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蛛 第40節(jié)
“快想想辦法, 這些吸毒的人大多有艾滋,我可不想被他咬上一口傳染——”宗相宜面露嫌惡和恐懼,推了推高山遙的手。 “我能有什么辦法?”高山遙不耐煩道。 馮小米毒癮發(fā)作的間歇越來越短, 每次發(fā)作,不是大喊大叫就是出現(xiàn)幻覺。 “這樣下去, 他遲早會傷到人?!苯鈶浾f, “我在圖書室里見到過捆書的細麻繩, 我去拿來捆住他的手?!?/br> “我去吧?!痹罢玖似饋?。 眾人都沒有異議, 原野很快去圖書室拿回了解憶所說的細麻繩。 眼下這種情況,麻繩雖細,但多捆幾根,也能湊合著使用。 原野利索地把馮小米的雙手和沙發(fā)腳捆在一起,馮小米在地上哆嗦慘叫,看上去毫無人類的尊嚴。 解憶隔著一個茶幾看著馮小米的丑態(tài),心情十分復(fù)雜。 賭博和毒品,都是一樣的東西,能夠讓一個開化的人類退化為野獸。 她拼盡全力也延續(xù)不了自己的生命,而有的人,卻肆意揮霍著她夢寐以求的東西。 上天多么不公。 “媽的,我出去透透氣?!备呱竭b像是再也忍受不了這里的空氣一樣,猛地站起身來。 “我跟你一起。”宗相宜連忙跟著站了起來。 她把對講機放在沙發(fā)上,追上高山遙的腳步,走出了休閑廳。 “……晚上恐怕我還會失眠,我去圖書室拿本書回來?!碧瓢厝魪纳嘲l(fā)上站起身來。 “我和你一起?!苯鈶涶R上站起來,主動說道。 她也想換個環(huán)境和思路,重新理一理目前為止的線索。 人多眼雜的休閑廳對她來說太吵了。 唐柏若沒有反對,兩人前后腳走出休閑廳。 “你在想什么?”唐柏若主動開口問道。 “想這幾起兇案?!苯鈶浢摽诙?。 “你好像很想抓到兇手?!碧瓢厝粽f,“連高山遙那種人,你也愿意去救嗎?” 唐柏若的問法讓解憶好一會不知道該說什么。 難道是被唐柏若說中了嗎? 緊接著,她反應(yīng)過來掉入了唐柏若的語言陷阱。 “我只是無法坐視生命被踐踏?!苯鈶浾f,“和這個人是誰沒有關(guān)系。” 唐柏若沉默了下去。 兩人步入圖書室后,唐柏若站在社科類書架前,抬頭掃了眼書架上琳瑯滿目的書籍,從中隨手抽了一本。 “你可以再仔細選一選,挑本喜歡的?!苯鈶涃N心道。 唐柏若搖了搖頭:“不必了,打發(fā)時間而已?!?/br> 兩人順著走廊往休閑廳走。 “上次你和我說了你的母親,我覺得很有意思?!碧瓢厝粽f,“我是什么地方和她相像呢?” 解憶不由朝她看去,唐柏若神色平穩(wěn),大約是隨口一問。 “……距離感?!苯鈶浾f。 “距離感?”唐柏若稍微歪了歪頭,神色不解地看著她。 的確,用這個詞來形容母親,不說合不合適,起碼很是新奇。 “她不會干涉我的想法,哪怕是驚世駭俗的?!苯鈶浕貞浿湍赣H相處的點點滴滴,說,“她總是很尊重我的想法……” 解憶并不確定,補充道:“或許是因為尊重吧?!?/br> “能問問為什么嗎?” 唐柏若平和的眼神像家門前的水流一樣,讓人生不出被冒犯的反感。 “因為我和母親,其實并不怎么親近,對我來說,她從不反對我做的決定,更符合‘距離感’的說法?!苯鈶浲nD片刻,總結(jié)道,“她沒有把自己放在可以在我的生活里獨斷專行的‘母親’角色上?!?/br> “‘母親’這個角色,原本就沒有獨斷專行的權(quán)力,特別是孩子產(chǎn)生獨立思維以后?!碧瓢厝粽f。 解憶看了她一眼。 “這就是你和我母親相像的地方?!?/br> 唐柏若若有所思:“我能想象她是怎樣的人了……你愛她嗎?” “當然。”解憶毫不猶豫,“她是我在世上最愛的人。” “哪怕你們沒有血緣關(guān)系?” “對?!苯鈶浾f。 談話間,休閑廳的門已經(jīng)近在遲尺。 