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漢將軍寵妻日常 第29節(jié)
“你?看是用腿走過去,還是用刀送一程?” 他咽了?咽口水,從地上爬起來,挨個叫了?將軍,又叫人牽馬,他還以為是陪著顧青喝喝茶,再派人去鄉(xiāng)里?做做樣子,這救災就算過了?,如何他也要去??! 趙信坐在馬上,看著這磨磨唧唧的縣令,心?里?不大痛快,目光緊盯著這人顫微微上馬,剛坐上去還沒動呢,就抖得跟篩子似的。 阮文永騎馬的次數少,上去了?腳都不知往哪放,可身后趙信黑洞洞的目光叫他不敢吭聲,趕鴨子上架似的喊了?聲駕,夾著馬腹就這么領著人往恩水鄉(xiāng)去了?,中途趙信還嫌他騎得慢,給了?他馬一鞭子,嚇得阮文永叫得比馬還大聲。 - 決堤的洪水肆虐呼嘯,一如困獸做斗許久,放得歸山的虎,岸堤一破,再無遮掩,洶涌地朝十里?八村奔去,所到之處,舉目望去,汪洋成海——阡陌交通被濁水覆蓋,犬吠孩啼聲嘶力竭,衣裳農具、牛羊草木斑駁地飄在水面上。水淹了?大半個恩水鄉(xiāng),遠遠看去,便能看到窩在屋頂上哭嚎的人,水里?抱著浮木偷生的畫面刺目。 顧青剛到,看到這場景連忙下了?馬,村里?的房子怎么撐得住人?稍微寬裕的勉強是瓦房,一般人家那?就是泥房草房,可就是瓦房,平日到屋頂掃雪都還要小心?翼翼,哪里?撐得住人?這要塌了?栽下去,那?就真?是沒命了?! 鄉(xiāng)佐在顧青后頭追,他步子沒顧青大,落后一大截,等顧青已?經爬上房梁的時候,他才想起什?么似的,水都擋不住他冷汗跟著下,嚷起來:“將軍怎能親自下水!這下頭臟得很!您快上岸等著!” 顧青只當沒聽見,從上頭老婦人懷里?把兩個小孩抱過來,又把他們放進鄉(xiāng)佐懷里?:“領著他們往高處去,安置地找好沒?” 鄉(xiāng)佐抱著孩子,瘦骨嶙峋的抱著不重?,直到這會兒還不哭不鬧,眼瞅著是嚇傻了?,聽顧青問起,急急說:“土地廟附近劃了?塊地方?……好在沒下雨,不然還不知會變成啥樣……” 某個念頭在顧青腦子里?一閃而過,可還沒來得急抓住,就已?經重?新回到水里?了?—— 一忙了?三四日,才好險將村子里?的人救出來。這還只是明面上的人,等阮文永那?邊清點戶籍才能曉得下頭還淹著多少,又死了?多少。這決堤、洪水最等不得,就怕這些死人泡在水里?,腐了?爛了?傳出疫病來……救命可比救人難。 顧青這幾日就沒歇過,大半時間都泡在水里?,剛開始還有人念著他的身份,前前后后地勸,到后來就沒人說了?,這事還非得顧青來辦——村里?有好些老人見著人來救,那?是抱著房梁不松手,嚷嚷著說房子田地都沒了?,活著有啥用,反正最后也是死,不如現在死了?算了?。這些人喊得大聲,可顧青一來,那?人就不敢喊了?,喊啥也不管用,人顧青直接把他提走了?—— 又是發(fā)大水,又是出太陽的,下頭濕著,上頭干著,顧青都泡臭了?,今個兒忙到日頭下山,才算是有機會去一去土地廟那?兒的破棚,閔川和鎮(zhèn)玉正靠著頭在床板上睡著,聽到動靜,困得眼睛只能睜開一條縫,見是顧青回來,又連忙從床板上爬起來。 顧青隨手扔掉已?經泡得發(fā)臭的袍子,蹬了?鞋:“睡你?們的,一個破木板都睡得著,瞧你?們沒出息的?!?/br> 閔川、鎮(zhèn)玉抱著袍子還沒來得及推辭,定?睛一看,顧青已?