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譽擺弄她跟擺弄個什么輕飄飄的物件似的，輕而易舉地換了個姿勢，讓她面對面坐在他腿上。

    他是辦完正事回來的，一身正裝穿得齊齊整整，眉眼冷峻，薄唇輕抿，整張臉都是清冷的，很能唬人。

    反過來，冬寧早上跟著他出門的時候，就存了無聊摸魚一整天的心，更沒打算見人，當然挑了最舒服的兩件衣服穿——抽繩運動褲和圓領(lǐng)大t恤，還睡了一覺，接著賴在床上玩手機，現(xiàn)在頭發(fā)散在肩上，素面朝天，自己一看，這種樣子跨在盛譽身上，就別扭得手都沒地方放。

    “讓我下去……”

    盛譽好像沒聽見，被她推了兩下肩膀，也紋絲不動，還向她靠近，低頭把下巴支在她肩頭，胳膊收緊，徹底把人摟進了懷里。

    冬寧還在掙扎，他低聲道：“抱會兒?！?/br>
    冬寧僵硬了好一會兒，不過休息室的門關(guān)著，這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安全感是足夠的，盛譽也只是抱著她，沒有別的暗示，過了兩分鐘，她慢慢放松了一些。

    她轉(zhuǎn)眼看到被盛譽放在身邊的手機，才想起剛剛的事。

    “網(wǎng)上那些……”

    “有人會處理?！?/br>
    “哦……”

    “什么？”

    “就是?！倍瑢幷f，“你看了沒？”

    盛譽看了一點。

    他不是明星，也沒有給自己打造形象來為公司增加營收的發(fā)展計劃，他的決策權(quán)又非常有效，所以，除了進行幾輪融資必要的宣傳之外，公司沒有主動買過通稿之類的東西。

    但有關(guān)于盛譽的真真假假的討論一直沒消失過，他有一大堆工作要忙，以前這種事都是直接由公司的公關(guān)部負責處理。

    只有上次冬寧差一點被網(wǎng)暴，和今天工作人員告訴他，冬寧的照片被人發(fā)到了網(wǎng)上，他才看了八卦的具體內(nèi)容。

    最先發(fā)相關(guān)帖子的論壇內(nèi)部的審核工作做得不錯，等盛譽看到帖子的時候，里面偏激的不友善的評論基本都被刪除或者折疊了，事態(tài)看起來還沒有失控。

    他們也很快聯(lián)系到了發(fā)照片的網(wǎng)友，是跟盛譽和冬寧同個高中的同學(xué)，不過比他們低一屆，發(fā)帖人是這個同學(xué)的女朋友。

    經(jīng)過友好商討，發(fā)帖人自愿刪除了帖子，法務(wù)部因此沒用在五一加班。

    隨后網(wǎng)友能把冬寧和上次被姚語桐耍大牌坑了的翻譯聯(lián)系起來，誰都沒想到。

    發(fā)帖人本人都沒想到。

    這就叫滾雪球效應(yīng)。

    任何事一旦被放在公眾平臺上討論，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都是無法預(yù)計的。

    上熱搜的影響看起來大，但處理起來，其實比聯(lián)系一個小眾論壇里的匿名發(fā)帖人容易得多。

    只不過他們是科技公司，目標客戶跟微博這類app的受眾沒有多大的重疊，所以業(yè)務(wù)往來并不多，撤熱搜的速度才慢了點。

    盛譽不說話，冬寧又問了一遍：“你看了嗎？那些帖子。”

    想起上次冬寧差一點被人rou，一整天都膽戰(zhàn)心驚，盛譽說：“你的照片都刪掉了，發(fā)照片的人也找到了，他承諾以后不會再發(fā)，但我們保留追究責任的權(quán)利，不用擔心?！?/br>
    冬寧道：“我不是擔心這個……”

    上次她害怕，是因為大家都在因為一些莫須有的罪名聲討她。

    今天這事……有關(guān)于她，大部分都是真的，也沒有什么上綱上線的家國原則，她就把這個當成跟盛譽在一起必須要承受的附帶條款了。

    她是想到那些人說，盛譽是戀愛腦，是她的舔狗。

    盛譽還是把她當個大玩偶一樣地抱著，臉埋在她的頸窩。

    冬寧沉默片刻，摸了摸他的后腦勺：“我之前對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嗯?！?/br>
    “對不起?！?/br>
    盛譽低嘆了口氣，溫熱的呼吸打在冬寧的脖頸上，她那里敏感，渾身都是一顫，一開始沒聽清盛譽說了句什么，半晌，才后知后覺，他說的是：“不用你道歉?！?/br>
    冬寧啞然，半晌，喃喃道：“為什么你不生氣?。俊?/br>
    盛譽道：“別人又沒說錯，我生什么氣?！?/br>
    “……”冬寧道，“我想，可能你會生我的氣?！?/br>
    原諒過去的事，不一定代表舊事重提不會再引起情緒波瀾。

    盛譽對她的耐心，很多時候好到冬寧都覺得無奈。

    她有些不依不饒了：“你是機器人嗎？如果不是，不可能不生氣?！?/br>
    盛譽只能說：“氣你，確實氣，恨不得狠狠給你一頓教訓(xùn)，叫你再也不敢惹我生氣?！?/br>
    他以前是生過她的氣，后來怎么樣，他能氣一輩子嗎？事實是，她說他對她的感情是睡出來的，他二話不說跳下床走了，隔天就回來跟冬寧道歉，冬寧卻不接受。

