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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回來

    ◎做錯了什么◎

    老人上了年紀, 似乎就有很多愛需要對晚輩釋放，尤其是隔輩親的小輩。

    秋眠應對到午飯結束，心里念著在商場里看見的那一幕, 總覺得煩，怕表現(xiàn)在臉上被發(fā)現(xiàn), 找了個午休的借口回房間。

    黑名單里還安靜躺著秋霜的聯(lián)系方式，這么久過去, 依舊無聲無息。

    秋霜便不禁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她們之間哪里需要黑名單呢？

    秋霜本就不太聯(lián)系她，興許根本都沒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被她拉黑。

    哪有母女關系是這樣的，她連生悶氣都像是獨角戲，自己腦補許多戲碼, 幻想著秋霜發(fā)現(xiàn)進了她的黑名單后會是什么樣的反應。

    像個幼稚的小孩, 傷不了誰分毫。

    連聲質問也沒等到。

    秋眠點開相冊，盯著剛剛在商城里偷拍的照片看了許久，有些恍惚。

    照片里的一家三口，看上去連背影都如此相配，幸福到要冒泡。

    竟只不過是表象。

    秋霜想把這照片發(fā)給秋霜看, 又想起她們之間最后一次通話, 轉而作罷。

    退出相冊, 忽地發(fā)現(xiàn)無事可做。

    無聊地環(huán)顧一圈這間屋子，因為居住時間不算長, 連回憶也不夠多。

    秋眠不免想起這些年住過的地方。

    一開始，還在郊區(qū)住著時，這里還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的小洋樓，不過是間舊房子, 后來才推翻重新修成了現(xiàn)在的洋樓模樣。

