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往后說越壓低聲音，生怕被人聽見。

    邱路忍著笑意，沒有打斷他，等張江滔滔不絕地給他授完業(yè)之后，才再度開口。

    “三組自從建立以來，其實一直都是為了以后并到黑云項目做準(zhǔn)備吧?！?/br>
    張江不知道邱路為何突然提起這件事，老老實實回答：“對啊?！?/br>
    “你不說我都快忘了這事了?！彼麚蠐项^，“算算時間，還得大半年以后，早著呢?！?/br>
    “那就好?！鼻衤沸闹杏械?，自言自語：“我能回來，但在這之前我得辦成一件事?！?/br>
    “什么？”

    邱路剛才音量較小，張江沒聽清，加上他口型又很弱，嘴唇跟沒動一樣，張江剛想再問一遍，忽然察覺到斜后方有道涼嗖嗖的視線。

    張江下意識往后看去，剛瞥到高定西裝的一角，便迅速且麻利地回身，說了聲蘭總好。

    他邊退邊和邱路并排站一起，小聲控訴：“你怎么不提醒我啊?！?/br>
    邱路側(cè)頭，悠悠地道：“我也才看見?！?/br>
    張江內(nèi)心欲哭無淚，蘭思揚的態(tài)度明明和平時一樣溫文爾雅，可不知為什么，他就有股莫名的危機感。

    “蘭總，那我先下去了哈，你們聊?！?/br>
    三十六計走為上選。

    張江想起來曹琛之前不情不愿夸邱路有兩把刷子，這何止兩把刷子，如果要讓他從整天面對電腦還是領(lǐng)導(dǎo)之間選一個，那必然是前者，后者他會瘋。

    張江替邱路暗自捏了把汗，看來助理真不是誰都能干的，隔行如隔山，跨行難破天。

    不過邱路說以后能見面，還有什么能再回來是怎么回事，是他聽錯了嗎？腦海中又浮現(xiàn)邱路沒說完的那句話，張江搖搖頭，覺得還是自己想多了。

    “朋友啊。”蘭思揚走過來，朝剛才張江離開的去了一眼，詢問道。

    “嗯，朋友?！?/br>
    “之前好像見過?！碧m思樣避開提那次在緣奉并不愉快的見面，說起了另一次，“你朋友圈好像發(fā)過他？”

    “啊。”邱路發(fā)的動態(tài)屈指可數(shù)，蘭思揚一提他就想起來了，“你說的是在公司那次吧?！?/br>
    “他比較愛分享日常，我就陪著互動了下?！?/br>
    幾乎再正常不過的理由，或者邱路壓根就沒想跟他解釋，只是在陳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實。

    蘭思揚總覺得還需要問什么，可話到嘴邊，一個字也問不出來。

    “你跟他關(guān)系很好嗎?！彼P躇別半天，選了這么一句。

    “挺好的?！鼻衤菲届o地答，“就跟我和你一樣?！?/br>
    “我們怎么能一樣呢?！碧m思揚下意識說出口，差點沒圓回來，“我是說，朋友也會有不同。”

    “就……都是朋友啊?！?/br>
    邱路眼神的光澄澈，表情十分自然。

    這個回答找不出什么紕漏，卻讓蘭思揚情緒復(fù)雜，他在心里反復(fù)研磨這兩個字?！芭笥选保颓衤?，現(xiàn)在只是朋友的關(guān)系么？

    沒有什么他自以為是的友誼之上，也沒有想象中重溫舊好時的那種特殊，邱路把他直接劃到了朋友的區(qū)域，認(rèn)識十五年的，和認(rèn)識十五天的，現(xiàn)在從他的心里衡量，地位都是一樣。

    “怎么了？”邱路將對方的糾結(jié)盡收眼底，明知故問。

    “沒?！碧m思揚掩下思慮，朝邱路笑笑，“沒怎么?！?/br>
    邱路也不多問，不帶絲毫停留地越過他身側(cè)，在肩膀擦過的瞬間，手腕被一把扣住。

    “邱路?！?/br>
    兩人背離方向地站在一起，蘭思揚低著頭，仿佛只有不直面他的時候才能有提過去的勇氣。

    “我們真的，回不去了嗎？”

    蘭思揚之前覺得電視劇臺詞rou麻，可輪到自己身上，還是驗證了一把矯情定律。有些話必須得這樣問，才能給自己的情感一個出口。

    可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結(jié)果就不一樣了，但一般這樣的話問出口，基本上沒有人所期待的答復(fù)。

    “回不去，但是……”

    “我知道了?！?/br>
    蘭思揚忽然有些害怕聽到他接下來的話，主動切斷。

    邱路咽下那句“但是可以重新開始”，手指不由得在身側(cè)蜷緊。

    他告訴自己還不能心軟，也不希望蘭思揚像選擇蘇嘉涵那樣草率定下關(guān)系，然后無條件地愛他。

    邱路一直覺得他對蘇嘉涵在后期不是愛，而是心理學(xué)上說的沉沒成本。

    正因為蘭思揚在感情上付出了大量的心力和時間，投入的過程久，成本高，所以才不愿意放手，不希望自己這么長時間經(jīng)營的愛情就此打了水漂。

    這和蘭思揚的從商思維有一定關(guān)系，但卻不能混為一談，金錢和感情的付出本質(zhì)有區(qū)別，而蘭思揚在這段戀情中前者和后者都有大量投入，所以當(dāng)時分手才那么困難。

    從蘭思揚原諒對方出軌那個時候起，他對蘇嘉涵的就不再是愛了，而是一種感情歸于自身的執(zhí)著。

    邱路輕輕撥下他的手，他在等蘭思揚看清他自己的心，學(xué)會如何去愛，而現(xiàn)在看，這個時機已經(jīng)逐漸鄰近。

    蘭思揚沒有強硬于自己的意愿，落下手的動作很慢，只是奢望地想留多一秒這種感受，就像他童年時可以毫不顧忌地抓邱路的手一樣。

    現(xiàn)在的邱路，不太愿意讓別人過久觸碰他，包括自己。

    第37章 選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