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會被嚴密的看守起來。她的飲食待遇不會差。甚至跟府里一樣。

    可是，她失去自由。

    何況，她這樣的人，到了如今哪里在乎什么待遇。她要的不是這些。精神上的折磨無時無刻不在。她怎么會好過呢？

    沈昳聽到消息，沒有什么悲喜。

    這只是個過程，還不是結(jié)果。

    韓氏固然罪大惡極，可一切不都起源自沈青書的欺騙和丟棄么？

    而縱容他的，不正是沈家？

    什么時候，一個女人對付另一個女兒這種事，能夠全部算作女人的事？

    她從來就沒想過只報復(fù)一個韓氏。只不過，集火韓氏，沈家麻痹。

    如今，就可以告一段落了。沈家深陷皇權(quán)爭奪，有的是機會呢。

    “說是韓菲也不肯回韓家，執(zhí)意要住莊子。那莊子是沈懷意給她的?！狈毙堑?。

    沈昳有些意外：“嗯，我知道了?！?/br>
    正月十八開朝，沈青書辭官，順便將韓氏的誥命也抹了。

    他沒資格進大殿，就在外頭跪著。

    要不是有固國公，他也沒資格進宮來說這些廢話。

    貞慶帝前些時候就知道了這件事，于是問：“這些事本是小事，不過固國公既然提起，就允了吧。沈青書不能管好自家的后院，想來做官也做不好。倒不好為難他。這件事就這么處置，固國公的忠心，朕是知道的。不會疑心你。”

    這話聽著真不是好話。

    “臣叩謝陛下！”固國公和沈青夷跪下來。

    他們起身后，就有人上折子了。

    參就完事了。

    固國公自然是教子不善，持家不嚴。

    韓臣風是籠絡(luò)下官不顧清譽。是的，御史臺也不是鐵板一塊，有些個大人不管站隊那一套。他們的原則是誰都噴。

    參方家那是更不客氣的。

    方大人教子不嚴，持家不正，縱容戲子行兇等等。

    固國公的話，陛下說了不疑心，自然過了。

    韓臣風跟參他的人吵得有來有回。陛下也沒對他如何。

    就是方大人，那不必說了，連降三級，貶黜去地方上了。

    這輩子大約難回來。

    怎么處置方子玉，那是京兆伊的事，馬大人上前道：“按照大秦律例，罪當充軍流放。至于那個宋尤，該是腰斬?！?/br>
    那屬于謀害官家女眷，是大罪。

    “那就依著律法辦?！必憫c帝擺手。

    京兆伊應(yīng)了，心里也踏實了，有陛下的話呢。

    這件事就這么敲定。

    方家火速搬家走人。方子玉是管不了了。

    方家好好的前途盡毀，也算是命中有此一劫。

    韓氏誥命丟了，沈青書丟了官職，又被固國公打了四十板子，結(jié)結(jié)實實的打的，養(yǎng)傷去吧。

    仨月別想下地。

    沈懷意其實想走并不容易，不過沈昳幫了他。

    繁星親自來見他：“我們夫人說，沈大人想去南邊，就去吧。不過官職不高，日后如何，端看沈大人自己了?！?/br>
    沈懷意笑了笑：“你們家夫人，真是算無遺策。到如今，竟還幫我一把?！?/br>
    繁星哼了一下：“我們家夫人本來就很好。”

    “好？”沈懷意輕笑：“其實當年陷害韓菲和我的，就是你們家夫人吧？”

    【是我太感性？沈懷意和韓菲給我寫哭了?！?/br>
    第0211章 永遠不能再回來

    “還有我姨娘院中的油瓶子……當真是算無遺策，智比諸葛啊?？上В覀兌既缤堑暨M紗網(wǎng)的蚊蟲……”沈懷意嘆息。

    “沈大人不要亂說話?！狈毙前櫭迹骸盁o憑無據(jù)，當年我們夫人只是一個姑娘?！?/br>
    沈懷意笑了笑：“是與不是，今時今日的我還能如何？你不必擔心，想來你們家夫人也不怕我猜出來。真厲害啊，她還做了多少？她不光是要對付韓氏吧，她要的是對付沈家對不對？”

    沈懷意也不在意繁星的答案，輕笑搖頭：“都無所謂了。只請你轉(zhuǎn)告她一句話。就說我求她，有朝一日韓家不保，也留韓菲一命?！?/br>
    繁星實在不解：“為什么？你不是一直……”

    沈懷意已經(jīng)知道她想說什么，又是一笑：“是啊，我一直害她?？墒恰乙膊欢慊厝枂柲慵曳蛉?，或許她會懂呢？”

