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說的？”傅中林臉上笑容一滯，慢慢回想，“你這么一說好像還真是，當(dāng)時他那個語氣確實是像在跟我開玩笑……”

    “你真不喜歡？”

    “不喜歡?！?/br>
    “臭小子！這個不喜歡那個不喜歡！誰知道你喜歡什么！”

    傅中林斥責(zé)了一句，好在是終于止住了話頭。

    太陽漸漸升高，灼熱的陽光穿過小路兩旁的樹木。傅中林像是被陽光曬得晃眼，瞇了瞇眼睛。

    “李家的事情你不準(zhǔn)備摻和？”

    “有點麻煩?！备到B南漠不關(guān)心地開口，“雖然李安洲能力不太行，但是李家多數(shù)人還是支持他的。而且李家都是心思深沉的人，我沒把握能不被他們算計?！?/br>
    “我聽說李淮左一直想跟你合作？你們認(rèn)識？”

    “我之前救過他一次?！?/br>
    傅中林顯然不知道還有這回事，他驚疑詢問：“什么時候？在y國？”

    “嗯?！备到B南輕描淡寫的語氣，簡單敘述了一下事情經(jīng)過，“那時候在酒吧發(fā)生了一件槍擊案，我順手拉了他一下躲了顆子彈，我們從酒吧逃出來的時候我才知道他是李家小兒子?！?/br>
    “槍擊案？那些人的目標(biāo)本來就是李淮左？”

    “不是，那天李淮左只是單純?nèi)ゾ瓢珊染?，他運氣不太好。”

    此刻他們已經(jīng)在回程的路上，身后的涼亭飛檐翹角，顯得輕盈自然。

    “爺爺，傅家并不是非要珠寶這條線?！?/br>
    傅中林短促地笑了聲，看了眼身旁厭惡麻煩的孫子，附和他：“現(xiàn)在傅家你說了算，你不想摻和就不摻和?！?/br>
    “我也不想你再冒險，現(xiàn)在安安穩(wěn)穩(wěn)我也滿足了?！?/br>
    暑意蒸騰，六月的最后一天。陶心樂拎著垃圾下樓，走到巷子口接到了秦在枝的電話。

    “中午來我吃家涼皮嗎？昨晚我看視頻剛學(xué)的，今天你來嘗嘗看。”

    “姐，我有事出門了，大概要下午才回來。”

    陶心樂背著書包，挑陽光曬不到的地方走。秦在枝聽他起伏的呼吸聲，隨口應(yīng)了：“行吧，那你想吃的話晚上來吃，反正我留了你那份。”

    公交站牌上密密麻麻寫著班次地點，陶心樂在手機上搜索出路線，在站牌上確認(rèn)后跳上了公交車。

    五金店和陶心樂住的地方不在同一個區(qū)里，夏天公交車?yán)锏目照{(diào)溫度都開得很低。陶心樂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長長的跨海大橋。

    這幾年z市經(jīng)濟高速發(fā)展，漸漸劃分出了商圈、富人區(qū)，富人區(qū)又分成別墅區(qū)、豪宅區(qū)、富豪區(qū)等等區(qū)域。陶心樂望著橋?qū)γ骥[次櫛比的高樓，毫無興趣地轉(zhuǎn)回了頭。

    到站以后陶心樂沿著導(dǎo)航朝南邊走，他走過前面的十字路口，轉(zhuǎn)彎，在這條路的盡頭看見了那家五金店。

    此刻的時間是上午十點，陶心樂走到店門口，看見了擺放在門口的幾個塑料板凳。

    外面陽光猛烈，襯得店里光線愈發(fā)昏暗。陶心樂站在陽光下，抬起腿走了進(jìn)去。

    頭頂風(fēng)扇晃晃悠悠地轉(zhuǎn)動著，嗡嗡直響。有人坐在收銀臺上玩手機，離得近了能聞到一股苦辛味，有一點刺激性，像是治療跌打損傷的藥油。

    聞著又悶又難受。

    “買什么？”

