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蓮花太醫(yī)求生指南 第39節(jié)
文清辭已經(jīng)是三品高官,自然享有這個特權(quán)。 不過文清辭本人倒也不著急,他斜倚在馬車壁上,透過窗簾的縫隙,向著街道兩邊看去:“不必麻煩了?!彼穆曇敉高^車簾,傳到了小廝的耳邊。 能被派到文清辭身邊的小廝,自然是很有眼力見的。 “是,文先生?!甭犖那遛o不急,他便也慢了下來,甚至還朝馬車里的人介紹道:“這條街盡頭,就是雍都的西市,許多打西域來的客商,都在此交易。東西或許不大值錢,但是無論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都能在這里找到……” 想起有關(guān)于文清辭的傳說,那個小廝還不忘補充一句:“對了!里面還有胡醫(yī),他們那些西域胡藥啊,我還真沒有見過。不知道文先生有沒有了解?” 聞言,文清辭的視線不由越過人群,向這條路的盡頭看去。 那座坊市外,果然熱鬧非凡。 說話間,馬車正好駛過長街,走到了西市外。 雍都不知何時下起了蒙蒙細雨,青石板鋪成的長街,也因此變得濕漉漉的。 “稍等,”文清辭忽然開口,想到了什么似的說,“先停在這里,我想下去看看?!?/br> “吁——” 小廝忙扯韁繩,停下了馬車。 文清辭撐傘,從馬車里走了下來,徑直朝西市內(nèi)而去。 他這一趟,并不是對小廝空開口中的“胡醫(yī)”起了興趣,而是因為另一件事…… 再過幾日就是謝不逢的生日了。 于情于理,自己都應(yīng)該給他準備一個禮物才對。 …… 無論是皇子還是公主,每年生日的時候,都會在太殊宮里大慶一番。 可是作為太殊宮里的透明人,直至謝不逢的生日臨近,都沒有任何一個人提起這件事。 就像這個日子本就不存在一般。 唯一一個絕對記得這個日子的蘭妃,也在謝不逢生日前出了意外。 寅時,天還黑著,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將整個太醫(yī)署從睡夢之中喚醒。 “太醫(yī),快來太醫(yī)啊——”小太監(jiān)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人還沒進殿,尖厲的聲音便已經(jīng)透了進來,刺到了殿中人的耳邊。 夜里當值的太醫(yī)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從屋子里走了出來:“怎么了?敢問這位公公是哪個宮里的?” 小太監(jiān)彎腰扶著廊柱,一邊艱難地調(diào)整呼吸一邊顫著聲說:“是蕙心宮!蘭妃娘娘……娘娘她怕是要早產(chǎn)啦!” 太醫(yī)被嚇了一跳,提起藥箱便走了出來。 殿外的冷風一吹,他才終像想起什么似的攥緊了拳說:“……文太醫(yī),對了!文太醫(yī)今晚也在宮里!” 幾個月的相處,太醫(yī)署里的人,雖還懼怕著他。 但是在這群人眼里,文清辭卻早已成為了近乎萬能的存在。 無論是想找個人與自己分擔這份過大的責任,還是單純的求助,文清辭都是最好的選擇。 這位太醫(yī)的話,提醒了小太監(jiān)。 “好好!您快些先去蕙心宮吧,我現(xiàn)在就去找文太醫(yī)!” “好!” 雍都下了一整夜的雨。 不過是從蕙心宮跑到太醫(yī)署,小太監(jiān)的靴襪和衣擺,都已經(jīng)被雨水所浸濕。 他剛跑到文清辭的小院門口,還沒來得及敲門,就聽眼前那扇木門發(fā)出“吱呀”一聲,被里面的人打了開來。 身著月白色大氅的太醫(yī)倚在門口,笑著輕輕扶住了沒有站穩(wěn)、險些摔倒的他。 淡淡的苦香,被晨風吹了過來。 文清辭的身體還未恢復(fù),昨晚的雨下得他胸肺憋悶,因而后半夜就早早醒了過來。 他雖然沒聽到太監(jiān)在前殿說了什么,但是不遠處那番動靜還是讓他猜到,大概是蘭妃那邊出了意外。 沒有任何猶豫,文清辭連忙起身,迅速換好衣服洗漱一番向外走去。 積攢一夜的寒氣與冷氣侵蝕而來,文清辭身上的大氅也有些擋不住。 剛一站定,他便輕輕地咳了幾聲。 小太監(jiān)不由一愣,路上準備好的詞,也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說出口了。 ——蘭妃的身體狀況很是危險。 這對任何太醫(yī)而言,都是一個燙手的山芋。 文清辭真的會愿意和自己一起去蕙心宮嗎? 就在那小太監(jiān)滿心忐忑的時候,文清辭的咳嗽,終于停了下來,他有些抱歉的朝小太監(jiān)笑了一下,直接說:“走吧,我和你一起去蕙心宮?!?/br> 擔心驚擾到謝不逢,文清辭刻意壓低了聲音。 “是…是……”方才愣在這里的小太監(jiān)終于回過神,轉(zhuǎn)身和文清辭一起向蕙心宮而去。 恍惚間他忽然意識到。 剛剛的那一剎那,自己竟然忘記了恐懼,忘記了與文清辭有關(guān)的種種傳聞。 眉間的朱砂,與那雙寫滿了悲憫的黑眸。 此刻的文清辭,正如渡人出苦海的神佛一般…… 文清辭出門的動作很小心。 但是在他闔上臥房窄門的那一刻,躺在床上的少年,還是緩緩地睜開了眼眸。 謝不逢的視線,不由穿過微啟的窗縫,向小院里看去。 和太殊宮大多數(shù)地方不同,太醫(yī)署角落這座不起眼的小院,排水做的并不太好。 一晚過去,地上的積水已經(jīng)漫過了青磚。 昨晚的雨下的很大。 少年的目光和心緒,不由亂了幾分。 皇陵里的十三年生活,讓謝不逢養(yǎng)成了淺眠的習慣。 睡覺的時候稍有一點風吹草動,他便會從睡夢中驚醒。 可是昨天晚上下了那么一場雨,自己竟然都沒一丁點的感覺…… 直等文清辭打開門,小院里的冷風將他身上那股苦香從屋內(nèi)吹出,謝不逢才終于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謝不逢后知后覺的意識到,自己搬到太醫(yī)署之后,似乎已經(jīng)不再會像從前一樣,于夢中莫名奇妙的驚醒了。 不知道是文清辭身上那股淡淡的苦香,還是他的存在,竟有著令人安心的力量。 此刻苦香散去,謝不逢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種被人拋棄的孤單與失落。 寅時銀月依舊高懸。 看到那輪將滿的月亮,少年突然想起……明天,好像是自己的生日。 第27章 一夜大雨, 雍都仿佛回到了冬天。 寒氣與冷氣一道順著皮膚滲入骨骼與臟器,文清辭不由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 整個太殊宮的人都知道文清辭的病還沒有養(yǎng)好。 聽到咳嗽聲,與他并肩而行的小太監(jiān)也不由自主地轉(zhuǎn)過身來, 向文清辭看去。 “文太醫(yī)您……” “不打緊,”文清辭輕輕地笑了一下, 將方才伏抵在唇邊的絲帕拿了下去,“我們走吧?!彼卣f。 “哦,哦好的!好的!”小太監(jiān)慌忙轉(zhuǎn)過身, 繼續(xù)向前走。 同時心中不由一緊。 方才他似乎看到,文清辭抵在唇邊的白色絲帕上……好像沾了一些血? 小太監(jiān)腳步一頓,慌忙將心中那點恐懼壓了下去。 與此同時, 又忍不住默默地祈禱。 老天保佑文清辭千萬不能出事……他可是現(xiàn)如今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了。 石板路上的積水, 打濕了文清辭的衣角。 他卻像是對此毫無所知一般。 文清辭一邊快步向蕙心宮去,一邊趕忙借著這個時間問身邊的太監(jiān):“蘭妃娘娘具體是什么情況?” “這, 這……娘娘好像是快要生了, 身下流了很多血,肚子又疼得不行,完全使不上勁來。剩下更具體的, 奴才也不知道了?!?/br> 聞言, 文清辭輕輕點了點頭。 這個小太監(jiān)應(yīng)該是蘭妃一出事,就跑到了太醫(yī)署來救助, 不知道詳情也是正常的。 不過憑借他這三言兩語,文清辭的心中也隱約有了一點答案。 ——蘭妃早產(chǎn)了。 外傷導致的胎盤早剝, 使她腹部在此時劇痛起來, 半點力氣也用不上。 胎兒進入產(chǎn)道, 卻半天生不出來。 怎么辦? 到底應(yīng)該怎么辦? 雍都又下起了小雨, 蒙蒙雨滴落在文清辭的身上, 沾濕了他的烏發(fā)。 但正陷入思考的文清辭,完全沒有時間去想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