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需要放肆
葉簡曾經(jīng)刻意偷偷多拿一個蘋果回房間,放在床頭柜抽屜后的橫欄上。 他無意中發(fā)現(xiàn)抽屜后面還有這么個空間。日常打掃顯然不涉及這里,以至于橫欄上落了厚厚一層灰。他把灰塵擦干凈,放上蘋果,抽屜輕輕推回去,再拉開——蘋果依然好好地立在那里——也就是說,抽屜在自由活動的同時,不會將蘋果推下去。 好極了。 那之后的每一天,他都會把抽屜抽出來,看一看那個蘋果。 蘋果,多好的蘋果,暗紅濃稠的色澤,比絲綢還要光滑的表皮,幾乎能反射出他的臉。清香四溢,完美無缺,如同這里的一切沒有一處不好,每一粒干果都飽滿厚實(shí),每一寸空氣都清新淡雅,每一滴水都甘甜得燙舌頭,那為什么他之前喝到的水就那樣澀口,難道水也分作三六九等? 這樣完美的東西,他想知道它什么時候會壞掉。 他知道一棵樹抽取土地的汁液生長出蔥蘢尖頂,長出許多葉子,生出許多花朵,結(jié)出許多果實(shí),葉花果連同枝干的命運(yùn)卻都不盡相同??傆幸恍┑锰飒?dú)厚的枝干,或者花骨朵兒備受寵愛,使那些飽含營養(yǎng)的汁液輸送給自己,從而使其他枝干,或者花朵變得細(xì)小如枯藤,走向萎縮,走向截然不同的命運(yùn)。 然而,備受寵愛又怎么樣呢?從米粒般的胚芽逐漸長大成形,果實(shí)日漸膨脹,開始是青苔色,之后慢慢染上紅色,等到成熟時,形狀那么飽滿,顏色那么鮮艷,吹過它周身的風(fēng)都因?yàn)榫G葉的庇護(hù),變得柔和許多。之后,不知什么時候啪地一聲落在地上,這就開始宣告它的死亡。如果免去被吃掉的命運(yùn),它將自此開始腐爛,起初散發(fā)出劣酒般的醉醺醺的氣味,從果核里開始生出黑斑——我是說黑斑一樣的死亡。黑斑逐漸擴(kuò)散,果rou更加腐爛,連令人遐想的酒味也散失殆盡,它開始任由蚊蟲叮咬,皮rou消失得無影無蹤,最后只剩下果核。如果環(huán)境潮濕,果核還會裹上一層白色霉菌,那就是屬于它的裹尸布,也將是它最后的體面。 這是規(guī)律。葉簡想,誰逃得出這規(guī)律? 他再次將抽屜推回去,準(zhǔn)備去地下找一些書。 經(jīng)過大客廳,正看到葉純粹往玄關(guān)走,她還不太習(xí)慣他的存在,愣怔一瞬,匆匆點(diǎn)一下頭。 葉良辰趴在二樓欄桿朝下喊:“葉純粹,你就非走不可嗎?” 純粹肩上挎著日常用的帆布牛皮拼接包,還沒來得及回應(yīng),葉良辰又喊:“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純粹嘆口氣,抬頭看著他無奈道:“只是聽一個講座,最多五點(diǎn)鐘就回來。” 葉良辰咬碎棒棒糖,笑得露出牙齒來,拿手比著手槍的姿勢對著她:“砰砰!” 純粹不再理他。 走到門口,陸媽正拿著她的外套等著,邊為她穿外套戴圍巾邊啰唆道:“學(xué)校也是,這么冷非要辦講座,還是禮拜天……多么折騰孩子們!今天還是雨夾雪,我囑咐他們開車慢點(diǎn)……下次再見著廖主任可得跟他說說,以后這種活動撿好天氣——不然孩子們多遭罪?” 純粹把腳踩進(jìn)鞋子里,笑道:“是牛津的教授,人家行程好忙的,只在咱們這兒待一天?!?