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哦?！敝x戰(zhàn)勛大馬金刀坐著, 隨口應(yīng)了一句，“哦，威先生?！?/br>
    威斯特：“……”

    “咳?！标爢T壓低聲音提醒一句, “老大。”

    謝戰(zhàn)勛反應(yīng)過來：“哦不好意思, 威斯特先生。”

    隊員瞥了眼對面的臉色, 繼續(xù)壓低聲音說：“老大，威斯特是名字，姓是杰克遜?！?/br>
    “哎，就當(dāng)我叫得親熱點唄。”謝戰(zhàn)勛滿不在乎地一揮手, “你也可以叫我老謝, 一樣的。”

    威斯特笑了一聲，裝作沒聽見他們的討論，刻意避開了稱呼：“我聽他們說, 你們知道‘神明’的消息？”

    “當(dāng)然，我稱呼他為‘神明’只是一個代號, 事實上，我們都知道, 他只是背地里煽動無辜人民的邪惡之人?！?/br>
    “從那些人狂熱的表現(xiàn)來看, 我懷疑對方似乎有洗腦之類的精神控制能力, 當(dāng)然, 我們也不能排除, 他是個格外有領(lǐng)導(dǎo)力號召力的家伙?！?/br>
    他聳了聳肩, “非常遺憾，古往今來很多著名大壞蛋也會擁有這樣優(yōu)秀的品德，只是他們從不將此用在正道上?！?/br>
    謝戰(zhàn)勛無言看了眼他桌上的通緝令, 回憶了一下霍言在飛機上傻兮兮的睡臉，再聯(lián)系對面說的“領(lǐng)導(dǎo)力號召力”, 僵硬地沉默了片刻。

    他沒回答，反客為主地提問了一句：“咳?！?/br>
    “他什么時候來的？”

    這一下午的功夫在這兒混成邪教首領(lǐng)，那也太牛了。

    “那些詭異的信仰早有跡象?！蓖固貙Ｗ⒖粗?，似乎想從他表情上看出點什么，“但他們真正開始宣揚‘神明’的存在，有人號稱自己見到了神明，臨死前也向著那位‘神明’發(fā)出對我們的詛咒，大概是近一周內(nèi)才有的事?！?/br>
    謝戰(zhàn)勛眉頭一皺，發(fā)現(xiàn)事情并不簡單。

    一個星期內(nèi)發(fā)生的事，那這就不可能是剛到這里的霍言干的，他怎么把自己弄到通緝令上的？

    總不能是他還有個雙胞胎兄弟霍言霍語，或者是什么科幻克隆人之類的東西吧？

    他想了想，還是搖頭：“跟我知道的消息對不上?！?/br>
    這會兒還要尋求合作買點軍火呢，就不把這鍋往世界樹身上攬了。

    誰知道威斯特反而點了頭：“或許這才是對的?！?/br>
    “嗯？”謝戰(zhàn)勛有些疑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我們也不止一次得到消息，說神明在不同的地點同時出現(xiàn)?！蓖固乜雌饋矸炊晕⑿湃瘟怂恍?，“他們應(yīng)該為了掩藏神明的存在，故意布置了一些煙霧彈?！?/br>
    謝戰(zhàn)勛表情有點僵硬：“這……”

    他生硬轉(zhuǎn)移了話題，“要不咱們聊聊買賣的事兒吧。”

    “你這兒有沒有不要的機器賣我們點，看看你們?nèi)笔裁?，開個價，資源交換?！?/br>
    威斯特詫異地往后靠了靠，但也沒有立刻拒絕，他露出思考的神色：“你們需要什么樣的機器？”

    “探索器、武裝裝備，各種，能給我們看的可以列個清單，不要方舟之核產(chǎn)的?！敝x戰(zhàn)勛頓了頓，“你們要是想要方舟之核產(chǎn)的，我們這兒的也可以跟你們換?！?/br>
    威斯特打量著他，謝戰(zhàn)勛一臉正氣，目光沒有絲毫退讓。

    威斯特眼中閃過一絲欣賞，他點了下頭：“整理清單我們需要一些事情，請各位稍……”

    他從窗戶里看見升起的紅色信號彈，稍稍變了臉色，但還是說完了后半句話，“稍作休息。”