經靠著棚梁,坐在草墊上睡著了?…… 人救上來后,還得忙著把豁口堵住,麻囊袋子裝土堵塞加高,一個壘著一個,又是忙了?兩日,這堤水才算堵住了?。 阮文永拿著賬冊來同顧青匯報,說村子里?沖垮了?多少田廬、房屋、田良,到底也跟著在水里?泡了?好幾日,說完沒等顧青發(fā)話,自己都歇了?一口氣:“還好發(fā)現得及時,這洪水沒給沖到外頭去,不然罪過可就大了?……年年春汛漲潮,也沒瞧見像今年這般決堤,去年還修了?堤壩呢……萬幸是沒下雨,不然還不知要折騰到幾時,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顧青原是聽得不在意,卻也越聽越不對?——去年修了?堤壩,沒道理連春汛都防不住,若說真?是發(fā)了?大洪水,也不該只淹這么點地方?,況且這幾日連雨都沒下,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決堤了?? “從前沒這回事?” “那?是決計沒有的!”阮文永立刻說,“咱們文平縣水利做得好,十幾年都是頭一回?!?/br> 興許真?是偶然,顧青沒深問。 直到晚飯時,有個瘦瘦弱弱的火頭兵站在棚子外看了?顧青好幾眼,又畏畏縮縮地不敢進來,顧青吃飯?zhí)ь^,抬頭吃飯的功夫,就瞧見這人了?,指了?指他,把人叫進來:“你?站在外頭干啥呢?沒飯吃?” 那?人靦腆得厲害,聽到這話連連擺手,撓著后腦勺想了?半日:“將軍,俺從前是修堤壩的……” 顧青咬著饅頭,還分了?他一個:“你?說。” 那?人拿著饅頭也不吃:“俺就是覺著這堤決得不對?勁……俺家以前海邊的,漁村,經常決堤,但規(guī)模都不大,淹一次也就半個村子,俺聽那?些大人說,是有人盜、盜……盜啥俺記不清了?,反正就是有人偷偷挖堤壩?!?/br> 這叫盜堤。 “俺老家那?邊做買賣的人多,那?些商老板要走船賣東西?,修了?堤壩,他們就得繞路走,所以就有人盜……偷偷挖河堤。” 顧青吃著飯:“你?們那?沒人管?” “管啊……淹了?人就管,不過后來淹得多了?,村里?就沒人住了??!蹦?人說著,忽然道,“那?些當官的收了?錢,就算知道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到時候朝廷發(fā)糧下來,倒賣官糧,又掙一大筆銀子,哪個口袋都不會虧著,苦的是老百姓……” 顧青說知道了?,又給他一個rou包。 決堤的原因很多,排澇於田,這其實是利民的法子,可南梁也出過百姓為了?灌溉農田而偷挖堤壩的案子,除此之外,也有損人利己情況,如方?才那?人說的商賈為行水路。 用過飯,顧青帶閔川和鎮(zhèn)玉去河岸邊問情況,這里?修堤壩的除了?村子里?的壯丁,大部分都是跟著顧青來的,他想要知道什?么,很容易。只問了?一圈,便知道哪處補得多,是否集中。顧青心?里?有了?計算,又到土地廟那?打聽情況,誰知還沒到廟里?,百步之內便有哭聲,偶聞婦孺低聲語,盡叫老父莫悲傷—— 鎮(zhèn)玉這幾日常過來給里?頭的難民分發(fā)米糧,情況都知道:“如今縣里?的米糧快不夠吃了?,阮知縣已?經派人去城里?借了?,可吃不上飯還是次要的?!辨?zhèn)玉說著,神色都認真?了?,“近幾日倒春寒,大家伙又在水里?泡了?這般久,大人都不一定?好受,就更?別說小孩了?,這幾日已?