/br> 陸媽不以為意,一邊為她系鞋帶,一邊道:“回頭你們把那些出去玩的時間挪出來,組織到牛津大學(xué)里聽不也是一樣?”說完立起身看看純粹,又說:“只戴這衣服上的帽子冷不冷啊?一定得凍著,不行,等著啊,我去拿個厚點(diǎn)的來?!?/br> 純粹想早點(diǎn)去學(xué)校:“陸媽,不用了,外面應(yīng)該沒這么冷啊?!?/br> 陸媽說:“不行,不行,聽話啊純粹,這么冷的天不穿厚點(diǎn)怎么行!” 葉良辰已經(jīng)回房間去了,純粹只好靠在玄關(guān)處,邊翻看手機(jī)邊等著陸媽拿帽子來。 葉簡不再看他們,繼續(xù)往地下室走去。 這次講座其實(shí)并不是必須出席,只是事關(guān)學(xué)分,講師名頭又大,沒有哪個學(xué)生想錯過,純粹當(dāng)然也不例外。 講座結(jié)束之后,張倪倪一改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常態(tài),拉住純粹神秘兮兮道:“葉小叔回來了沒有?還沒有吧?” 純粹說:“沒有,不過也就這兩天了——你讓他帶什么東西了嗎?” 倪倪立即收起鬼鬼祟祟的神態(tài),握拳叫了一聲“YES??!”,然后摟住她肩膀,笑嘻嘻道:“讓你家司機(jī)先回去,今天咱們?nèi)ネ姘?!我?guī)闳€好地方!” 純粹正想說今天要回家,倪倪卻吊著她脖子不肯撒手,嘴皮子翻得跟機(jī)關(guān)炮似的:“哎呀咱們都沒機(jī)會一塊兒玩了,年后我就去美國,哪還有時間聚啊?等葉小叔一回來,或者等葉爺爺一出院,你就又被管得死死的,青春需要放肆知不知道?純粹啊好純粹~去嘛去嘛一起去嘛陪我去嘛~~Allen他們也都一起,就當(dāng)提前給我們踐行好不?” 純粹被晃悠得左搖右擺——不過倪倪說得也沒錯,現(xiàn)在他們這幫人確實(shí)聚少離多,各有各的前途,今天一散,沒準(zhǔn)兒明個就天南海北,再加上倪倪這樣央求,純粹只好分別給司機(jī)和陸媽各打了電話,跟倪倪去“放肆青春”了。 外面也算是寒冬臘月,屋里倪倪卻換上一件低胸吊帶裙,正威風(fēng)凜凜指揮化妝師給純粹化煙熏妝。 “……倪倪,但是這會不會有點(diǎn)兒太放肆了……” 倪倪一條長腿跪在椅子上,對著鏡子刷睫毛膏:“這算神馬,你就是太乖乖女了!”轉(zhuǎn)念又一想:“但是說乖吧,還不是特別乖,耳洞倒是也沒少打——” 純粹也不能分辯這是葉良辰的杰作,只好默認(rèn)自己也有小小的叛逆心思。 化妝師輕輕說“好了”,純粹朝鏡子里看了一眼,倒沒被嚇到,只是有些發(fā)愣。 鏡子里的自己仿佛一下變成大人,眼妝勾勒得十分張揚(yáng),唇色艷麗,唇形嫵媚,本就自來卷的頭發(fā)也被卷成大波浪,衣服早就換成跟倪倪差不多的緊身裙——還是在純粹極力要求下挑得十分保守的一件。 “你看,多漂亮!”倪倪也湊過來,托著她下巴左看右看,嘖嘖幾秒又猛地想起什么,嚷道:“誒,有了!”她一邊嚷一邊從化妝師手里搶過眼線筆,在純粹眼角點(diǎn)了顆淚痣。 “怎么樣,怎么樣?”倪倪覺得自己簡直是天才:“這叫什么?這就叫點(diǎn)睛之筆!” 