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執(zhí)
一夜無眠,姜墨踩著點出發(fā)。 蕭氏集團的總部位于A市老城區(qū),A市寸土寸金,尤其老城區(qū)的地段。蕭家太爺以醫(yī)藥起家,曾在戰(zhàn)亂災(zāi)荒年代,一文不取為國為民散藥,因此蕭氏藥業(yè)名聲大噪,聲名顯赫。 蕭太爺也成了各方巴結(jié)結(jié)交的人物,一眾人奉承討好中,蕭太爺順勢要了個地盤,蕭氏企業(yè)在老城區(qū)黃金地脈扎根。百年發(fā)展,基業(yè)繁盛,不但穩(wěn)坐醫(yī)藥龍頭,而且橫跨金融,地產(chǎn),醫(yī)療保健,信息軟件,食品產(chǎn)業(yè)等等領(lǐng)域。 老城區(qū)走的是復古懷舊的風格,四周盡是粉墻黛瓦的屋舍,老建筑與胡同融為一體,白鴿、風箏在碧空徘徊與飄蕩,街邊小攤氤氳而起的茶香氣,彰顯著老城區(qū)的底蘊。 而略顯突兀的便是城區(qū)中央蕭氏的摩天大樓,沖天聳立,氣勢磅礴,宛如巍然屹立的巨人。波光粼粼的玻璃幕墻反射著陽光,一道道絢麗光芒在玻璃表層跳躍閃耀。 姜墨在公司大廳,拜托公司前臺咨詢?nèi)藛T給人事部打電話。 等待中,她看著擦得透亮的玻璃門,倒影中她畫著nongnong的妝,但還是遮掩不住無血色的臉色。紅彤彤的眼眸滿是血絲,她睫羽不安地低垂,整個人就像是風中易折斷的浮荷,一副弱柳扶風,楚楚可憐的姿態(tài)。讓人不由自主地生起憐憫之心。 沒過多久,人事部組員風風火火地出現(xiàn)在一樓,女人面容和藹,黑框眼鏡下的眼睛帶著笑意,她身著正裝,對著姜墨伸出手。 “你好,姜墨!我是人事部成員劉敏瀟,我們?nèi)耸虏空J真查閱了你的簡歷,恭喜你,符合我們公司的招人標準!歡迎加入蕭氏集團!” 姜墨內(nèi)心五味雜陳,但還是笑了笑,握住了劉敏瀟的手?!爸x謝劉姐!” 劉敏瀟領(lǐng)姜墨上員工電梯時,一直忍不住地偷瞄姜墨。 陽光穿過透明的電梯玻璃灑落在姜墨的臉上,她褐色淺眸結(jié)滿了愁緒,長而密的睫羽不曾眨一下,只是淡淡地注視著遠方,涂抹著厚厚的脂粉,依舊難掩蓋倦容,也難遮掩渾身上下的破碎感。光影隨著電梯的極速向上而反復躍動,在她身上勾勒出一筆筆陰影,映照得她的身影更加纖薄,愈發(fā)清冷出塵。 劉敏瀟不自主地想,美則美矣,未免過于憔悴。在將姜墨帶到陳詡專屬樓層時,特意叮囑姜墨。 “記得下班后去醫(yī)院?!?/br> 姜墨感受到劉敏瀟的善意,感激地笑了笑,說了聲謝謝劉姐。 劉敏瀟替姜墨刷開了這一層樓的大門,“叮”一聲電梯門開,露出了里面簡約現(xiàn)代的裝修,她指了指一個指紋解鎖的磨砂玻璃門。 “那里是陳總的辦公室,其余幾個門是陳總助理的辦公室,南邊地方是陳總手下員工的辦公區(qū)域,剩余地方是公共區(qū)域。你的工作區(qū)域在哪里得去問陳總。” 劉敏瀟繼續(xù)開口說:“我就帶你到這里了,你自己出電梯敲門吧。陳總不喜歡底下人無要事隨意打攪他。” 姜墨聞言,點了點頭,“謝謝你,劉姐。不過,請問我該找誰報道?陳總的助理還是……” 劉敏瀟搖了搖頭,歉意地說:“陳總半年前空降公司,他手底下的人都是他自己帶來的或者在公司部門精挑細選的精英,陳總助理之前說別往他們部門塞閑人,我們?nèi)耸虏窟€是第一次從公司的簡歷郵箱中給陳總撈人,所以不了解他們這邊的報到流程?!?