解憶跨進休閑廳的時候,宗相宜和高山遙還沒回來。馮小米掙扎累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地喘氣。 原野正在和高山寒說話。 “……你這么多天不在公司,公司會不會亂了套?” “短期還好,有理事會,我爸也還能管事。”高山寒苦笑道,“我只擔心我不在,原定十天后簽字的慈善捐助還能不能順利?!?/br> “你還在做慈善?”原野問。 “高氏集團每年都有一千個山區(qū)失學(xué)孩童的資助計劃?!备呱胶Φ?,“我個人名下也有一個專門針對困難殘疾人群體的慈善基金會,每年都會為許多經(jīng)濟困難的殘疾人無償裝配假肢、矯形器、輪椅。就連小遙,也出資成立了幾個流浪動物救助基地?!?/br> 高山寒暫且不說,高山遙這樣的人也做慈善,更證明了那句人性是復(fù)雜的。 話又說回來,同樣在救助流浪動物的解憶,并不愿意和這樣的人放在一起相提并論。 他對小動物有愛心,和他是個人渣并不沖突。 解憶走到原野身旁的沙發(fā),坐了下來。 “你們回來了?!备呱胶袛嗔苏勗挘瑢扇宋⑿Φ?。 “高山遙和宗相宜還沒回來?”解憶問。 “我去找找?!痹罢玖似饋怼?/br> “嘟……滴——” 沙發(fā)上的無線電,忽然發(fā)出正在接收信號的聲音。 眾人一個激靈,原野大跨步上前,一把抓起無線電。 “喂喂?是海上救援中心嗎?” 無線電對講機另一頭的女聲道:“是的,你們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了?” “我們又出現(xiàn)了死亡事件!” “又?”女聲問,“之前失蹤的那個人找到了嗎?” “找到了,加上他,目前已經(jīng)有三人死亡?!痹罢f,“救援隊已經(jīng)派出了嗎?” “還沒有?!?/br> 女聲的話,讓眾人轉(zhuǎn)瞬陷入絕望。 馮小米雖然還沒有精神說話,但他應(yīng)該聽懂了對話,他保持著被束縛的姿勢,含著鼻涕嗚嗚地哭了起來。 “沒有?你們這不是瀆職嗎?!”原野又驚又怒,“距離我們報警已經(jīng)過去兩天了,你們還在等什么?” “目前海上風浪還未平息,根據(jù)氣象臺的預(yù)報,能夠出海大概還需兩天時間,請耐心等候我們的救援……”女聲說道。 那標準的普通話,以及不急不緩的語氣,和在場眾人心急如焚的心情形成鮮明的對比。 冷漠。 這是解憶從中感受到的情緒。 “……” 原野忽然不再質(zhì)問。 一種從脊骨里油然而生的寒意,漸漸覆蓋了他臉上的怒意。 “究竟是耐心等待救援,還是等待你將我們挨個擊破?”原野緩緩?fù)鲁霰涞娜齻€字,“……偵探x?” 眾人面色大變。 唐柏若詫異地看著原野,馮小米停住了哭泣。 高山寒握住輪椅扶手,前傾著身體眉頭緊皺,似乎正在思考這個名字的含義。 “我說的沒錯吧?偵探x……”原野一字一頓道。 無線電的另一頭,沉默了稍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辨別不出男女的古怪笑聲,透過無線電,回蕩在休閑廳中。 答案昭然若揭。 從一開始,就沒有什么援救。 撲通一聲響,是宗相宜在休閑廳門口跌坐下去的聲音。她呆愣地望著原野手中的無線電,眼淚順著慘白的臉頰流下,顯然已經(jīng)聽見了關(guān)鍵的對話。 高山遙沖到原野面前,一把奪過無線電。 “你到底是誰?有本事出來啊!躲著算他媽什么東西!”高山遙對著無線電怒吼,臉上青白交加。 “希望破滅的滋味怎么樣???很難受吧?” “這樣的日子,卻是解揚的日常??!” “好好享受你們最后的時光吧?!惫殴值穆曇粽f,“不會有救援,永遠不會。特別是你,高山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