兩人正笑鬧著,包間門被敲了敲,王穎探頭進(jìn)來:“Allen說你們在這兒,我先來找你們玩?!?/br> “師姐!” “師姐快過來!看我給純粹設(shè)計(jì)的妝,怎么樣?” 王穎居然也化了妝,不過不是煙熏妝——應(yīng)該不算吧——反倒比煙熏妝更夸張些,用色十分大膽,眼角到嘴角還貼了兩溜兒亮鉆充當(dāng)淚痕。 我天…… 純粹有些暈眩,倪倪只是說“一位前輩開店很久但從沒帶你來過今天我們開PARTY所以包場”,可沒想到居然這么“野”——簡直就像是在為變裝舞會做準(zhǔn)備。 按理說,這種事情應(yīng)該提前說好,至少有個心理準(zhǔn)備,可是倪倪說:“你傻還是我傻呀?你通信往來都有家里盯著呢,我給你發(fā),那一準(zhǔn)被截胡??!” 王穎笑盈盈地坐下來,指點(diǎn)道:“純粹臉本來就小,修容不用打這么多,眼影再淡一點(diǎn)兒,效果會更好。”說著親自上手cao作,兩三分鐘后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倪倪贊道:“果然效果更好!” 王穎摸摸純粹的頭,正要說什么,門又被敲響了,倪倪跟王穎齊聲說:“請進(jìn)!” 趙磊推門進(jìn)來——這絕對是打扮得最用力的一個——他不但穿了整套哥特式裙子,化了精致的妝容,還戴了假發(fā),拎著與衣服十分相配的手提包,柔聲道:“好了沒有?女士們,如風(fēng)他們都快喝多了?!?/br> 倪倪瞧見他就吹了個口哨:“不愧是社長大人!” 王穎也笑起來:“真不愧是社長大人!” 純粹覺得自己應(yīng)該跟隊(duì)形:“真不愧是厲害的社長大人!” “這居然是純粹~”趙磊驚訝地走近來俯身仔細(xì)看:“居然能駕馭這種妝容,純粹真厲害!自己化的?” “當(dāng)——然——是本小姐的杰作!”倪倪勾住趙磊脖子,得意洋洋道:“還有師姐的進(jìn)階加工,怎么樣?是不是可以去參加世界化妝師大賽了?” 純粹被三個人盯著臉一頓分析,妝容下的臉快紅透了,忙催促道:“那我們快出去吧,太晚就沒得玩了?!?/br> 四個人說說笑笑走出去——他們之前是占用一個包間充當(dāng)化妝間,這里實(shí)質(zhì)是他們往屆一位師兄開的酒吧,開業(yè)有幾個月了,不過不對外開發(fā),只接待熟人,性質(zhì)上更像私人會所。 在倪倪等人的死磨硬泡之下,今晚上這兒就專門騰出來給這群孩子們耍瘋。這師兄膽子也是大,答應(yīng)他們酒水敞開喝——只是撇了一些烈酒。 這人敢應(yīng)下這事也有自己的考量:今晚上能過來的都是跟張倪倪玩得好的,那就意味著大多是關(guān)系網(wǎng)里的孩子,算不上知根知底,但他知道這波孩子并不紈绔,都有分寸。再說賣個面子,往后人情往來只賺不虧,何樂不為呢? 總之,音樂一響,孩子們就炸開了。 純粹被倪倪拉著蹦跶好久,喘著氣推脫:“我得、我得歇會兒……”倪倪是怎么有這么大精力的? 她坐在沙發(fā)里翻開手機(jī),對著葉良辰五十多條未讀信息和電話正發(fā)愁,人群忽然歡呼起來,有人連吹好幾聲口哨,幾個男生勾肩搭背笑著摟住剛走進(jìn)來的人。純粹循著聲音看去,身子頓住了——韓維和。 他們多久沒見了? 純粹覺得他們已經(jīng)好久好久沒見了。 