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這個做什么?！倍首訃@了口氣, 本不欲多談, 但黎凝真想了解此事，回去之后也可從裴濯口中得知，他索性就將西北的事與她簡略說了遍。

    說到最后，他語氣不屑，并不將西羌放在眼里?！按箪V兵力強(qiáng)盛，區(qū)區(qū)一個西羌，不足以為懼。”

    黎凝若有所思，片刻后問二皇子：“若真起戰(zhàn)事，領(lǐng)兵之人……可已決定？”

    三皇子正欲出口答黎凝的話，又被二皇子用眼神制止。

    二皇子搖頭：“這個還未知曉，要等使臣出使西北談判之后，西羌拒與大霽交好而打算發(fā)起戰(zhàn)事，朝廷才會派人出兵?！?/br>
    三皇子欲言又止。

    二皇子說的沒錯，領(lǐng)兵之人是還未確定，但知曉局勢的人心知肚明，均已默認(rèn)是那人，確定下來也不過圣上一句話的事。

    二皇子顧忌黎凝現(xiàn)在是裴濯妻子的身份，他說了怕黎凝多想，早早擔(dān)憂，但即便他不肯明說，黎凝哪里會猜不到。

    裴濯在西北鎮(zhèn)守三年，屢立戰(zhàn)功，除了他還有誰更合適做領(lǐng)兵之人去降服西羌？

    他又要去西北了嗎？會去多久？什么時候回來？

    黎凝還想再問，被另外一道聲音截斷。

    “那使臣何時出發(fā)呢？又要從哪里出發(fā)？”

    問這話的人是禾姝。

    黎凝想了解西北事態(tài)，是因為此事與身為武官的裴濯相關(guān)，但禾姝一位公主，既不用像皇子們那般執(zhí)手政事，身旁又沒有與此事有所牽連的人，她問這個做什么？

    其余三人都朝禾姝看去，禾姝不覺自己問得突兀，畢竟黎凝也在問。

    還沒等二皇子開口，一旁的三皇子認(rèn)為自己終于有了用武之地，搶一般答道：“就在兩日后，從西武門出發(fā)。”

    二皇子皺眉問禾姝：“此事不勞你費(fèi)心，你想了解這個做什么？”

    禾姝很不服氣，用下巴點點黎凝。

    “她就能問，我問不得？到底誰是你親meimei。”

    后一句的語氣已有幾分不服氣。

    禾姝平日里任性慣了，說話一向無所顧忌，但她這句就像是要逼二皇子做個選擇一般。

    二皇子當(dāng)然不能順著她的小性子，低聲斥責(zé)一句：“不可胡鬧。”

    禾姝早就不滿幾位皇子對黎凝的親近態(tài)度，明明她就是個外人，憑什么擁有和她一樣的殊榮。

    此時又被二皇子兇了一句，禾姝干脆將不滿發(fā)泄出來。

    “長樂問你你就可以回她，我這個親meimei問你，你反倒怪罪起我來?！焙替瓪獾弥钢首?，“合著你們才是一家人，我就是那個外人!”

    “你在胡言亂語什么?！倍首用碱^皺得更緊。

    禾姝自懂事起就聽宮人說起黎凝的事，說長樂郡主如何聰慧討喜，連教習(xí)的先生都叫她要以長樂郡主為榜樣。

    就連父皇與幾位皇兄對她的寵愛，都是從黎凝那里分過來的。

    積攢了許久的情緒爆發(fā)，禾姝說話越發(fā)無所顧忌，從今日之事扯到幼時，說黎凝如何比她出色，埋怨起幾位皇子都更偏愛黎凝。

    “恐怕在你們心里，都更想長樂當(dāng)你們的親meimei，我又算得了什么？”

    被她一通指責(zé)，二皇子和三皇子還來不及辯駁什么，禾姝反倒先委屈得落淚，又顧及黎凝在此，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狼狽的模樣，忍著淚水紅著眼眶瞪黎凝，好像是黎凝才害得她在此出糗。

    黎凝內(nèi)心感到頗語塞，教養(yǎng)使她不會在此時落井下石說些難聽話，但也未好心到會去安慰禾姝。

    同時黎凝也很不解，禾姝有什么好嫉妒她的？

    禾姝一生下來就是公主，殊榮無雙，自小幾百個宮人圍著伺候她，圣上與皇后的疼愛都在她一人身上，就算她說要天上的月亮，眾皇子怕是想破腦袋也會把月亮旁邊的星星一起摘下來給她。

    黎凝涼涼道：“我竟不知，原來你在心中如此高看我，又關(guān)心我至此，背地里都在關(guān)注我的一舉一動?！?/br>
    被黎凝如此一說，禾姝到底小孩心性，頓時嘴角一撇，惱羞成怒地抽抽搭搭起來。

    “夠了夠了?！倍首颖霍[得頭疼，本就是想小聚一番好好聊天話家常，卻不想最后會鬧成這樣。

    “凝……”想起禾姝方才那一番話，她此刻又還在哭著，二皇子擔(dān)心自己一出口又惹得她不快，趕忙咽下后面“meimei”二字，對黎凝道，“長樂，此番是二哥對不住你，你先回去，二哥改日再找你賠罪?！?/br>
    二皇子突然的改口討好了禾姝，她的抽泣聲小了。

    黎凝自然也發(fā)現(xiàn)二皇子突然的改口，她看他一眼，想出口譏諷幾句，對上二皇子央求的神色，終是什么都沒說，昂起下頜重重哼了一聲。

    下次叫她她都不出來了，哼!

