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旻池點頭說明白了，然后告訴醫(yī)生自己要考慮一下。

    最后那一周，許奚已經(jīng)在開始準備出院的事情了。按照他們的計劃，出院之后，在洛杉磯再待一個月左右就回國。

    幾乎所有人都接受了這次治療已經(jīng)失敗的事實。蔣宗耀和梁藝淑打電話過來安慰他們，希望他們放寬心。

    許奚的爸媽盡了各方面的努力之后，最終黔馿技窮，只能平靜地接受。他們還在私下里讓許奚多關(guān)心一下蔣旻池的心理狀況。

    蔣未過了兩天打電話來，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話說。

    “沒事。”蔣旻池猜著他應(yīng)該是擔心自己，于是說，“沒關(guān)系。”

    “哥，”蔣未心里難受，“你別多想。”

    “我知道。沒事兒?！?/br>
    晚上方賀舟也打了電話來。那時候洛杉磯已經(jīng)是白天了。方賀舟應(yīng)該是深夜掙扎了很久，才決定打這個電話的。

    “哎，”他說，“也沒關(guān)系，對吧。”

    蔣旻池沉默片刻，沒接這話，只是突然問他：

    “你說，要是我不在了，小奚會怎么樣。”

    聽到這，方賀舟瞬間嚇出一身冷汗。

    “你別亂來啊。真的，不就是失敗了嗎。真不至于?！?/br>
    蔣旻池搖頭，“不是那個意思?！?/br>
    “那你什么意思啊?！狈劫R舟著急，“你這樣說是要嚇死誰。大哥，你真別亂來，我知道這事兒挺難接受的，可是你想想小奚，他真得瘋。”

    蔣旻池沒說話，因為這話不假。

    “我要不去美國一趟？”方賀舟試探著問，“有啥事兒咱們當面說?！?/br>
    “不用?！笔Y旻池連忙道，“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你說啊?！狈劫R舟急得不行。

    要是蔣旻池出個事，瘋的可不止許奚一個。

    父母自然不用說，蔣未也鐵定要脫層皮。

    蔣旻池在心里掙扎了一番，最終還是把之前醫(yī)生給他說的事情告訴了方賀舟。

    他跟誰商量都不太合適，相比較起來，方賀舟是最好的人選。

    “這……”方賀舟腦子亂得很，一下連思緒都理不出來。

    “我想試試?！笔Y旻池把這幾天他自己思考出的決定說出來。

    “可是風險太大了。你看，之前的人都不試，一定有他們的道理?！?/br>
    “我明白?！笔Y旻池頓了幾秒，“只是依舊心有不甘?！?/br>
    “沒什么的，你要知道本來很多事都不能如愿啊。試了，還是不行也沒啥，，可是如果變得更差了呢?！?/br>
    蔣旻池沒吭聲。

    “許奚怎么辦？你剛才不是問，你要是不在了，許奚該怎么辦嗎。你想過他沒有?！?/br>
    “我正是想著他，所以才想再試試。”

    這下輪到方賀舟長久地沉默了。他大概能明白蔣旻池的意思。

    其實到現(xiàn)在，能不能好已經(jīng)不太重要。經(jīng)受反復(fù)的希望失望，蔣旻池估計也放下了很多的執(zhí)念。

    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不甘心后半輩子就這樣陪著許奚。

    那天兩人沒得出個什么確定的結(jié)論。

    第二天醫(yī)生找到蔣旻池，問他考慮得怎么樣了。蔣旻池讓醫(yī)生再給他兩天時間。

    回病房后，他自己坐在床上，目光頹喪地看著床上那雙毫無感知的腿。他試著去摸了一下，從上至下都試過了，但還是沒有得到什么意外的驚喜。

    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從天亮看到天黑，許奚找他講話，他也是心不在焉地回答幾句。

    “你怎么了呀？”許奚有點擔心，去趴到他的身上問。

    蔣旻池習慣性地摟住他，許久沒有出聲。

    “你不開心嗎？”許奚又問。

    “沒有不開心?！笔Y旻池親親許奚的頭發(fā)，“只是在想回去的事情?！?/br>
    “什么事？關(guān)于哪方面。”

    “工作方面。我打算還是跟著老師做研究。”

    “好呀。沒問題。”許奚放下心，單純地接受了這個解釋。

    第二天一大早，蔣旻池說自己出院的時候沒有衣服穿，讓許奚幫他回家拿一下。

    等許奚走后，他打電話給許奚爸媽，說想跟他們單獨談一談。

    對方很快來到醫(yī)院，火急火燎地，以為出了什么事兒。

    “怎么了？”許mama問。

    接著她又看到許奚不在，心里隱隱地更加覺得不對勁。

    蔣旻池靠在床上，垂頭掙扎了一會兒，最后才坐直起來望向他們。

    “叔叔阿姨，我有個事情想跟你們商量一下?！?/br>
    這話一出來的時候，許爸爸不自主地皺了下眉，憑借著他對蔣旻池的了解，還以為他要說什么讓他們勸勸許奚之類的話。

    他在腦子里極速地想好了該怎么回絕開導(dǎo)。但是話一出來，蔣旻池說的卻是前幾天醫(yī)生給他提供的那條路。

    解釋這個事情花了不少時間，畢竟蔣旻池得把所有的情況都說仔細，還得自我剖解這樣做的目的。

    “所以，”蔣旻池總結(jié)道，“我想再試試。”

    對面的兩人不約而同地搖頭，又異口同聲地說：“不行?！?/br>
    “叔叔阿姨?！笔Y旻池耐心勸說，“我知道你們對我很好，也沒有因為我的情況而有過一丁點的異議?？墒牵瑸榱诵∞?，我想我們都要試試?！?/br>
    “正是因為小奚，”許mama說，“我才不讓你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