韓維和身上還裹著羽絨服,跟他們一一打招呼,順手接過杯酒喝了,然后問:“純粹在哪兒?” 幾個男生又開始起哄,純粹剛想站起身,就覺得肩膀被人一按——倪倪不知道什么時候飄到她身后來了。倪倪舉起純粹的胳膊晃了晃,扯著嗓子喊:“痞子韓!你家純粹在這兒哪!站那兒不動干嘛哪?還等我們請你來???” 韓維和大步流星往這邊走來,幾個男生也跟著呼啦啦走過來,純粹身邊一下子變成最熱鬧的地方。 維和緊挨著她坐下來,甩掉羽絨服之后立即握住純粹的手,純粹被他的手冰得一哆嗦,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帶著外面的寒氣,忙松開手,手足無措道:“冷不冷?” 純粹看著他比同齡人更深邃一些的眼睛,又默默把手握住了。 周圍人正在很熱烈地談?wù)撉蛸?,因?yàn)橹С值年?duì)伍不同,倪倪快跟一個男生打起來了,手指幾乎頂著那男生的腦門兒。 韓維和愣愣看著純粹,臉騰地紅了——幸虧他本來就黑,幸虧這里燈光很暗,他現(xiàn)在真的真的真的很想緊緊抱住純粹,但他知道那樣做周圍人一定會更加起哄,純粹不喜歡。 有人又給他倒了杯酒,他接過來咕咚灌下去,舔了舔嘴唇,小臂稍微用了點(diǎn)兒力氣,悄悄把純粹拉得更近了。 純粹忽然覺得無比安心,甚至空氣中漂浮的酒精都是一種慰藉。倪倪的手還搭在她肩上,隨著話題討論的熱烈程度擺來擺去,韓維和的手漸漸暖和起來,其實(shí)兩個人現(xiàn)在還沒好好說上一句話。 純粹有很多話想問: 你這些日子干什么去了?你腿上的傷好了沒有? 我的身份……我腰上的紋身……我似乎有些問題的眼睛……我縹緲不定的未來…… 在清晰了解這些之后,你還會一直在我身邊嗎? 你好像瘦了,是不是又被扔到俱樂部里去魔鬼訓(xùn)練了? 你知不知道……即使我沒說……你不在的時候我也很想念你呢? 但她什么也沒說,這個時候不適合說。 倪倪笑嘻嘻遞過來一杯果酒,攛掇她:“純粹,要不要嘗嘗?” 韓維和擋?。骸皣L什么?張倪倪你別不教好?!?/br> 倪倪立即嗆起來:“純粹還沒說話呢,你急什么?萬一純粹想喝呢?” 韓維和一想也對啊,再說這點(diǎn)度數(shù)也沒什么,于是也看向純粹。 純粹處在這樣的氣氛里,又見到了很久不見的人,心里有股氣一直悶著,正想找個發(fā)泄口,于是從倪倪手里接過酒杯,抿了一口。 “怎么樣?”韓維和擔(dān)心她喝不慣。 實(shí)際上純粹覺得這酒更像果汁,沒有想象中的難喝。一杯酒下肚,倪倪問道:“怎么樣?再來一杯不?”純粹遞過杯子,倪倪又給她倒了一杯。 純粹默默喝掉第二杯,這時候感覺喝下去的第一杯酒已經(jīng)在肚子里發(fā)熱,胸腔里仿佛有股氣將自己托起來,整個人變得有些輕盈。她好像有些開心了。 “喲,純粹酒量不錯啊!”倪倪驚訝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純粹瞇起眼睛笑,原來酒是這么好的東西,早說啊。 “再來一杯?!奔兇庥职丫票e起來。 這回就連倪倪也猶豫了,畢竟這是純粹第一次碰酒,要是真喝醉就麻煩了。 “……那就再來一杯啊,喝完這杯就不給了。”倪倪說:“這里的酒也不是那么好,回頭咱們?nèi)ノ壹揖平?,到時候再玩命喝?!?/br> 韓維和嘖一聲:“什么玩命喝?