    因禾姝的無理取鬧，眾人不歡而散。

    黎凝離開時候憋著一股悶氣。

    陸芷瑜最近在忙，黎凝又不好去找她，其余幾個相熟的貴女也暫且尋不到人，張婉嫻又出門去尋竹林作畫，黎凝一個能談心的都沒有，又不能去長公主府找長公主給她添堵。

    直到裴濯下值回來，黎凝雖沒有一開始那么起，但還未消氣。

    裴濯將買來的綠豆糕拿給她時，黎凝倚在軟榻上，懶懶地看一眼，叫他放邊上。

    “誰惹郡主不高興了？”

    裴濯打量幾眼，問。

    黎凝想起今日提到的關(guān)于西北的戰(zhàn)事，她坐直起來，目光緊盯住裴濯，問他：“西北將要起戰(zhàn)事？”

    裴濯一愣，意外她竟會知曉此事，畢竟此事還只是在朝堂上流傳，無其他人知曉。

    “郡主從何得知？”

    “你先別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毕肫鸾袢瞻l(fā)生的事黎凝心情就不大爽利，“是不是真的？”

    裴濯略一沉默，而后頷首：“確有此事?！?/br>
    黎凝眉心緊緊蹙起，心底生騰起一股憋悶，從裴濯口中得到答案，那就是八九不離十。

    “那領(lǐng)兵之人……”

    “這個暫且未決定?！迸徨杰涢缴?，與她擠著，黎凝想起來，他就將人拉回去。

    “不過大約是我?！?/br>
    黎凝愣住，也不掙扎了，呆愣地看著他。

    裴濯沒有瞞她的必要，只是太早知道對她沒有什么好處，既然她從旁處了解到一些消息，他就索性都告知她，免得她費(fèi)心思去問旁人。

    裴濯將她抱在懷中把玩她的手指，猜測道：“你今日不快的原因與此有關(guān)？”

    黎凝驀地沉默，裴濯便猜到了。

    “并非我想瞞著你，只是現(xiàn)在說起還太早，朝廷也不一定非要派我去?！迸徨忉屚?，又笑著問道，“郡主是因為擔(dān)心我才攢眉蹙額的？”

    黎凝不否認(rèn)她知道裴濯極有可能出征時內(nèi)心確實煩悶，但惹她生氣的是禾姝與二皇子。

    她當(dāng)時本就煩心，禾姝無理取鬧也就罷了，二皇子竟為了哄禾姝而改口對她的稱呼，置黎凝于窘迫境地。

    “才不是，少自作多情?！崩枘瘩g他，又不大自在地把今日發(fā)生的事簡述一遍給裴濯聽。

    言辭間還有對二皇子偏袒禾姝而讓她難堪的埋怨。

    “明明是她自己不如我，就要怪罪到我身上，處處想勝過我，又處處被我壓一頭，反倒因此記恨上我。幾位皇子待我確實如親meimei一般，但顯然禾姝才是被偏愛的那個，只是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黎凝說到后面聲音漸漸小下去。

    禾姝處處想贏她，她又何嘗不是處處想贏裴濯。

    可她絕不會是想著以讓裴濯跌落高壇的方式，好以此在他面前高人一等。

    她想要的是成為比裴濯更加厲害的人，為此她付出很多努力，在聽到他人對裴濯的夸贊時她也默默承認(rèn)，畢竟裴濯是她認(rèn)可的對手。

    她才不會如禾姝那般，像詆毀她一樣去詆毀裴濯。

    再說，禾姝一生下來就有寵愛她的父母兄長，黎凝只有長公主一個至親之人陪在身邊，無論是太后或是圣上的疼愛，黎凝也是因為嘴甜才討得他們歡喜，而禾姝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一切，甚至暗自鄙夷她的行為。

    說完，心中郁憤也宣xiele，黎凝眉眼有所舒展。

    裴濯早就斂起笑，一言不發(fā)地聽黎凝說完，在黎凝要下去時手繞過她膝彎又將人抱回來，讓她側(cè)坐著。

    這個坐姿不大穩(wěn)當(dāng)，盡管裴濯的手緊緊攬住她肩，黎凝還是謹(jǐn)慎地抓著他胸前的衣料，以防自己掉下去。

    兩次都不給她下去，黎凝實在沒忍住提醒：“都說完了。”可以放她下去了。

    這個角度，裴濯要微仰才能與她對視。

    他專注地看著她的眼，黎凝竟從里邊品出幾分含情脈脈來，好像此刻就要與她訴說他的殷殷情意。

    黎凝方寸已亂，怕裴濯發(fā)現(xiàn)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她躲開他的目光去拍他肩，喃聲：“放我下去。”

    裴濯將她抱得更緊。

    半晌，裴濯才開口，他目含溫淺笑意，望著她時眼底一片赤忱柔情。

    “郡主值得所有人的喜愛。”

    包括他。

    黎凝拍肩的手一頓，緩慢地轉(zhuǎn)過頭來，盯著裴濯緩緩眨了眨眼。

    她值得所有人喜愛……

    那他呢？

    他也喜愛她嗎？

    作者有話說：

    增了差不多一千字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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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而我只有黎凝一個妻子”◎

    盡管裴濯之前阻攔她半夜偷梅子酒喝時, 曾說過喜愛她，但那種情形之下說的，是真的喜愛嗎？還是只是見她好逗弄才說那句話。

    他說的喜愛, 又是何種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