    他連整整二十四小時都沒撐過，最后卻還是冬寧反過來怎么都不要他了。

    在這場關(guān)系里，從頭到尾，盛譽就沒站過主導(dǎo)地位。

    分手的那幾年里，無數(shù)個深夜，盛譽自虐一般地想起冬寧。

    想起上高中那會兒，她穿著校服，紅著臉，仰頭對他說“我真不會”——不會因為五百萬離開他。

    但后來，沒用五百萬，因為三十萬，她就把他放棄了。

    想起在一起過的第一個生日，他當晚沒克制住自己，做得太過頭，惹惱了冬寧，冬寧把買的限量款球鞋壓在手里一周才拿出來送給他，還嘴硬說是買錯了，退不了，只能給他穿。

    盛譽從沒那樣愛惜過一雙鞋，他觀察天氣，生怕下雨，最終一次都沒穿出去過。

    后來兩個人分手，冬寧收拾自己的東西走，等盛譽再回去那間房子，發(fā)現(xiàn)鞋也被冬寧帶走了。

    那算她送過他唯一有形的禮物。

    而他們真正決裂分手，也是因為她先口不擇言，說出傷人的話。

    如果他執(zhí)著于每件事都要一個道歉，冬寧那么不講道理，肯定又要跟他分手了。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想跟冬寧一直在一起，而不想要冬寧跟他分手。

    可以說他是害怕冬寧跟他道歉。

    他怎么生她的氣。

    “怎么你可憐兮兮的。”冬寧小聲說，“我都快忘了自己多過分了?！?/br>
    盛譽又嘆了口氣。

    冬寧沒聽出埋怨的意思，上身向后退了些，低頭看著盛譽的眼睛確認——確實有一點笑意。

    “怎么啦，笑什么？”

    “笑你，沒良心?！?/br>
    “喔?！倍瑢幍拖骂^，跟他抵著額頭，有點不好意思地咬了下嘴唇，“好像真的是。”

    盛譽反身把她壓在床上，先用手指把她用牙齒咬著的嘴唇解救出來，然后把自己的嘴唇印上去。

    冬寧被人握著腰，按著肩膀，哪哪都使不上勁，只能任他輕薄。

    好在盛譽還記得自己的承諾，帶冬寧去開發(fā)區(qū)轉(zhuǎn)了一圈，晚風很好，溫度也降下來了，冬寧都有些舍不得回車上。

    這邊不比市中心，城管的市容市貌整頓車一天也就固定來兩次，其余時間，小攤的商販還是該擺就擺。

    冬寧自己買了個粉色的棉花糖，微信余額成功減五，她坐在盛譽車里一口一口地認真吃，因為盛譽要求賣棉花糖的阿姨不用做得太大，所以冬寧也沒吃太久，就吃光了。

    但吃完以后，她又有點擔心：“吃這么多糖，不會影響明天的檢查吧？”

    中醫(yī)是診脈的，對冬寧來說，原理神奇，所以擔心也很無厘頭。

    盛譽道：“不會。”

    進了臥室，他洗完澡連睡衣都不好好穿，冬寧馬上知道他要做什么，鴕鳥一樣地往被子里躲。

    盛譽三兩下把她剝出來，扣子解開三四顆，上半身幾乎全部失守，冬寧還在負隅頑抗。

    她的力氣不入盛譽的眼，放她掙扎一會兒，然后再握著手腕抓回來。

    如此反復(fù)三次，她就沒勁兒了。

    盛譽頂撞的節(jié)奏不快，過會兒再稍用些力，有點重，逗她似的，見她乖乖趴著不動了，靠近她耳朵，低聲問她：“餓了？老公喂你，別哭。”

    冬寧捂著臉啜泣，盛譽還把她的手拉開，要看著她哭。

    等他放過她，冬寧的眼睛都有些酸了。

    她想喝水，盛譽給她把被子蓋好，理了理她粘在眼皮上的頭發(fā)，然后出去倒水。

    都快凌晨一點了，整個客廳靜悄悄的，幾個臥室的門都緊閉。

    盛譽拿著水杯準備回房間時，碰上盛仙云打完電話從露臺過來。

    “這么晚還有什么事？”

    “京市有個倉庫起火了?！笔⑾稍频溃耙呀?jīng)沒事了，也沒有人受傷，保險公司已經(jīng)過去了，在清點損失?！?/br>
    那確實沒事，盛譽道：“睡吧?！?/br>
    盛仙云“嗯”了聲，說：“下午那事兒……”

    盛譽停住腳步，回身看她，盛仙云道：“網(wǎng)上說，寧寧的meimei借了好多錢，她哪來的meimei？是亂說的？”

    盛仙云只知道盛譽通過阮如玉關(guān)注著冬寧，并不知道阮如玉后來卷錢回國的事情，盛染和周駿儒都沒告訴她。

    盛譽簡單解釋了兩句，她皺了皺眉。

    “你跟寧寧真是因為這件事……”

    盛譽笑了一下。盛仙云竟然還會以為冬寧會跟他借錢。

    要真是這樣，他剛到巴黎那段時間，不會頻頻對著冬寧無能狂怒。

    分明是他上趕著希望自己能幫冬寧解決這件事。

    那時候，冬寧沒接受卓成云的幫助，是他能穩(wěn)定情緒的重要原因。

    畢竟，他再也沉不住氣，開始面對面地跟冬寧糾纏，是因為他聽盛染說，冬寧幾乎不再給她回消息了，同時，冬寧的臉書罕見地發(fā)了動態(tài)，是一張?zhí)で嗟恼掌迥兴呐?，其中一個男的跟冬寧的站位非常近，雖然沒有牽手搭肩，但是，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那男的全身的肢體語言都在表達對冬寧的占有欲。

    冬寧對此沒有惡感。

    不然，她不會察覺不到，更不會把這張照片po出來，還附帶一個大大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