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怎么想到把印刷機藏在那種荒郊野外?” “沒辦法,機器開動的聲音太大,放在城里會被發(fā)現(xiàn)的。而且那邊雖說地廣人稀,可因為住著英國人的關系,和城里也沒有那么隔絕。那還是幾個學生探險時發(fā)現(xiàn)的地方,后來我們放出鬧鬼的傳說,好讓學生不敢再來。我們印刷社的成員也只是有印刷工作的時候才會過去開機?!?/br> “鬧鬼?”甘小栗想起自己在寺廟正殿看到的詭異佛像群,越發(fā)覺得高燕晴所言必是自己去過的地方。 “那寺廟挺陰森的……啊,不過對唯物主義者來說算不了什么,”高燕晴的臉上寫著與她說的截然相反的態(tài)度,“唯獨有一兩次我好像真的聽到有人哭泣的聲音……” 這時候簡行嚴開口問到:“你們印刷社在那里活動多久了?” “一兩個月了吧……” 也難怪簡行嚴他們去升旗山救蔡詠詩的時候,會發(fā)現(xiàn)寺廟前的石階上有人通過的樣子。 “栗少爺?”門外的聲音再度響起。 “你快走吧?!焙喰袊来叽俚剑肿匝宰哉Z了一句,“有人哭泣的聲音嗎?” 第157章 升旗山的嘆息(一) 高燕晴欠欠身子算是謝過了金主,她又回頭,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的,用又深又長的眼神望了一眼甘小栗,仿佛就是這輩子與他相見的最后一面。高燕晴得償所愿的走了,在甘小栗心中留下了一塊與兒女之情不相干的深刻痕跡,他由始自終也沒有真正去理解這些新女性,但從不妨礙他對高燕晴的一片赤誠。 夜幕深沉,房間外已經沒有人,揚州阿姐剛同高燕晴一起離開,甘小栗仍然光著膀子反向跨在椅子上雙手抱著椅子背,對簡行嚴的諂媚態(tài)度從簡行嚴決定要見高燕晴之時就已經褪去了,現(xiàn)在的他坐在簡行嚴的對面,又恢復了憂愁。 “高燕晴一走,你就對我這么冷淡么?”簡行嚴過去掐住他的臉說。 “把手松開!我不如你內心強大,我做不到開心就笑,不開心就笑著忘掉?!?/br> 兩人同時嘆了口氣,簡行嚴收回手說:“你見風轉舵得也太快了,我可是剛剛才掏錢給了你的第二個meimei,被你用過之后就無情拋棄了,你把我當成什么人?” “剛才我們三個人說話的時候,最后那里,你說了句什么?有人哭泣的聲音?” “噢,是的。高燕晴不是說在寺廟地下——她說的應該是寺廟底下的暗道,曾經好像有人的哭泣聲,我對這里有點興趣罷?!?/br> “怎么我們和肖海一起下去的時候,你也聽到了?”甘小栗突然覺得自己光溜溜的脊背有些發(fā)冷,去周家別苑從東鄉(xiāng)手上救出小蔡姐的時候,他和簡行嚴、肖海一起走過的地下暗道正巧也是隱藏在一座寺廟的下面,而且如果以那座古怪寺廟為背景編出鬧鬼傳說,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吧。 “你也覺得她說的和我們去過的是同一個地方咯?就算不是同一條暗道,也能可能是在那座寺廟里的另外一條。那你聽到有人哭泣的聲音了嗎?” 甘小栗好好回憶了一下,說到:“好像沒有,只不過被她一提起,又覺得在當時那種眼睛和耳朵都模模糊糊的情況下,不管有什么樣的幻覺都是可能的吧,我到底有沒有聽過哭泣的聲音呢……” “我和你有相同的感受,回想起來說不上自己有沒有聽到過那種聲音??墒侨绻嬗锌奁暎删痛笥泄殴至??!?/br> “別說了別說了,希望不是有鬼。”甘小栗對鬼神十分忌憚。 “不是有鬼,就是有人了,到底是什么人……” 未及繼續(xù)猜想,門外傳來簡夫人的聲音叫屋里兩人一驚。 “這么晚了阿嚴你還不回房睡覺嗎?明天你還要去商行和人簽運輸合同的吧?” 簡夫人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生硬,敏感的甘小栗不禁起疑,夫人是不是感知到了自己同簡行嚴之間不同尋常的關系。 好在門外簡夫人點到即止,并未再度發(fā)言,而簡行嚴也依依不舍地站起來,將甘小栗的肩膀連同那把椅子背一起擁住,他倆又一次唇齒交纏,即使只有片刻也要盡情的共享彼此的靈魂。 當房間里只剩下甘小栗的時候,他用手背揉了揉自己的嘴唇,情難自抑又意猶未盡地關上了燈,在徹徹底底的黑暗中只有自己能釋放自己的孤獨。 關于旌發(fā)的運輸合同,簡行嚴騙了他的母親,實際上合同的事八字沒有一撇,他根本還沒有和船運公司談,船運公司那邊顯然也沒有繼續(xù)合作的意愿,也沒有主動向客戶聯(lián)系續(xù)約?,F(xiàn)在每天碼頭上船來船往,不斷有英國僑民和馬來亞居民從檳榔嶼撤離,也不斷有士兵被送到檳榔嶼,據(jù)說英國對它的海峽殖民地有十萬以上的囤兵計劃,甚至首相大人下令派今年剛組裝完成的最新式戰(zhàn)列艦前往遠東,戰(zhàn)爭迫在眉睫。 這天早上簡府的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了飯,簡夫人和簡旌缺席,由簡行嚴代行賓主之禮,簡行嚴面對二舅伯一家大小,主張他家的賓主之禮就是主隨客便,你們想怎么鬧就怎么鬧吧,只不過他坐在桌子上拿叉子猛叉香腸的時候突然多嘴了一句:“二舅伯,你那頭等艙的船票還沒定好嗎?”二舅伯倒也神態(tài)自若地回答他:“現(xiàn)在要走的人太多,船票優(yōu)先賣給英國人,哎沒想到我堂堂’皇家華人’的身份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