    謝戰(zhàn)勛往窗外瞥了一眼，又當(dāng)做沒看見地收回了目光。

    ——這是他的“家務(wù)事”，沒發(fā)出求助之前，他隨意插手或許會惹毛人家。

    果然，威斯特笑了笑：“請在客房休息一會兒吧，我需要處理一點小小的麻煩?！?/br>
    謝戰(zhàn)勛識相地出了房門。

    他跟著侍女往客房去，聽見身后威斯特叫了衛(wèi)兵進去。

    “先阻擋他們?！蓖固厝嗔巳嗵杧ue，顯得有些疲憊，“他們或許是有預(yù)謀的，第一波攻擊消耗我的力量，第二波又趁我還沒恢復(fù)的時候再次襲來。”

    “我擔(dān)心之后還有其他攻擊，不能現(xiàn)在就把力量消耗干凈。”

    他對著略顯緊張地衛(wèi)兵說，“先攔住他們，別讓他們進來搞破壞，我要去……找一下醫(yī)生。”

    “是、是！”衛(wèi)兵緊張地握住了槍柄，“請您盡快回來！”

    “放心，我很快、很快就會回來的，出去吧?！?/br>
    威斯特吐出一口氣，等到衛(wèi)兵退出房間，他從慢慢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從身形來看，他應(yīng)該是個相當(dāng)高大的男人，但他站起來之后，也沒有比坐著時高出多少。

    這并不是因為他有一雙短腿，只是他的褲管里伸出的不是人類的四肢，而是植物的綠色藤蔓。

    這些枝條不夠堅硬，雖然坐著時看不出什么異常，站起來以后，就沒辦法支撐上半身的力量，而讓他顯得異常矮小。

    綠色藤蔓糾纏著挪動，把礙事的鞋子丟到了一邊，緩慢朝著房屋內(nèi)里前進。

    ——他的辦公室后面還配備了一間休息間，醫(yī)生就在里面。

    綠色藤蔓繞上了門把手，威斯特皺了皺眉，抽回藤蔓，堅持用手擰開了門把手，進入后緩緩帶上了門。

    休息室里，有一個巨大的水缸，水中泡著一個人。

    他的長相周正，稱得上濃眉大眼，是老一輩人普遍喜歡的長相，但這會兒他的四肢上覆蓋著一層層鱗片，閃爍著仿佛有毒一樣的瑰麗色澤。

    威斯特慢慢在他面前坐下，深吸一口氣，帶著疲憊開口：“醫(yī)生，我需要治療。”

    被稱作“醫(yī)生”的男人慢慢睜開了眼睛，他伸出覆蓋著彩鱗的手，撐著身體想要坐起來，但他的脖頸上扣著鎖鏈，讓他無法坐起來。

    如果有人看過資料庫，就會認出，他就是大家在尋找的那位“邱長正”。

    至少現(xiàn)在，那些彩鱗還沒有攀上他的面龐，還能認得出原來的面貌。

    “你又殺人了嗎？威斯特?！鼻耖L正擰起眉頭，嘴唇微微顫動，“你不該再……”

    “那不是人，醫(yī)生?！蓖固芈曇舻统?，慢慢抬起頭，藤蔓在他四周搖晃，就像是他不穩(wěn)定地精神狀態(tài)的寫照。

    “是災(zāi)禍，是帶來異變的源頭，是和我們一樣該死的東西?！?/br>
    “你感覺不到嗎？醫(yī)生，那個‘神明’就在這里，我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長相，我會找出他，殺掉他，結(jié)束這一切。”

    “等清掃了所有的敵人……”他呼吸微微顫動，像是想象到未來的解脫，而充滿了期盼，“就輪到我，我們?！?/br>
    “我們也該下地獄，這樣死在我們手里的，那些無辜 的人，才能夠……安息?！?/br>
    他慢慢伸手捂住了眼睛。

    邱長正閉上了眼，他表情掙扎，但還是慢慢抬起手，放輕了語氣：“想點高興的事，威斯特，別太折磨自己，放輕松。”