    收銀臺前的男生年紀(jì)并不大，剪了一個很短的寸頭。被他拿在手里的手機發(fā)出游戲音效，他頭也沒抬，很敷衍地問了一句。

    陶心樂的視線從不遠(yuǎn)處的墻角收回來，那里的墻皮已經(jīng)脫落，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墻壁。陶心樂抓住書包肩帶，把書包里的信封拿出來放在了收銀桌上。

    “我走了?！?/br>
    男生一愣，抬起頭認(rèn)出了陶心樂，下意識看了眼時間。

    “你來得好早?！彼珠_嘴笑，笑容里的惡意不加掩飾，“齊哥還沒過來?！?/br>
    陶心樂注意到他手臂上的青黑色紋身，不知道是什么圖案。應(yīng)該是這個月才紋的，上個月陶心樂還沒有在他手臂上見到過。

    “我今天還有事所以來得早了點，反正你可以轉(zhuǎn)交給他?！?/br>
    陶心樂語速很快，仿佛是真有急事。男生還想說什么，陶心樂轉(zhuǎn)過身，抓著書包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

    門口的塑料板凳被踢到，發(fā)出清脆的聲響。陶心樂被絆了一跤，堪堪穩(wěn)住身形。

    出了五金店陶心樂悶頭往前走，灼熱的陽光曬得水泥地面都燙腳。陶心樂一路走到公交車站，跳上了公交車。

    車窗外的風(fēng)景開始移動，陶心樂望著窗外陌生的景物，不自覺蹭了蹭褲子。

    棉質(zhì)的布料柔軟服帖，他垂下眼睛，把手心里的冷汗全部蹭在了褲子上。

    晚上開播陶心樂的心情并不好。

    不過他沒有表現(xiàn)出來，直播間里的觀眾也不會對他那么關(guān)心。畢竟在他們眼里，照片的吸引力遠(yuǎn)遠(yuǎn)大過陶心樂本人。

    有了連麥環(huán)節(jié)后榜一老板似乎上了癮，臨近下播又在聊天框里提了聊天的要求。

    陶心樂無法拒絕，提前關(guān)閉了直播間陪榜一老板聊天。

    “今天我沒有收到快遞?！?/br>
    陶心樂聽到男人的聲音愣怔了一瞬，這才想起來自己居然把這件事給忘了。

    “不好意思哥哥，我忘記了?！碧招臉费杆俚狼福敖裉煊惺潞茉缇推鸫擦?，下午回到家睡了一覺，睡醒就來直播了?！?/br>
    “我明天給你寄，這次保證不會忘記！”

    陶心樂想到對方的收貨地址，自己主動開口：“早上我經(jīng)過那里了，我每次經(jīng)過都覺得那里的風(fēng)景好漂亮。”

    “哪里？”

    “就是你的收貨地址，應(yīng)該是在跨海大橋附近吧？那里的商圈建筑物都造得很好看?！?/br>
    男人附和的聲音很含糊，陶心樂沒聽清，反問他說了什么。

    “沒什么好玩的，華而不實，你不會喜歡的?！?/br>
    似乎是聽出陶心樂話語里的向往，榜一老板刻意安慰道。陶心樂感受到男人的體貼，笑得很小聲：“哥哥是在安慰我嗎？”

    “你不開心么？”

    “什么？”

    “我感覺你今晚直播沒什么精神。”

    “啊……”陶心樂反射性地回答，“可能是剛睡醒吧，天氣太熱了，怎么睡都很不舒服?！?/br>
    陶心樂不想承認(rèn)男人也不會為難他，自己說什么男人就信什么。后來兩人又聊了其他事，陶心樂說自己晚上吃了樓上鄰居jiejie做的涼皮，結(jié)果秦在枝辣椒放得太多，陶心樂吃完辣得嗓子都啞了。

    “真的很辣，再也不想吃第二遍了！”

    “不過她做得還是很好吃的，如果不那么辣就好了?！?/br>
    陶心樂自言自語地講著前后矛盾的話，反應(yīng)過來以后尷尬地對老板笑了笑，嘴硬說自己其實沒那么笨。