經因為高熱死了?好些人,大夫夠不夠事小,藥不夠……” 顧青也曉得事情的嚴重?性,今日一早就已?經叫趙信他們回宜州了?,也不知道何時能送藥來—— 他們這會兒著急,外頭就有人說找顧將軍。 顧青和鎮(zhèn)玉又往外頭去,這一問,說是將軍府、顧夫人來了?。 顧青步子沒停,眉頭卻皺起來了?,不敢相?信,這人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可能來這么遠的地方?,而且又不是來玩鬧,這是救災,季卿語來這做什?么?簡直胡鬧!顧青這么想著,越走越急,心?里?只想著等見著人了?,就立馬把她?送回去。 鎮(zhèn)圭也是沒用,叫他看個人都能給看跑了?,回頭得罰。 顧青一路走,一路急,把家里?的人全怪了?一通,步子也越來越快,根本沒想過是自己話沒聽全。去到那?兒一看,顧夫人是沒有的,顧夫人的弟弟倒是有一個,其實顧青也不認得那?人,只是聽那?小子叫他:“姐夫。” 顧青臉色微沉,沒見著人比見著人還生氣,想起好像是有這么回事:“叫什?么名字?” 這人見顧青這么大個頭,這么黑一張臉,連個笑?都沒有,全然不知自己怎么把他得罪了?,心?里?慌得很:“……王,王駿?!?/br> “結巴?” “不、不是,結結巴。” “……” 顧青的臉更?黑了?:“誰讓你?來的?” “卿、卿語表姐……說姐夫在這救人,缺糧食、缺藥材、還缺人手,就把我叫來了?……” 顧青往后頭那?些馬車瞧了?眼,心?里?嘀咕敗家,嘴上卻道:“帶人把東西?分了?,看看還缺什?么,叫人給補上?!?/br> 王駿得了?令,就要跑,可剛松半口氣又提了?起來,想起什?么似的鉆進馬車,從里?頭拿下來一個包袱,又幾步跑過來,以為顧青沒注意到他,先悄悄站了?直:“姐、姐夫,這是表姐讓我給你?帶的?!?/br> 顧青隨手接過去,一臉不在意的黑臉。 直到晚上回去休息,顧青才一副剛想起來的模樣打開——里?頭沒什?么東西?,一雙鞋子、幾件衣裳,可顧青看了?好半天沒動。 周遭一切都是臭的,洪水還沒退走,腐木腐水,到處荒涼,只這一處,沾了?點季卿語身上的熏香,仿若枯木生花,纖塵里?散發(fā)出一縷沁人幽芳。 顧青拿起來聞了?下。 香得很,全是季卿語身上的味道。 第31章 為所欲為(二合一) 深春谷雨, 茶香永日。 顧阿奶看季卿語泡茶,茶煙裊裊從杯盞中升起,淺白色的一縷, 在她黛色清麗的眉眼間淡去,教人心靜:“你也不用日日跑來陪我?這老太婆喝茶……阿青說你喜歡看書,你整日陪我?坐著閑說話, 不是耽誤你時間嘛?!?/br> “書總是看不完的,今日可以看,明日也可以看?!奔厩湔Z把茶杯放好,素手端到阿奶面前,“阿奶可嫌我?吵鬧, 不想我?來?” “這家就沒有比你更安靜的了, 哪里會嫌你吵鬧咯。”顧阿奶笑起來,面上的褶子都綻開?了。 季卿語這才一臉不好意思地說實話:“孫媳日日過來叨擾,其實是想偷學阿奶刺繡的手藝, 先前瞧過一回,阿奶的手藝好生不同,又好生厲害?!?/br> 季卿語說起這個,顧阿奶就不虛了:“你早說嘛?!闭f著起身去拿繡棚和花布, 坐在季卿語身邊,給她繡燕子看。 季卿語說顧阿奶的繡花手藝好,也不全是誆老人家開?心,是真的覺得好, 而?且好就罷了,只這繡法同他們江南的繡法不太一樣, 顧阿奶又是江南人,叫人不明白她是從哪處學的。 