/br> 說罷,劉敏瀟的臉上露出一絲好奇,“你是不是和陳總認識?” 姜墨眼神一閃,她勉強地笑著,走出了電梯。 “朋友認識。” 劉敏瀟了悟地笑了笑,沒再多問,朝著姜墨拜了拜手。 電梯門緩緩合上,整個樓層靜悄悄的,只有南邊隱隱約約傳來交談聲和敲擊鍵盤的聲音。 姜墨看著面前緊密閉合的幾個門,思索良久,還是決定先去找陳詡,以免那個瘋子又發(fā)什么瘋,可就算是下定決心了,她還是遲遲不敢敲門,她來之前做了無數(shù)心理準備,但到這一刻還是膽怯,不敢敲門進入。 “怎么不進去?” 一儒雅的男聲從身后傳來。 姜墨被嚇了一跳,她快速轉(zhuǎn)頭,看到了那天宴會上跟在陳詡身后的助理,杯觥交錯間,她聽到陳詡叫他賀之州。 “賀助,不好意思,擋住你的道了。”姜墨回避了他的問題,往旁邊走了兩步。 賀之州了然地彎了彎唇角,她的擔憂與懼怕他心知肚明,畢竟他們老板是個什么瘋子他心里有數(shù),出于難得的憐憫之心,他還是提醒了一句。 “姜小姐,事已至此,逃避是沒有用的。猛獸最喜歡獵物脆弱回避的姿態(tài)。這一點,放在人身上同樣成立。” “那反抗的下場又是什么?”聽到此話,姜墨心中怒火一下子被點燃,什么話都讓他們說了,她一把扯開了脖子上的絲帶,露出了脖子上的掐痕與咬痕,眼神溢出不耐。 “木強則折,過度反抗只會激起猛獸的獵殺之心?!辟R之州不惱不慍,啞然失笑。 “照你這么說,那我還得采取中庸之道,凡事有度,不偏不倚?”姜墨扯了扯嘴角,蒼白的臉冷若冰霜。 賀之州不再多言,只是自顧自地指紋開門,隨和地說:“請?!?/br> 陽光從高大透亮的落地窗照射進辦公室,整個辦公室看起來頗為敞亮,三百平的辦公室一塵不染,邊角處的盆栽青翠欲滴,南邊正中間位置擺放著巨大的觀賞魚缸,九條朱頂紫羅袍搖曳著濃紫色魚尾在魚缸中嬉戲,魚缸前不遠處便是兩張舒適的皮質(zhì)沙發(fā)和大理石茶幾。 陳詡穿著黑色襯衫,正坐在北邊的皮質(zhì)黑色座椅上,頭也不抬地看著紅木辦公桌上的三屏電腦。他身后是高大的紅木書柜,陳列著裝幀精美的藏書以及一些昂貴精巧的擺件。 姜墨掃視了一眼書架,從一堆國外書籍中看到了《道德經(jīng)》,她心中冷哼一聲,這瘋子還挺會裝模作樣,道德這兩個字退十萬步都和陳詡沒半毛錢關(guān)系。 “詡哥,我在你辦公室門口遇到了姜墨,順便帶她進來了?!?/br> 賀之州將一文件包放在了陳詡桌子上。 陳詡緩緩抬頭,未馬上打開文件包,而是皮笑rou不笑地瞥著賀之州。 “賀之州,我怎么不知道你成為人生導師了?!?/br> 陳述的語氣傳來,賀之州斯文一笑,聲音清冽。 “偶爾兼?zhèn)€職?!?/br> 陳詡長眉微挑,笑了起來,剛冷冽淡漠的感覺一瞬消逝,隨即而來的是危險與邪肆。 姜墨看到陳詡笑就害怕,這人每次發(fā)瘋前都是笑瞇瞇的模樣,她悄悄地后退兩步。 “兼職嗎?那我給你找個兼職,明天回庫利亞坎,那邊正好需要一個導師好好勸勸州長?!?/br> 賀之州瞬間笑不出來了,他狹長眸子沒了云淡風輕,白凈的臉上充斥著不可思議。 “我剛從那苦地方回來沒多久,你又讓我去?” 姜墨心中默念庫利亞坎,暗想這是什么地方,又看到賀之州崩不住的表情,大概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心中慶幸,幸好進來后陳詡沒有看她一眼,只是和賀之州交談。 