    實際上昨天和今天陶心樂跟榜一老板的聊天時間都不長，大概只有五到十分鐘。今晚也和昨晚一樣，對方跟陶心樂說了再見，讓他晚上好好休息。

    “心心。”

    大概鮮少說好聽哄人的話，男人語速緩慢，反倒讓這句話變得格外認(rèn)真了。

    “開心一點?！?/br>
    陶心樂坐在電腦前，極其遲緩眨了眨眼睛。他看著用戶111退出直播間，隨后也關(guān)上了電腦。

    由于兩人是同城，那“見面”更容易被提及。但是并沒有，就算他們聊到z市的景物陶心樂也沒有聽到對方提到見面的事。

    好像確實是一個很好的人，越接觸陶心樂越認(rèn)為自己的判斷沒有錯，這位新來的榜一老板比之前他碰見的所有男人都要好。

    傅紹南很疑惑自己為什么那么容易被引誘。

    又覺得陶心樂真好哄，一句話就能讓他滿足，笨得也可愛。

    傅紹南開始想象他在床上的時候會是什么樣子的，害怕地閉著眼，臉頰rou鼓起來，自己一抬手就能摸到他鼻梁上的那顆咖色小痣。

    大概率是會哭，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舍得。

    傅紹南覺得自己不能再幻想了，他又硬了。

    第9章 “疼痛。”

    由于下午睡了覺，晚上洗漱完陶心樂躺在床上毫無睡意。碰巧小墨給陶心樂發(fā)了一個鏈接，喊他趕緊來吃瓜。

    平日里陶心樂只顧直播，網(wǎng)站的其他事情都是小墨告訴他的。鏈接跳轉(zhuǎn)的是一個匿名論壇，陶心樂看完里面的討論內(nèi)容也十分驚訝。

    小墨：你覺得是真的嗎？！

    陶心樂：我也不知道。

    小墨：心心，我們網(wǎng)站的老板姓程！

    陶心樂給用戶111寄了好幾次快遞，收貨人那一欄一直填的是“程先生”。

    小墨：你看59樓，那個人透露自己是網(wǎng)站高層，他說的真的欸！

    小墨：可是假如我們的榜一老板真有那么大來頭，他這么喜歡你怎么不捧捧你？

    小墨：給你的直播間人氣稍微調(diào)一調(diào)！我們也不會每次直播在首頁查無此人了！

    陶心樂：所以是假的吧，不可能是網(wǎng)站老板啦！

    小墨：我覺得也是，睡覺睡覺！真是浪費時間！

    陶心樂沒有把這種不靠譜的八卦放在心上，他放下手機看著黑乎乎的天花板，在心里把明天要做的事情理了一遍。

    白天五金店發(fā)生的事情被午覺、秦在枝做的涼皮、直播和榜一老板所覆蓋，然而這一晚陶心樂睡得并不好。一直在做夢，夢里的情形亂七八糟，砰砰直響，陶心樂甚至都分辨不清那響聲是在做夢還是自己的心跳聲。

    陶心樂是被吵醒的，睜開眼的一瞬間沒分清是現(xiàn)實還是夢境。房間里有點悶熱，制冷作用不太好的空調(diào)徒勞地運作著。

    門外吵架的聲音非常大聲，夾雜著男人含混不清的咒罵，女人更尖利的哭腔。陶心樂坐起來默默聽了一會兒，漸漸的外面的聲音變小了。他丟掉被子，起身去衛(wèi)生間洗漱。

    洗臉的時候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拳頭砸在鐵門上既沉悶又清脆。陶心樂眼皮一跳，摸索著抓到了一旁的毛巾。

    鏡子里照映出一張無精打采的臉，眼皮耷拉著，原本白皙的皮膚透露著一絲不正常的蒼白。陶心樂拿著毛巾擦干凈臉，又使勁擦了擦額前被水打濕的劉海。

    他走出衛(wèi)生間去開門，離鐵門越近那駭人的敲門聲越惹人心煩。陶心樂抿了抿唇，手觸到門鎖時心里隱隱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咔嚓”，門打開。陶心樂最先看到了一只紋著青黑色紋身的胳膊，不知道是什么圖案，陶心樂昨天才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