顧阿奶給她繡了一小段, 又叫她也繡一段,季卿語學得快,顧阿奶便總是夸她聰明,每次那些夸張的話說起來,總讓她想起曾祖,曾祖夸她作詩比他年輕時有靈氣,說起來就是國子監(jiān)的學生都不如云云。 顧阿奶笑著:“不怕告訴你,這手藝是阿青他爹教我?的?!?/br> “將軍……爹?”季卿語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想不到吧?”顧阿奶每次說起這事就笑,“我?也不曉得那小子打哪學來的手藝,還說要教我?,讓我?和慧娘能一道去鎮(zhèn)子上賣刺繡,不用跟他在地里忙活,刺繡賣得貴、掙得多、不累人,一方?帕子,就要那些夫人小姐一兩銀子。” 慧娘便是顧青的阿娘。 “后來去了嗎?” “沒去成。”顧阿奶說著,臉上卻沒有遺憾,“后來慧娘有了阿青,不好去鎮(zhèn)上了,慧娘舍不得孩子,她和阿青爹也不放心讓我?一個人去。后來就想在村里幫人家繡衣裳……可村里的女人,哪個不會些繡活?都不愿意花這個錢,花花鳥鳥而?已,就是不繡東西,也不想浪費這個銀子,而?且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知道你繡得好,都上門?來請教,這是收不得錢的,會叫鄉(xiāng)里說你小氣,那名聲就臭了……后來罷,這掙錢的營生也就不了了之。”顧阿奶看她聰明,一學就會,沒一會兒便繡出了模樣,“如今也能傳給你了,你這竹子繡得漂亮,繡得直,給阿青做中衣,他定喜歡。” 季卿語一愣,全然沒往這方?面想過。 顧阿奶又說:“別看阿青現在闊氣,那都是闊在外頭,請人吃酒那是不客氣,可自己一件衣裳穿了幾年都不換,叫我?是縫了又補,這是苦慣了……說他小氣吧,每次出門?回來,給我?買的又都是金貴的人參、靈芝,糖糕都是拿漂亮盒子裝起來的……”顧阿奶說著,想起自己第一次吃糕點時的事,“城里花樣子的糕都貴,一問五兩銀子一盒,那不是吃金子嘛?!?/br> 聽了阿奶的話,季卿語想顧青這人確實闊氣,龍井一買就是三?斤,當真不要錢一般,就這吧,還嫌洗澡費水……她繡著青竹,心里想,顧青到文平救災去了,既是大河決堤,那肯定得下水,可他們走得急,衣裳也不知帶夠沒有…… 季卿語這一擔心,顧青便去了幾日沒回來。 她看菱角收拾衣裳,瞧見好幾件顧青的舊衣裳,穿倒是不常穿,只每日打拳時穿一穿,衣裳都洗薄了,稍微動?作大點就要破,季卿語曉得他的粗性子,又覺得文平縣不遠,怕是真能送些東西過去。 這么一拿主意,季卿語便忙了起來,原先學刺繡的中衣快繡好了,勉強算作一件,改日又到街市上給顧青買了好幾件衣裳,穿在里頭的、穿在外頭的,都有,也大多選的是深色,太鮮亮的倒不是覺得他不喜歡穿,而?是顧青這人和膚色就不適合亮色,唯一亮點的,就拿了件暗紅。 買來的新衣裳得洗過才能穿,這樣會軟和些,穿著舒服,季卿語叫菱書去忙,自己又給挑了雙鞋子。如今正是倒春寒的時候,下了水,免不了要喝姜湯去寒,文平縣那邊肯定忙,也不知道有沒有人顧得上,鎮(zhèn)玉和閔川都還是孩子,那藥也得備上。 季卿語又到藥鋪里抓了幾副藥,多是驅寒補氣的,就在她們起身離開?時,有個婦人抱著孩子來買退高熱的藥,說是孩子貪玩掉進池塘里了—— 季卿語神?思一頓,看著手里的藥包,退了回去,問掌柜的要了張草紙——既然要找人跑這一趟,就不能只送衣裳鞋子,也不能只顧著她的夫君。 