    他的聲音仿佛能夠撫平人心中的創(chuàng)傷，威斯特的表情慢慢平靜下來，四周像蛇一樣昂起頭的藤蔓也慢慢垂落，安靜地蜷縮在他身邊。

    “醫(yī)生?！蓖固氐恼Z氣慢慢輕松下來，“我今天做了點好事，我救了人?！?/br>
    “是嗎？”邱長正有些意外，但他很高興地鼓勵他，“那很好，你應(yīng)該試著每天多做點好事，這也是贖罪的一種，這會讓你好受很多?！?/br>
    “今天，有外人來到了這里，他們有些古怪。”威斯特慢慢睜開眼，“我本來想殺了他們，但我想起來，他們沒有異變，他們不是災(zāi)禍，是人?！?/br>
    “所以我忍住了?！?/br>
    “我放過了他們，沒有殺他們，所以我救了他們，對嗎？”

    邱長正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醫(yī)生？”威斯特再次抬眼看向他，注視著他覆蓋著彩鱗的軀體，“醫(yī)生，你像傳說中能走上岸，擁有人類四肢卻覆蓋著鱗片的深海魚人。”

    邱長正苦笑一聲：“別挖苦我了，威斯特先生?！?/br>
    “你覺得痛苦嗎？醫(yī)生?！蓖固匮壑惺⒅鴿M滿的悲哀，“我們已經(jīng)不再是人類了?！?/br>
    或許是因為“異種之母”在這里落腳的原因，他們的軀體異化程度，顯然比一般的異變者更加明顯。

    “威斯特?！鼻耖L正苦澀地說，“心理醫(yī)生能做的所有事，都是讓你更好地正視自己，和自己和解?！?/br>
    “你越是憎惡災(zāi)禍，就越是無法放過自己，你遲早會……”

    “每一把槍都會報廢的，醫(yī)生?！蓖固匦α艘宦?，他活動了下手掌，確認自己cao縱藤蔓的能力恢復(fù)如初，這才慢慢站起來，“只是適當(dāng)?shù)谋ｐB(yǎng)能延長它的壽命?！?/br>
    “我只要活到，能殺死怪物的源頭就好。”

    他笑了笑，“我有預(yù)感，它在這里?！?/br>
    他站起來，沒等醫(yī)生的回答，就關(guān)上了門。

    ……

    而此時，被當(dāng)做幕后黑手神明的霍言，正被暴走的邪教徒和衛(wèi)兵夾在中間。

    江策并不想直接對人出手，只能熔毀高空的廣告牌，砸在路中央，逼迫雙開隔開距離。

    但這樣的阻攔也就只有一瞬。

    憤怒的人潮再次糾纏在了一起。

    “先抓住神明！”

    不知道是哪個衛(wèi)兵大喊一聲，朝著霍言撲過來，霍言還沒來得及反擊，面前突然闖入一個騎著輪椅的老婦人。

    “你這該死的鬃狗！”她舉著搟面杖，兇悍地敲著衛(wèi)兵的屁股，“別靠近他！沒有良心的走狗！”

    霍言張了張嘴，趕緊提醒：“小心后面！”

    老太太一把按住輪椅按鈕，絲滑往后倒車猛地撞上了身后準備偷襲的衛(wèi)兵，對方立刻捂著肚子慘叫一聲。

    她轉(zhuǎn)身憤怒地抽了他兩三下：“別小瞧我！你這該死的……哦！”

    江策拎著她的輪椅，一把往后一扯，躲過真正致命的攻擊，霍言立刻順手接上，把她拖離爭斗中心，哭笑不得：“奶奶你當(dāng)心自己?。　?/br>
    “哦！”老太太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神明大人居然親自幫我推車，這可真是……”

    “真是抱歉，神賜儀式我稍微晚到了一些，請問現(xiàn)在，還能給予我神賜嗎？”

    她一邊被霍言推著在人群中東奔西走，一邊虔誠地雙手合十，“我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無論怎樣的紛爭中，我們的信念也能創(chuàng)造無垠的凈土?！?/br>
    霍言：“……下、下次一定?！?/br>
    他心虛地別開視線，“這個，現(xiàn)在，騰、騰不出手?！?/br>
    “哦……”老太太露出顯而易見的失望神情，霍言都覺得自己有點過意不去了，但她很快振奮起來，“我明白！”

    她再次舉起了搟面杖，像個勇猛的戰(zhàn)士，“就讓我展現(xiàn)我的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