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覺的時候，許奚還一直盯著左手看，拿起又放下，對著光又藏在被窩里看，好像怎么都看不夠似的。

    蔣旻池從洗手間出來，就看到床上一個小團拱起，只有一個毛茸茸的頭頂留在外面。

    他躺倒床上去，精準無誤地握住許奚的手，然后把他摟在了懷里。

    “喜歡嗎？”他問。

    “很喜歡。特別特別特別喜歡?！?/br>
    “我該早點送的。那時候本想著你畢業(yè)那天送，后來就沒機會了?！?/br>
    許奚轉身過來抱住他，“不晚。只要是你送的，什么時候我都要?！?/br>
    第45章

    蔣旻池聽到許奚打電話的時候，已經快元宵了。

    他也沒打算聽，只是當時許奚講電話講得極其認真，他進房間拿個東西，他都沒發(fā)現。

    拿完東西就想走的，但是剛到門口，就聽到許奚在問電話那邊的人：

    “就不能降低一點風險嗎？”

    房間很安靜，他便能聽見電話那邊回答道：

    “小奚，一個研究成果的改良和進步，是需要時間的?！?/br>
    蔣旻池放在扶手上的手遲疑了，直覺讓他停下來想要聽聽許奚在說什么。

    “可是我不想。”許奚聲音有點難抑的酸澀，“mama，我不想讓他去冒那個險?！?/br>
    “小奚，我明白你的意思?！?/br>
    “我不想為了那百分之五十的機會，讓他去承受另外百分之五十會變得更糟糕，甚至離開我的可能性。”

    電話對面許mama嘆了口氣，“我明白。我跟你爸爸也商量過，只是我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br>
    許奚停了一會兒，好似做著什么掙扎似的。

    “小奚，你要不問問旻池？”電話那邊又問。

    “我要是問他，他一定會接受的?！?/br>
    打電話的兩人都噤了聲。誰都知道，還不說百分之五十，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蔣旻池也會去試一試。

    許奚還在想著該怎么辦的時候，這時聽到蔣旻池叫他：

    “小奚?！?/br>
    他騰地坐起來，看到蔣旻池在門口，面色凝重地正看著他。

    “你跟阿姨說的是什么意思？”

    許奚無措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電話那邊許mama應該是聽到了蔣旻池的聲音，便提高了音量問：

    “是旻池嗎？”

    蔣旻池推著輪椅，來到許奚身邊，伸手過去對他說：

    “給我?！?/br>
    許奚緊拽著手機不敢動。

    “小奚，把手機給我?！?/br>
    這時許奚才有點不情愿地遞上電話。

    蔣旻池接過來，放到耳邊，有禮貌地叫道：“阿姨，您好。”

    接下來半個小時，蔣旻池都在講電話，許奚坐在床上，心里七上八下地打鼓。

    他聽得瑣碎，但也知道電話里mama已經給蔣旻池說過這件事了。

    最后結束的時候，許mama又說：

    “旻池，我把這件事告訴你，并不是為了綁架你一定要怎么樣。你跟小奚現在這樣，我們是沒有意見的。你們好好的，我們就放心了。若是有點私心，那我也更偏向你不要嘗試。”

    “阿姨，謝謝您，我明白?！?/br>
    掛完電話，房間里沉默了很久。最后還是許奚忍不住，坐到床邊去，小心翼翼地拉蔣旻池的衣袖。

    “你是在怪我沒告訴你嗎？”

    “當然不是?！笔Y旻池馬上解釋，“小奚，不要在我面前這么小心翼翼的。”

    許奚從床上下來，然后坐到蔣旻池腿上，靠在他的肩上說：

    “那你不要去，行嗎？”

    蔣旻池微微嘆氣，“讓我試試，行嗎？”

    “不要?！痹S奚坐起來，捧著蔣旻池的臉，“不要去。我害怕?！?/br>
    蔣旻池看著那雙清澈的眼睛好一會兒，才將隱藏在內心深處翻滾的海潮撫平下來。

    其實他在聽著許奚跟他mama討論的時候，心里便生出了猜測。也是從那一刻開始，他原本一點不敢想，可卻在潛意識里藏著的希冀，快速地瘋長起來。

    他接著電話的手在發(fā)抖，也是好不容易才按下了激動的嗓音。

    那就好似失去光明的人，終于看到一絲幻夢般的光影一樣，想要把眼睛睜得再大一點，又怕自己抓不住，也怕真的是幻覺。

    從出事后，他就不再敢幻想自己能站起來了。

    之前他的一些照片，不管是打印出來的，還是手機電腦上的，都被他打包放在了一個沒法找到的角落。

    他每一天都在告訴自己必須接受這個現實。就這樣過了一千多天，卻突然有了一個可能。那簡直像是在做夢。

    “讓我試試?！笔Y旻池顫著嗓音，第一次在許奚面前紅了眼睛，“小奚，陪我試試?！?/br>
    他急切得像是病入膏肓想要尋找良藥的病人。

    “不要?！痹S奚也難受，“我怕。你聽到mama說了，會有很大的風險，我太害怕失去你了。你為了我，不要去，行嗎？”

    這話讓蔣旻池啞了聲。

    “如果換做是我，你會讓我去嗎？”許奚又問。

    平心而論，蔣旻池是不愿意的。

    他有許奚陪著就好了，哪能去接受那可能失去他的一半可能性。

    “不愿意對不對？那你怎么還要求我去接受這樣的事情。”

    “可是……”蔣旻池哽咽道，“我們還存在另外一種可能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