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找尋的動作卻認真。

    盡管這里到處都是灰燼，除了磚石殘渣，什么都是一片焦黑，他也害怕漏掉蛛絲馬跡，想要找到他曾經(jīng)存在過的痕跡。

    霍言往他那邊挪了挪，小聲跟他搭話：“方級。”

    方級扭過頭看他：“嗯？”

    霍言鼓起勇氣問他：“嚴亦誠有留遺言，你要聽嗎？”

    方級沉默了片刻：“……是好話嗎？”

    霍言撓了撓頭：“我覺得是?！?/br>
    “是他這輩子，難得誠實留下的好話?！?/br>
    他給方級使了個眼色，“不過他讓我不要說，我先征求下你的意見，如果你無論怎么樣都非要聽的話，我就轉(zhuǎn)告給你?！?/br>
    方級手上的動作慢下來，就在霍言懷疑他是不是大腦當機了的時候，他才緩慢地搖了搖頭：“算了?！?/br>
    “不聽了?！?/br>
    他轉(zhuǎn)過身，繼續(xù)翻找。

    “??？”霍言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茫然睜大了眼睛。

    方級背對著他：“我不用從被人嘴里知道他是怎么樣的人，我自己心里清楚。”

    他往前走了兩步，在一片廢墟里認真搜尋異種。

    霍言茫然回頭看了江策一眼，江策對他搖了搖頭。

    霍言想了想，挪到江策身邊，壓低聲音說：“要不然我跟你說吧？”

    江策：“……”

    他無言看著霍言，霍言默默收回了目光：“好啦，我不說了，我忍住?！?/br>
    “喂！”遠處的方級大聲提醒，“是不是這個？”

    他沒有貿(mào)然用手碰，脫下上衣露出一身腱子rou，用衣服包裹著拿起異種，快步跑來遞給他們看。

    霍言愣了一下，震驚地睜大了眼睛：“方級你是不是也太大方了？”

    “啊？”方級沒理解他的意思，也不知道理解成了什么，神色復雜地看向手中的異種，最后還是塞給他，“拿去吧。雖然在我們眼里，不肖子孫也算是方家人，但這東西不屬于我們。”

    “你拿著，還能有用?！?/br>
    霍言：“……”

    他倒不是這個意思。

    江策斜眼看他：“咳?！?/br>
    霍言立刻收回目光，對著江策擠了擠眼：“要不然……你也大方一下？”

    江策從上到下打量他一遍，霍言立刻一臉正氣地往后一步，示意江策去接那個異種：“你拿你拿，男男授受不親?！?/br>
    方級有些疑惑，但還是把異種塞給了江策。

    他最后深深看了那個異種一眼：“……我在周圍也找了一遍，他除了這個，什么都沒留下。”

    霍言小聲嘀咕：“畢竟，畢竟爆炸中心有幾千萬度高溫……”

    方級正要轉(zhuǎn)身，霍言趕緊說完，“但他還留了話的?！?/br>
    他像是有點遺憾，“真的不聽嗎？”

    方級像是有些無奈：“你就那么想說？”

    他轉(zhuǎn)過身，背對著霍言，“那你說吧?！?/br>
    霍言趕緊抓緊機會，深吸一口氣：“他說，他后悔的?！?/br>
    方級等了好一會兒，問他：“就這個？”

    “嗯——其實說了好多。”霍言誠實地說，“但太長了，我背不下來?！?/br>
    “而且那家伙你也知道，他嘴硬，真話謊話混著一起說，很難分辨?！?/br>
    “但這句，我覺得是最重要的，也是最真心的?！?/br>
    霍言看著他的后腦勺，“他說他后悔的，他想留在方家，當一輩子‘嚴亦誠’，想當你們的家人。十多年的陪伴，也不是毫無意義的?！?/br>
    “他還說，整個藍星，幾十億人里，他最喜歡你們幾個……”

    方級吸了下鼻子，他故意笑了一聲：“就這個？”

    他沒回頭，擺了擺手，“不管他承不承認，他都是我弟弟。”

    他沒再停留，大步往前走，然后在路過一面墻時腳步有幾分急促，飛快轉(zhuǎn)身藏在墻后，想要隱藏自己的脆弱。

    這是正巧，這時候的太陽不太體貼，暴露了他蜷成一團抹眼淚的影子。

    霍言盯著他的影子看了一會兒，體貼地裝作沒看見，拉著江策轉(zhuǎn)身。

    江策輕輕撞了他一下，把異種遞給他：“拿去。”

    霍言回過神，澄清一句：“雖然他脫了衣服，但我剛剛心如止水，什么都沒看?！?/br>
    江策：“……”