    繁星回來的時候?qū)⑦@些話跟沈昳說了。

    “他說您或許會懂。”繁星道。

    沈昳看著窗外，許久搖搖頭輕笑：“大抵是無論什么人，總是有心的吧。其實想一想，沈懷意也有諸多無可奈何。韓菲當年被咱們算計。落在他眼里，豈非莫大的恥辱？他對韓菲那樣，我不贊同，卻能明白?？身n菲，終究也算無辜。時至今日，他也生出了愧疚?！?/br>
    繁星猶豫許久后道：“那……二老爺會對夫人生出愧疚嗎？”

    她說的夫人，當然是沈昳的娘栗氏。

    “那大概是不會吧。他的有心，不會給我們。早在當年哥哥沒了那時候我就看出來了。所以我從不期待。何況他的愧疚有什么用？沈懷意對韓菲愧疚，是韓菲活著，他或許還能補償?？晌夷镆呀?jīng)死了，沈青書的愧疚值幾個錢？”

    “人真是好復(fù)雜。好人壞人都不是一定的。”繁星搖搖頭。

    “哪有什么純粹的好壞啊。有的人，殺人放火，殘害了多少無辜的人命?？苫丶伊?，對著自己的娘子大氣不敢出，伺候的服服帖帖。誰見了不說一聲他娘子好福氣？可他缺毀了多少家庭?！?/br>
    “有的人光風霽月，對誰都是好的。扶困濟危，看到路上饑餓的野狗，都要給它買個rou包子的。誰看了不說一句好人？可你不知道他回到家里對自己的妻兒動輒打罵，不當人對待?！?/br>
    繁星嘆氣：“還好侯爺不是這兩種。”

    沈昳輕笑：“是啊，侯爺不是。多數(shù)人都不是。只是侯爺也好，我也好，在你眼里或許是好人，可放在此時此刻的沈家呢？”

    繁星沉默，確實，如今沈家看，那自家夫人就是壞人了。

    “快去預(yù)備膳食，這幾日叫膳房好好做，給侯爺補補。等他出去了，就要受罪，臨走給我喂胖一點?！鄙驎i道。

    “哪有那么容易啊，侯爺每天還要去校場呢。不會的?！狈毙菬o語。

    夫人有兩個愛好，一個是習慣性的祝mama找個人吧。

    一個是喜歡投喂。

    繁星去膳房的時候想起了小時候街上那條大黃狗。

    夫人說起喂野狗，其實那也是野狗。被自家主人趕出去的。

    夫人不許帶回去，她們就天天溜出來喂。

    每次都被抓到，下次還來。

    風雨無阻的喂了兩年后，那狗不見了。

    當時氣的小小年紀的姑娘好幾天不愛說話。

    好人和壞人不好分，也許吧。但是沒關(guān)系，不管自家姑娘是好人還是壞人都沒關(guān)系。繁星永遠都信自家的姑娘。對的錯的都信。

    第二天，沈家派人來請沈昳。

    沈昳就知道，是時候了?？隙ㄒ羞@么一出。

    沈昳叫來了改名于錦的六姑娘：“走吧，該面對了?！?/br>
    于錦姑娘有些緊張，還是點頭。

    姐妹兩個回到了沈家，直奔老太太的正院請安。

    就見所有人都在，包括固國公。當然了，挨打的沈青書就不在，他起不來。

    “六丫頭啊……”苗氏叫了一聲就嘆氣不說話了。

    于錦跪下：“孫女不孝?！?/br>
    就這么四個字，一點都沒有要解釋前后因果的意思。

    不解釋，也不訴苦。

    算不得不卑不亢，因為她還是不抬頭，像以前似得。

    可終究不一樣了。

    “是家里虧待了你。你在方家受苦了。他們家把你的嫁妝以及賠給你的東西都送來了。不日，方家人離京。方子玉流放。那個戲子腰斬。你也該平氣了?！崩咸@話說的毫無起伏，聽不出愧疚。

    這是古代。

    這不稀奇。

    這年代只有家族拿捏個人，沒有個人拿捏家族的。

    一個大家族里，利益永遠比親情重要。一個沒什么本事的六姑娘，家里確實沒人在意她。嫁的好是命，嫁不好也是命。

    她不該反抗的。

    所以，就算鬧到今日，老太太嘴里是說虧待，可也是帶著些嘲諷。

    六姑娘只是應(yīng)了一聲是。

    “那么你以后想要如何？”老太太又問。

    六姑娘就道：“事已至此，沈家六姑娘也該過世了?！?/br>
    這話一出，眾人倒是一愣。

    沈昳道：“確實。此時沒了這個人更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