    后來讀初中, 為了給她換更好的學習環(huán)境, 全家搬到南塔市市區(qū)，租了一套套三。

    再后來，等她入讀南塔一中，秋霜已經(jīng)變得比從前更有錢，大手一揮買了套學區(qū)房。

    最后她出國留學，又回國工作，租住的房子各式各樣，沒有一處常住久居。

    如今細細回想起來，秋眠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些年竟過得顛沛流離，居無定所。

    以至于，當她試圖找出一處擁有家的感覺的住所時，大腦空白了一瞬。

    一定得讓人感到快樂，讓人期盼回家。

    這樣的地方和氛圍，才可稱之為家。

    最后，秋眠想起無憂無慮的童年，那棟還沒翻新的房子。

    以及——

    現(xiàn)在，工作后，她租住的、在橙宜園一期二棟三單元十五樓、有周引弦做鄰居的那套房。

    秋眠趴在床上，手機放到一邊，閉上眼，滿腦子都是遇見周引弦后這大半年與他有關的一切。

    他們之間巧妙的許多次偶遇，他一開始的高冷，他后來對她的紳士關心。

    她想起年初一南塔第一場雪落下，周引弦背著崴了腳的她一步步走在凌晨午夜的街。

    雨水在傘面劈啪作響，繼而化成漫天的雪。

    時至今日，她閉著眼，似乎還能聞得到他身上傳來她最喜歡的淡淡柑橘香。

    他的后背挺拔而寬闊，修長有力的雙手托著她兩條腿，窄勁的腰隔著衣服面料在冰冷的雨雪夜里傳來暖人體溫。

    一想到，他們也曾如此親密，而他如此溫暖過她，她就自私地想要永遠擁有。

    也許是因為最近走得有一些近，讓人感覺原本遙不可及的東西好像變得觸手可及——

    她開始不再滿足只是默默喜歡他，開始貪心地希望他也能喜歡自己，哪怕只有一點點。

    渴望擁有。

    這樣的感覺涌上心頭，秋眠埋在枕頭里落了一滴guntang的眼淚。

    是明知不能擁有，卻又渴望擁有。

    想做戀人，卻做朋友，似飲鴆止渴。

    腦子里好似有一團亂麻，秋眠理不清，又莫名地想起那個男人。

    她不懂林曦的父親為什么要來問自己那樣奇怪的問題，好像有什么選擇是要為她做的。

    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卻又轉瞬即逝。

    但秋眠終究是想不出個名頭，沒有人給她指引，沒有人給她提醒。

    她大腦混亂著，開始頭疼，漸漸睡過去。

    -

    因為林至驍跟齊疏影都來了南塔，林曦沒再繼續(xù)住之前那套公司安排的小房子，搬進了林家在南塔的房產(chǎn)，與父母親一起居住。

    今晚有件頂重要的事，她的心早就開始雀躍，從商城里回來后午飯都多吃了一碗。

    照例是要去睡午覺的，卻又不太睡得著，整個人興奮得不知道該做些什么才好。

    外公齊伯約還在臨市，說是見老朋友要耽擱一會兒，特意發(fā)消息給她，說怕她這個寶貝外孫女兒擔心著急。

    爺爺奶奶下午的飛機，也快到了。

    林曦羞澀又興奮地在床上打了個滾兒，滿臉嬌俏笑意，抱著手機翻看周引弦的朋友圈。

    興奮太過頭，過了會兒神經(jīng)乏累，林曦本來不困，卻還是不知不覺睡了，

    大概是因為中午多吃了一碗米飯，菜也吃得比較多，醒來后有些口渴。

    房間里水喝完了還沒來得及續(xù)上，林曦穿上拖鞋出了房間準備下樓去喝水。

    樓下客廳空無一人，傭人在后廚里不知道忙活什么，林曦喝完水順嘴問了下，得知她去午休后不久林至驍跟齊疏影也回了房間。

    不知道他們房間有沒有水喝，林曦拿了兩瓶瓶裝水上樓，打算送過去。

    剛剛走近門口，房門關著，卻泄露出一絲半點兒聲音，林曦要敲門的手已經(jīng)舉起，轉瞬又放下。

    雖然這處房產(chǎn)有些老，可隔音還算不錯，她在門外居然能聽見里面的說話聲，想來里面說話的聲音應該不小。

    吵架了？

    林曦不太放心，湊到門上側耳偷聽。

    在她的記憶里，父母親雖然不像熱戀中的人那樣恩愛，可也算得上相敬如賓，倆人在她面前從來都是笑模樣，還沒吵過架。

    怎能不擔心？

    林曦把耳朵貼在冰涼的紅木門板上，室內(nèi)的說話聲漸漸變得清晰——

    齊疏影：“是，我是說過不要求你愛我，這些年我也不管你去哪兒做什么，見什么樣的人，做什么樣的事，可是——”

    “你就不能也替我想點兒，上午你在商城，難道當真打算跟曦曦說實話嗎？”

    林至驍：“不然呢？你知道我不會說謊的，我從不騙女人，何況她是我女兒?！?/br>
    “你也知道她是你女兒?！饼R疏影的聲音聽著有些崩潰，“你明知道說實話會傷害她，難道你也要說嗎？”

    “為什么不呢，有些事不可能一輩子瞞著她不是么？不過是早晚的區(qū)別，她會知道的?！?/br>
    “可她現(xiàn)在還是小女孩！她從小就天真純粹，受盡寵愛，你怎么能、怎么能那么殘忍！”

    林至驍沉默了一瞬，林曦因此在門外清晰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他們在說什么？

    什么事情瞞著她？

    林曦連呼吸都不敢大喘氣，有什么東西重重地壓下來，她的心跳好快，呼吸卻好慢。

    沒敢弄出任何動靜，繼續(xù)貼在門板上偷聽。

    林至驍?shù)穆曇糁匦略诶锩骓懫?，林曦頓時覺得兜頭一盆冰水澆下來——

    “可秋眠也是我的女兒。”

    甚至懷疑自己產(chǎn)生了幻聽，林曦大腦空白了一瞬，對這個消息有些接受無能。

    然而里面的交談卻還在繼續(xù)——

    “秋眠她不該是你的女兒！”一向淡定從容的貴太太語氣失控地提高音量，“你只有林曦一個女兒，只有林曦，她是整個林家和齊家認定的，你唯一的女兒！”

    “何必呢，疏影。”林至驍?shù)穆曇艉芷届o，“你明知道秋眠是我的女兒，不然上午你也不會在商城里攔我那一下不是嗎？自欺欺人，除了讓自己得到那一星半點兒的心理安慰之外，向來沒什么作用。”

    “林至驍！”

    “在你嫁給我之前，你就應該知道會有今天不是嗎？我早跟你說過的，我不會愛你。你明明看著我和秋霜談戀愛，看著我和她糾纏，看著我和她分分合合，你都看在眼里?！?/br>
    “可是你，卻還是要嫁給我。”

    “別說了，林至驍?！?/br>
    齊疏影的聲音里帶上一點兒哭腔，像是已經(jīng)無法再承受他接下來的話。

    可林至驍似乎卻并沒打算停止。

    “咱們認識那么久了，我從來也沒騙過你，你應該知道我不是個好男人，你也知道，我這樣的人，能說什么愛不愛呢？”

    “雖然我自己也不太確定，并且那可能也實在夠不上愛的范疇，但如果真的要用愛來形容，你知道的——”

    “我確實就只愛過秋霜這么一個女人?！?/br>
    齊疏影再說不出一句話。

    他太殘忍了，盡管一切都是既定的、已知的事實，她也從頭到尾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是她自己要選擇走上這樣的路，是她自己一定要嫁給他，她早知道最后結果會是這樣。

    可是，當他這么直白地在她面前說出這些不加掩藏的實話，齊疏影還是覺得他好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