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蛛 第38節(jié)
……或許那便是她所受的懲罰。 之后許多年,她都如行尸走rou一般生存。 二十年前的水中維納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無人幸存。 她想要斬斷孤獨的鎖鏈,卻不愿對其他人施以援手。 他們值得被拯救嗎? 她捫心自問,卻沒有答案。 沉默許久后,原野開口道:“這或許就是幕后黑手的目的吧?!?/br> 解憶朝他看去。 “cao縱這一切的人,試圖將私刑合理化。他像裁判長一樣,公開每個人的罪行,將殘忍的屠殺,化名為正義的審判?!?/br> “我不是說現(xiàn)在被困在這里的那些人,他們當(dāng)年做的事就不殘忍?!痹罢f,“略過司法機構(gòu)的裁定,私自進行審判,從本質(zhì)上來說,他們成為了當(dāng)年最痛恨的那一種人——也就是僅憑個人喜好私自量刑裁判的人?!?/br> “無論殺人的理由多么充滿正義,我也會捉出幕后cao縱這一切的人,讓他接受法律的審判。在這里的其他曾經(jīng)違法犯罪過的人同樣如此?!?/br> “酌情減刑是陪審團的工作,而警察,只負(fù)責(zé)找出真兇。” 那只扁平的海洋生物翕動“翅膀”,調(diào)頭游走了。 原野轉(zhuǎn)過頭,對上解憶的眼神。 他嚴(yán)肅而平靜地說:“……這是警察,以及未來會成為警察的警校生的職責(zé)。不是你的。” 那雙沉靜的眼睛如大海般廣袤深邃,解憶不知不覺就看了好久。 “……對不起,我可能太冷血了?!痹罢f。 “不,這是你的優(yōu)點?!苯鈶浫滩蛔⌒α耍拔艺f過,這說明你不會輕易被情感影響判斷。這么看來,我因為身體原因考不了警校,反而是警察行業(yè)的一個幸運?!?/br> “每個人都有獨一無二的擅長地方。我反而覺得,如果你能成為警察,一定會是受害者最喜歡的警察?!彼f,“因為你能真正感同身受他們的痛苦?!?/br> 原野的鼓勵讓自嘲的解憶愣住了。 “我相信你,解憶。你也可以相信自己。”原野說,“不用在事前假設(shè),我相信你在十字路口,會選擇正確的路。” 原野的話像一束陽光,驅(qū)散了解憶心中的自我懷疑。 她還是不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 但是原野的話,讓她明白,有些事情到了那一刻,身體自然會給出結(jié)論。 “我知道了?!彼尤灰恍Γ裆^先前輕松許多,“謝謝你……很多事情,無論是陪我涉險,還是現(xiàn)在。謝謝?!?/br> 原野看著她散去陰霾的笑容,跟著笑了起來。 “客氣了?!彼嗣鈶浀念^。 解憶愣住,原野也愣住了。 “對……”原野露出慌張的神色,下意識想要道歉。 “我像是小孩嗎?”解憶困惑地打斷他的話。 “當(dāng)然不像,我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的?!痹熬狡鹊孛竽X勺,“你要是不喜歡,我下次不這樣了?!?/br> 解憶回憶了一下剛剛的觸感。 她抬腳往前走去。 “也不算不喜歡?!?/br> 原野望著自己手掌的懊悔表情瞬間被擊中,他猛地抬頭看向走出去的解憶,忽然變得又呆又傻。 也不算不喜歡? 那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還可以像剛剛那樣親近她? “你不是要幫我做早飯嗎?還不過來?”解憶站在廚房門口叫他。 原野如大夢初醒,連忙小跑了過去,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墻,灑在他紅通通的耳朵尖和脖子上。 兩人先后進入廚房,解憶輕車熟路地走到儲藏柜前,隨手拿起幾個罐頭回到柜臺前。 她都不必開口說話,原野就接了過來,替她開了罐頭。 “你小心一點。”解憶看他大大咧咧的動作,擔(dān)心他被鋒利的罐頭皮劃到手,忍不住出言提醒。 “沒事,不會灑出來的?!痹罢f。 “我不是擔(dān)心灑出來……算了。”解憶放棄了解釋。 她接過原野打開的番茄罐頭,整個一罐倒進燒熱的不銹鋼鍋里。 