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嗯?！苯叽瓜卵蹜?yīng)了一聲, 轉(zhuǎn)頭看了眼天色，“你們該走了。”

    霍言好像還沒從剛才的情緒里走出來，忍不住看他, 歸云子倒是識趣地站起來：“也是, 現(xiàn)在回去, 說不定還能讓老張給咱們留點(diǎn)熱乎飯?！?/br>
    他扭頭看了眼江策，充滿暗示地朝他擠了擠眼，“你們收尾吧?！?/br>
    江策點(diǎn)了下頭，歸云子就招呼著周尋和安吉拉先上車, 說是要先熱熱身, 半天沒開車，要試試手感。

    ——這種拙劣的借口，不用說, 就是特地為了給小情侶留出交流的時間才找的。

    霍言蔫頭耷腦的，好像連戀愛腦都不轉(zhuǎn)了, 一點(diǎn)都沒察覺到現(xiàn)在是他們獨(dú)處的機(jī)會。

    歸云子把車開出去了一點(diǎn)，江策才開口：“等你們離開, 我們會挖開那邊的樹做最后的檢查。”

    霍言猛地抬起頭：“??？”

    他下意識想回頭看桑妮媽咪, 但他忍住了, 有些躊躇地問, “你、你騙她??？”

    “嗯?！苯邲]什么表情, 徐笑笑和法醫(yī)也沒露出驚訝的表情, 顯然早有預(yù)料。

    他們也識趣地走開了一定距離，給他們留出說話的空間。

    霍言小聲嘀咕：“可是……騙人不好的?！?/br>
    “但我騙她了。”江策盯著他的眼睛，“你覺得我是壞蛋嗎, 霍言?！?/br>
    霍言下意識搖了搖頭。

    “為什么？”江策走近一步，“看著我的眼睛, 霍言?！?/br>
    霍言這才慢吞吞抬起頭，飛快眨了下眼睛，他說：“因?yàn)槲移??！?/br>
    江策幾不可聞地笑了一聲。

    他轉(zhuǎn)過身，看向福利院中央孤零零的房屋：“地下室已經(jīng)清空了，我們沒有找到異種之母的rou塊?！?/br>
    “我知道騙人不對，也知道她很可憐，知道那群孩子應(yīng)該得到安息?！苯咧币曋难劬Γ暗乙业疆惙N之母的rou塊，找到桑妮異變、越過眾人成為二階段異變者的原因?！?/br>
    霍言緩慢地眨了下眼睛，他像是理解了，垂下眼輕輕“嗯”了一聲。

    江策放緩了語氣：“霍言，人死了以后，究竟能不能安息呢？”

    霍言愣了一下，他輕輕搖頭：“不知道，生物學(xué)沒有教?！?/br>
    “應(yīng)該沒有?！苯咦约夯卮鹆诉@個問題，“人死了就什么都沒了，愛恨戛然而止，唾棄他的墓碑或是獻(xiàn)上花環(huán)，死人也不會有任何反應(yīng)。”

    “活著的人這么做，不是因?yàn)樗廊サ娜四軌蚋惺艿剑菫榱藦浹a(bǔ)自己的遺憾?！?/br>
    江策閉了下眼睛，“她希望她的孩子們沒有苦痛，獲得安寧，這樣她才會好受點(diǎn)?！?/br>
    “我也希望她好受點(diǎn)，所以我假裝答應(yīng)她?！?/br>
    他咬了下牙，“但我還有必須要做的事?！?/br>
    霍言花了點(diǎn)時間消化這些信息。

    他伸手拉住江策的手臂，輕輕用腦袋抵住他的后背：“江策，我有點(diǎn)難過?！?/br>
    江策沒有回頭：“因?yàn)槲艺f了謊，變成壞人了？”

    “不是?！被粞詯灺曊f，“因?yàn)槟阏f謊的時候也很難過。”

    江策：“……”

    霍言吸了吸鼻子：“江策，為什么大家都好難過，我快要喘不過氣來了?！?/br>
    江策低聲說：“因?yàn)樗劳鍪且患钊吮瘋氖隆！?/br>
    霍言揉了揉眼眶，努力把淚水憋回去：“那為什么你說了謊，還要告訴我呢？”

    “因?yàn)槲也幌腧_你?！苯咻p輕拍了拍他的腦袋，自嘲般笑了一聲，“雖然我不止說過這一個謊?！?/br>
    霍言張了張嘴，小聲說：“我也說過謊……”

    江策笑了一聲：“是你敷衍我說的都聽懂了，還是偷吃零食說沒有的時候？”

    霍言還想解釋什么，江策已經(jīng)輕輕推了推他，“上車吧。”

    歸云子已經(jīng)搖下車窗來看他，霍言慢吞吞走到車邊。

    歸云子已經(jīng)收斂好了情緒，恢復(fù)了一貫九點(diǎn)靠譜一點(diǎn)不靠譜的模樣，指了指蹲坐在邊上的加百列：“車上現(xiàn)在挺擠的，你要不騎狗吧。”

    “安吉拉說他們跟加百列商量好了，它會自己跟著我們走的?！?/br>
    “哦?！被粞赃@會兒正在走神，幾乎是歸云子說什么就是什么，扭頭就往加百列身上跨上去。

    “哎哎哎！”歸云子趕緊拽他，“開玩笑呢，你還當(dāng)真了！你會騎狗??？”

    霍言茫然睜大眼睛，看看他又看看狗。

    “嗚？”加百列歪著腦袋看他。

    歸云子一臉cao心：“這孩子怎么傻乎乎的呢，剛在江策那兒喝什么迷魂湯了？”