    他只是把異種遞過去。

    霍言低下頭看了看，經(jīng)過高溫炙烤，嚴亦誠的那顆異種依然璀璨明亮，飽含著旺盛的能量。

    霍言沒伸手，他說：“你拿著吧?！?/br>
    江策看向他。

    “我不要這個，送你了?！被粞蕴痤^，“就當是——我的嫁妝！”

    “不過，你也不能貼身帶著，萬一我不小心碰到，稀里糊涂吸收了，那就尷尬了?！?/br>
    “嫁妝？”江策低下頭看向手里的異種，覺得好笑，“那我該給你什么聘禮？”

    霍言眼睛一亮：“鐵板燒！”

    江策轉(zhuǎn)身就走：“跟鐵板燒結(jié)婚去吧你?！?/br>
    “哎？”霍言一愣，趕緊追上去，“怎么還鬧脾氣了呢？”

    江策走在他前面：“真的不要？”

    “不要?！被粞哉J真回答，“集齊四個異種，我就是母巢最初設想的完整的000了?！?/br>
    “可我不想當000，我想留在這里，當‘霍言’?！?/br>
    “而且……”他抿了抿唇，“當你手里有一個作弊按鈕，很難忍住一輩子都不去按它。”

    “我已經(jīng)很厲害了，還是稍微留一個弱點好了。”

    他笑了笑，“人類復雜的情感和愛，我還是想自己慢慢品味?！?/br>
    江策回過頭看他，糾正他：“是我們?nèi)祟?。?/br>
    “世界樹守則第一條?！?/br>
    “我們都是人！”霍言傻笑著回應，“你不生氣啦？”

    “本來也沒生氣。”江策收回目光，他突然想到什么，問他，“我和鐵板燒要是都掉水里你先救誰？”

    “??？”霍言呆了一秒。

    “算了?！苯呙鏌o表情，似乎自己都覺得這個問題過于愚蠢。

    霍言斬釘截鐵地說：“肯定先救你??！”

    江策的表情稍作緩和。

    雖然是個愚蠢的問題，但得到的答案倒是也……

    霍言認真地補充：“掉水里的鐵板燒又不好吃了！醬料和口感都沒有了！”

    江策：“……你果然還是跟鐵板燒結(jié)婚算了?！?/br>
    霍言：“！”

    第151章

    折騰了半天, 霍言一行人終于重新回到了第三基地。

    第一基地的民眾基本上都沒有覺醒，大部分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在這樣的狀況里, 不被保護起來, 下場可想而知。

    謝戰(zhàn)勛皺著眉頭看他們, 這些人大多數(shù)依然相信著聯(lián)盟最早提出的“災禍和異能者是不同物種的存在”觀點，這會兒見到第三基地隊伍里，有明顯異變者特征的隊員，依然會露出驚恐的表情。

    “就這么讓他們進第三基地肯定不行?！敝x戰(zhàn)勛牙疼地“嘖”了一聲, 翹著腿往外看, “指不定見到異變者能鬧出什么事來?！?/br>
    “嗯?！被粞陨畛恋攸c了點頭，“反正第三基地也裝不下，肯定要先讓他們在外面待一陣子。”

    謝戰(zhàn)勛擰起眉頭：“嘖, 怎么說？到時候分個區(qū)，讓能接受的和不能接受的分開住？”

    “不行?！苯叩谝粋€搖頭, “這樣分類更容易造成隔閡?！?/br>
    “嘖，麻煩死了。”謝戰(zhàn)勛氣哼哼地雙手環(huán)胸, “算了, 我們cao這心干嘛？讓那些會動腦子的去想得了。”

    他轉(zhuǎn)身, 大喇喇坐下。

    江策欲言又止：“我也在不動腦范圍內(nèi)？”

    霍言眨巴眨巴眼, 江策無奈嘆氣, “好吧, 就當陪你?！?/br>
    霍言喜笑顏開：“歡迎加入我們沒頭腦小分隊！”

    他眼睛一亮，指著第三基地門口，“六水接我們來了！”

    游淼淼站在第三基地門口, 看著浩浩蕩蕩的人群，顯然也覺得有些震撼, 他吐出一口氣，招呼著從車上跳下來的人。

    “我是聽說你們那里熱鬧得很，連第一基地都整個掀翻了。”游淼淼看著人群，苦笑一聲，“但看到這個數(shù)量還是覺得頭皮發(fā)麻，這都能再建一個基地了?！?/br>
    “那再建一個嘛?！敝x戰(zhàn)勛大喇喇地雙手插兜，“你看中哪塊地界，我們給你打下來?！?/br>
    游淼淼沒忍住笑了一聲，看向霍言：“主公，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