滋滋滋…… 番茄塊在鮮紅的番茄湯里作響。 解憶的視線忽然被腳下的一點紅色吸引。 “你不是說沒撒出來嗎?” 她挪開差點踩在那滴紅色番茄汁上面的腳,扯了一張旁邊的廚房紙巾,彎下腰打算擦掉地上的番茄汁。 下一秒,她的表情和目光都凝固住了。 隨著降低的視線,一張幾乎被鮮血浸透的毛巾出現(xiàn)在前方不銹鋼中島的最下方。 那把失蹤的砍骨刀,血跡斑斑地裹在毛巾之中。 刺目的鮮血透過染紅的毛巾,緩緩擴散在周遭的地板上。 第27章 ◎入門處空地的血泊中,靜靜躺著一只血淋淋的手?!?/br> “誰啊?!” 高山遙不耐煩的聲音, 從套房□□鎖的門里傳出。 “我,原野?!?/br> 套房里的腳步聲走到門前就停下了,片刻的安靜, 一只眼睛在貓眼背后掃過他們。 門開了, 高山遙赤身穿著浴袍,頭發(fā)半濕地站在門前。 “什么事,阿遙?” 同樣穿著睡袍, 衣衫不整的宗相宜從他身后走了出來,親密地挽住他的胳膊,望向門外站立的眾人。 她臉上那股不合時宜的驕傲, 讓解憶感到滑稽和可笑。 “呵……”馮小米看著兩人, 發(fā)出意義不明的笑聲, 亦或是抽搐聲。 唐柏若像是看見了什么臟東西, 嫌惡地移開了視線。高山寒的禮節(jié)使他克制著眼中的吃驚。 “陳皮呢?”原野朝門里望去。 “陳皮?陳皮在健身房吧?!备呱竭b輕描淡寫道, “有些時候不方便第三人在場, 你是成年人,應(yīng)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不是說過不要分頭行動嗎?”原野強壓怒火。 “……你有病???你上床會讓人在一旁看著?”高山遙詫異道。 “現(xiàn)在說別的已經(jīng)沒用了?!苯鈶浽跔幊潮l(fā)前打斷了兩人,她言簡意賅道, “廚房里發(fā)現(xiàn)了帶血的斬骨刀, 我們懷疑有人遇害了?!?/br> “什么?”宗相宜變了臉色,更緊地挽住高山遙的手臂。后者本能地躲避了一下。 解憶將兩人微妙的互動盡收眼底。 “我們分成兩撥,雙頭并進, 如果沒找到線索,再回到套房區(qū)域集合?!痹把杆龠M行分配, “宗相宜和高山寒、唐柏若一組, 高山遙、馮小米跟我和解憶一組?!?/br> “憑什么我和你們一組?”高山遙橫眉怒眼道。 “就憑你們兩個昨天擅自行動!” 高山遙被嗆得說不出話來, 冷哼一聲, 轉(zhuǎn)身走回套房。 “你去哪里?!”原野怒道。 “我他媽換衣服!”高山遙的音量也不服輸?shù)仫w得更高。 宗相宜回過神來,急急忙忙欲關(guān)門,原野忽然一腳跨入,擋住了門扉。 他直視宗相宜驚訝的目光,質(zhì)問道:“昨天夜里,你和高山遙一直在一起嗎?” “當(dāng)然……” “我說的是,一直?!痹罢f。 宗相宜愣了愣:“……是一直在一起?!?/br> 原野看著她的眼睛,緩緩收回了擋門的右腳。 宗相宜趁機關(guān)上門。 馮小米在墻邊蹲了下來,絲毫不感覺疼痛一樣死力抓撓滿是紅痕的皮膚。唐柏若走到對面的玻璃墻邊站定,望著遠(yuǎn)處的海水發(fā)神。高山寒依然是憂心忡忡的模樣,他的右手在養(yǎng)著小寒的扶手箱上無意識地摩挲著。 解憶和原野對上目光,兩人都察覺到對方的壓力。 在敵我不明的情況下,受害者又頻頻分化內(nèi)斗,各自為了保守自己的秘密而再三緘口,對于偵探來說,恐怕是最棘手的一種情況吧。 解憶看過那么多偵探小說,但真的輪到自己,原來還是會一籌莫展。 套房門再次開啟的時候,高山遙和宗相宜已經(jīng)換上了之前的衣服。 按照原野先前的分隊,七個人分成兩組,雙線并進,搜查酒店水下一層。 解憶和原野搜查的方向是套房區(qū)域到倉庫的路線。 首先是掛著少年遺像的宴會廳,馮小米和高山遙在跨進宴會廳的時候,腳步顯得遲疑和抗拒。還是原野再三催促,兩人才不情不愿地走進來進行搜查。 “找什么?陳皮的尸體嗎?”高山遙一邊踢開攔路的扶手椅,一邊問道。 “找陳皮的行蹤,如果他遇害了,還要找案發(fā)第一現(xiàn)場。”原野說,“如果兇器是那把砍骨刀,在第一案發(fā)現(xiàn)場一定會有大面積的出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