    霍言不吭聲，搖了搖頭。

    歸云子嘆了口氣，幫他打開后面的車門：“五座的車，后面還有個座位，你們擠擠?！?/br>
    他嘆了口氣，“生死無常，這世道，以后還要見多呢，看開點(diǎn)。”

    他拍了拍霍言，神情心疼里帶了些欣慰。

    安吉拉已經(jīng)扶著桑妮媽咪給他挪出了位置，霍言最后看了江策，以及那片尚未長成的小樹林一眼，默默收回了目光。

    他鉆進(jìn)車?yán)?，挨著安吉拉坐下?/br>
    車門才一關(guān)，歸云子就一腳油門踩了出去，霍言被猛地往后一拋，剛剛的煩惱瞬間被顛沒了大半。

    “汪！”

    加百列興奮地叫了一聲，它也邁開腳步，連蹦帶跳地跟上來，看起來還很有余力。

    但車沒開出去幾百米，歸云子就猛地踩了剎車。

    原因無他，桑妮媽咪的腕足幾乎纏在他的脖子上，語氣溫柔中帶著點(diǎn)殺氣：“車上還有孩子。”

    “下車，我來開?！?/br>
    歸云子看著眼前危險(xiǎn)的藍(lán)環(huán)腕足，咽了下口水：“你、你有駕照嗎？”

    “我有。”桑妮媽咪面色沉靜，“下車。”

    霍言驚恐地瞪大眼睛，生怕桑妮媽咪為了保護(hù)安吉拉，直接把歸云子掐頭去尾處理了，這會兒也由不得他萎靡，趕緊振作起來勸架：“冷靜！”

    “那個……”

    他試著提醒，“可是、可是你沒腿，踩剎車油門真的能行嗎？”

    “能行?！鄙Ｄ輯屵洳挥煞终f地繞緊了歸云子的脖子，“下來。”

    “我下我下！您松了我才能下啊！”歸云子趕緊求饒，老實(shí)巴交地讓出了位子，到后座和霍言、安吉拉擠在了一起。

    “汪？”加百列似乎還沒跑盡興，圍著車?yán)@著圈催促了起來。

    桑妮媽咪坐到了駕駛座上，先系上了安全帶，隨后車總算是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亻_了出去。

    注視著他們的車走遠(yuǎn)，江策才讓徐笑笑指揮人動手，挖開了樹木根部，仔細(xì)翻找。

    江策站在一旁，看向那些樹上掛著的名牌，像是要把上面的名字和日期都牢牢記住。

    終于，片刻之后，他們在掛著“晨晨”名牌的樹下，找到了一個玻璃瓶。

    那個玻璃瓶里有一小塊紅色的物質(zhì)，大概只有拇指蓋大小。

    因?yàn)閴K頭不大，乍一看很難聯(lián)想到rou塊，也很難注意到它是不是正在呼吸，有沒有活著的特征。

    但毫無疑問，這和薇妮當(dāng)初拿在手中的rou塊，是相同的東西。

    “終于找到了?！毙煨πλ闪丝跉?，又有些疑惑，“為什么會在這個孩子身上？”

    “是桑妮故意隱藏的，還是她也不知道……”

    “我沒察覺到惡意?！苯叽魃虾谏痔?，撿起了那個玻璃小瓶，“就算她有惡意，至少不會沖著和安吉拉一伙的霍言去。”

    徐笑笑欲言又止地看他，江策抬起眼，說完后半句，“也不會沖著一般人，她頂多因?yàn)檫^去的經(jīng)歷，對響尾蛇那樣非法組織的家伙有格外旺盛的殺意?！?/br>
    “對聯(lián)盟來說，或許是好事?！?/br>
    徐笑笑這才松了口氣。

    “不過……”江策拿著玻璃瓶若有所思，“響尾蛇未必是她殺的，死亡特征對不上。”

    “如果她一直是誠實(shí)的，沒有對我們說任何謊話……”

    “那么她從沒說起過這個玻璃瓶，是她不知道？”

    江策瞇起眼睛，“這個玻璃瓶掛在晨晨的脖子上，幾乎也不可能是響尾蛇的人攜帶進(jìn)來的?！?/br>
    徐笑笑順著他的思路思考：“在桑妮離開福利院之前，她從沒提孩子們出現(xiàn)了什么變異特征，從孩子們的尸體上看，他們也沒有任何覺醒特征?！?/br>
    “所以我們或許可以認(rèn)為，這個玻璃瓶，就是在桑妮離開福利院的那三個小時，才出現(xiàn)在晨晨身上……”

    她大膽猜測，“在響尾蛇之外，還有人也來到了福利院？”

    “而且這個玻璃瓶掛在男孩的脖子上……那個人或許和他們相處還算融洽？”

    “異種之母，或者幫她傳播這些的人。”江策盯著玻璃瓶，手指輕輕敲了敲，“投個票，你們覺得該不該把這個帶回聯(lián)盟?！?/br>
    眾人面面相覷，江策已經(jīng)給了規(guī)則，“帶左邊，不帶右邊，三秒內(nèi)?！?/br>
    隊(duì)員們下意識分了列隊(duì)，江策大概瞥了一眼，兩邊數(shù)量相差不大。

    他正要讓他們報(bào)數(shù)，徐笑笑提議：“先匯報(bào)看看狀況怎么樣？”

    “先說找到了，如果他們表現(xiàn)不對，我們就說半路出現(xiàn)異變，不得已銷毀了。”

    江策點(diǎn)頭：“試試。”

    徐笑笑飛快發(fā)送了消息，等待聯(lián)盟的回復(fù)。

    其他人也沒閑著，分散開把能恢復(fù)原樣的地方恢復(fù)原樣，重新掩埋了孩子們的墳?zāi)?，把栽在上面樹木?fù)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