張倪我可警告你啊,你別把別人好好的帶壞了,要真玩命我真找你家去?!?/br> 張倪倪一挑眉毛:“喲,裝什么大尾巴狼?就你純潔,我們都大壞蛋,那有本事這酒你一口別喝?!?/br> 黃愛倫本來正在另一波人里唱浪漫情歌,聽到這邊熱鬧也湊過來:“怎么了我親愛的朋友們?” 張倪倪順勢揪住他耳朵,邪笑起來:“說著不如喊著靈,這他媽才是真正不純潔的人。” “哎哎哎姑奶奶姑奶奶松手!”黃愛倫齜牙咧嘴,人們哄笑起來,他舉著胳膊反抗:“張倪倪你是不是又喝多了你?!” 氣氛更熱烈了,臺上DJ曲子更嗨,大家又散開去跳舞,純粹默默地一歪頭,靠在韓維和肩膀上。 “是不是喝酒不舒服了?”韓維和摸摸她的頭,純粹拉下他的手,搖了搖頭。 純粹閉著眼在他肩上靠著,兩個人緊緊握著手,誰都沒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韓維和才聽到純粹輕輕說:“我是覺得現(xiàn)在很幸福。要是能永遠(yuǎn)停留在這一刻就好了…...” 韓維和今天沉默得過分,他默了幾秒然后開口道:“…純粹,其實(shí)我……” “維和。”有人叫韓維和的名字,兩人抬頭一看,是李如風(fēng),王穎也站在他旁邊。 “走了,我倆家里還有事兒,回頭見?!?/br> “純粹拜拜?!?/br> 李如風(fēng)是這伙人里身份最敏感的,家教大約也最嚴(yán),因此誰都沒留他們。 又熱鬧了一陣子,有幾個男生女生跳累了又湊過來聊天,韓維和問道:“小胖他們怎么沒來?” 有人說:“張倪攢的局,問她啊?!闭f完扯著嗓子吼一聲:“張倪!小胖他們仨沒來?。俊?/br> 張倪倪騎在黃愛倫脖子上,嚷道:“他仨打架被家里禁足了,出不來啊!” 眾人又幸災(zāi)樂禍笑起來,正打鬧時見門口又進(jìn)來幾個人,有人喊道:“是不是小胖他們來了?” 幾個跟小胖相熟的立即顛顛跑過去,卻見來者不是同齡人,而是個二十來歲的男人,于是疑問道:“這兒不對外開放——您哪位?” 這群孩子真是喝得頭昏腦漲,被勁歌熱舞沖昏了頭,竟然忘了外面的保鏢—— 那些人是吃素的?能隨便放外人進(jìn)來? 堵在門口的幾個孩子還在納悶這莫名其妙闖進(jìn)來的大人是誰,就見來人插著兜慢慢踱到燈光底下,張倪倪在身后咣唧就摔了,帶著黃愛倫也栽了,純粹也嚇醒了酒,心驚膽戰(zhàn)地站起來,韓維和挪到純粹前頭,不知道誰對臺上打了個手勢,音樂停了。 大燈也亮了。 大家也總算明白這是有人家里來逮人了。 純粹倪倪韓維和黃愛倫等人也終于絕望地看清楚,來人是葉懷樸,身后跟著的是他常帶的兩位助理。 葉懷樸目光掃過這群打扮得妖魔鬼怪的孩子,微笑著點(diǎn)一點(diǎn)頭:“打擾你們了。純粹,倪倪,維和,你們幾個跟我出來,其他人請繼續(xù)?!?/br> 黃愛倫正躲在一膀大腰圓的兄弟身后暗自慶幸自己沒被點(diǎn)名,就聽張倪倪這死丫頭緊著把自己賣了:“葉小叔,Allen也在,躲那兒了——” 黃愛倫一口氣咽下去,嬉皮笑臉走出來:“葉小叔晚上好哈哈哈哈哈哈……” “Allen你也出來?!?/br> 黃愛倫絕望地跟上隊(duì)伍。 今夜放肆的青春,在葉懷樸的到來中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