陳詡倒是涼薄一笑,無視了賀之州的話。 “旅途愉快,就當放年假了?!?/br> “詡哥,不是,我既要去那破地方,還沒了年假?” “好為人師,多為人師。你雖然沒了年假,但你收獲了學生,不是嗎?” 陳詡冰冰涼涼的眼神落在了姜墨身上,他看著姜墨濃妝艷抹但依舊憔悴的臉,想盡辦法往后縮的舉動,銀眶眼鏡下,他眉眼彎起,眸色不明,對著姜墨招了招手,像是在呼喚一只膽怯的小狗。 “怕什么?我又不會吃人。過來。” 賀之州見陳詡拿定了注意,便自認倒霉,退了出去,辦公室內(nèi)只剩下陳詡和姜墨兩個人了。 陳詡懶散地靠在皮椅上,看著遠處的姜墨杏眼里閃過躊躇之意,最終緩緩向前幾步,始終與自己保持著一定距離,活像只擔驚受怕的幼狐,思索半天才敢拿爪子碰一碰前方的路。 陳詡淡淡地看著姜墨,冷不丁開口,“你這是想我過去嗎?” 姜墨聞言,低著頭迅速地過去,剛一抬頭,便對上陳詡冷淡的打量目光。 “看來對你,不能采納中庸之道,還得采取極端手段,想開窗先掀房頂?!?/br> 姜墨腦子嗡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他知道她和賀之州說了什么,也意識到賀之州是因為多嘴提了幾句話被陳詡趕到了他不情愿去的地方,她心中一寒,惶恐爬上了心尖。 陳詡沒再看她,只是翻著一份精美的簡歷,姜墨一眼認出,那是她的簡歷,她心中愈發(fā)地緊張。 陳詡掃視了幾眼,心中流露出滿意,抬頭看著她,“履歷不錯,你職位是我的秘書,辦公室在我隔壁?!?/br> “好,我知道了。” 陳詡今日倒是沒為難姜墨,他點了點頭,意思姜墨出去。 姜墨見剛才的事陳詡似乎沒放在心里,也放下心來,打算轉(zhuǎn)身悄聲離去。 “等等。”陳詡像是想起了什么,閑散地叫住了她,似笑非笑地盯著她。 “你那份監(jiān)控怎么拿到手的?” 姜墨脊背下意識僵硬,腦子瞬間發(fā)白,她下意識避開了陳詡惡劣的眼神。 “尋找家暴證據(jù),擺脫家暴男?” 姜墨大腦飛速運轉(zhuǎn),想著怎么解釋,手掌心濕漉漉一片。 陳詡彎唇,若有所思地看著姜墨,玩味地說:“也對,畢竟我們現(xiàn)在是那種關(guān)系?!?/br> 他起身,一步步靠近姜墨,神情曖昧,語氣卻十分清明冷漠:“差點掐死我的床伴,強迫我的床伴交媾,這也算是一種暴力吧?!?/br> “姜墨,你說是不是?” 一米九高的陰影籠罩著姜墨,姜墨扯出一個蒼白的笑,無力地開口:“不是…” 姜墨睫羽上掛著的淚珠滑落臉頰,暈開了一點妝,陳詡嘖了一聲,“怎么又哭了?”修長有力的手指替她抹去了淚珠,也抹掉了暈妝的部分,又笑瞇瞇地輕聲說:“姜墨,別給自己找麻煩,也別給別人找麻煩。你猜猜幫你的人怎么了?” 陳詡感受到手指尖姜墨的臉愣住,他繼續(xù)開口:“或許今天出殯?!?/br> 姜墨一剎那沒反應(yīng)過來,她耳朵嗡嗡作響,嘴唇顫抖,半響才說:“你說什么?”又醒悟過來,她滿眼閃爍著滔天的怒火與無盡的愧疚,蒼白的臉色憤怒到發(fā)紅,幾天的怒火爆發(fā)而出,轉(zhuǎn)變成強大的力量,她猛地扇了陳詡一巴掌,不停地搖晃著陳詡高大的身子。 “你怎么能這樣?她有什么錯?你告訴我!你這個人怎么如此殘忍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