文平縣決堤,那是關系民生安危的大事,如今大水沖了房子,糧食指定沒了,房子或淹或塌,短日子里住不了人,那御寒的棉被衣裳免不了,小孩子泡了水著了涼,大夫有沒有都是次要的,藥材便不好買。 這么一通想下來,顧青那兒是這也缺,那也缺,全然是一個包袱裝不下,得叫人跑動?起來。 季卿語沒掌中饋,拿不到家里的賬本?,也不好問黎阿栓家里賬上有多少銀兩,這些東西走的都是季卿語的私賬,只如今幸好不是饑荒年,糧食藥材棉衣都好買,可大夫卻不好找……她捏著帖子,站在書房西窗邊上出神?,好半日不知自己在糾結什么——文平縣缺大夫,她就是半個大夫,可她又不能是個大夫…… 如今宜州,鮮有人知季家主母是云陽王氏的女兒,因?為季家不許宣揚,也不許她們和王家交往太密,就連她去云陽那幾年,父親也只說送她去京城了。 可季卿語到底沒隨他的愿,除了養(yǎng)病,回來時,還帶著一身外祖教的醫(yī)術,一馬車的醫(yī)書。季云安不是不喜歡她學醫(yī),只是不喜歡她這醫(yī)術是從王家?guī)淼摹?/br> 從小季卿語在季家,也是錦衣玉食的長大,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父親得了什么賞賜總想著她,從里頭挑出一件,他喜歡的,季卿語也喜歡的,送給她。季卿語不是從小便飽讀詩書,年紀尚小的孩子誰喜歡被關在書房里,都有稚童心性,季卿語是被養(yǎng)出了文人模樣,而?季云安最?喜歡的也是她這文人氣,瞧上去半點挨不著商賈的銅臭味。 也不知幾歲的時候了,季卿語出門?半日的功夫,再回來,書房里的醫(yī)書全被搬空,換成了詩集和文論,季卿語去問,娘卻不讓她問,說是燒掉了,全都燒掉了……至那日起,季卿語沒再替人切過脈,也沒同別人說過醫(yī)術的事。 直到去年上了嚴明寺—— 樂山師父突發(fā)惡疾,情?急之下,季卿語只得出手相救,也是那日,季卿語會醫(yī)術的事才叫季家和王家以外的人知道。 樂山主持受她照顧,看出她心結所在,動?之以理曉之以情?,整日同她說那些寺里常來的沒錢治病的貧苦人,也并非疑難雜癥,可就是因?為拿不出幾兩碎銀,只能在家干熬著等?死,把希望寄托于神?佛,想著拜一拜,病就能一夜好起來。 可這如何不是癡人說夢?季卿語聽完,久久未言。 就是這般幾番邀請,季卿語推辭不下,沒再拒絕,在嚴明寺起了隔簾,替人問診,分文不取,也不露面。 先前顧青問她,是不是真的不信神?佛,她不敢說不信,這是真話。 顧青又問她,有沒有做過好事,季卿語想,借傘能算一件,看病,或許也算…… 她心下嘆息,只下次,再告訴他吧。 季卿語捏著帖子站了一會兒才把菱書叫來,讓她去崔家醫(yī)館請大夫幫忙,跑一趟文平——崔家醫(yī)館是宜州最?大的醫(yī)館,坐診的崔大夫據說從前是太醫(yī)院的,醫(yī)術很是了得,崔大夫和崔夫人老來得女,將一身的醫(yī)術全傳給了女兒。 菱書曉得這人,崔燦,字瓊瓊,如今宜州文人吵得最?多的便是崔季二?人孰美,這人在宜州大有來頭,不止喜歡醫(yī)術,還喜歡讀書,崔家書坊也是她家的。 菱書拿著帖子剛走,季卿語又有客人來,只她不肖看,聽到那個熟悉的腳步噔噔聲,便知是誰——“二?娘,二?土來陪你玩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