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蓮花太醫(yī)求生指南 第73節(jié)
就像一陣清風,來與去都摸不著蹤跡。 聽到腳步聲,明柳放下手中的糕點,朝蘭妃說道:“娘娘,大殿下來了?!?/br> 蘭妃抬頭朝門口處看去,頓了一下笑著說道:“這是松修府送來的糕點,殿下快來嘗嘗,看看喜不喜歡?!?/br> 當初在太殊宮的時候,謝不逢曾刻意叮囑蘭妃保持距離,以免讓皇帝起疑心。 但南巡之后皇帝便無暇關心此事。 而隱約感受到謝不逢的變化,蘭妃也在嘗試著一點點改變和少年的關系。 “嗯?!鄙倌昃彶阶吡松蟻?,他這才注意到,原來蘭妃剛才看的,是松修府的地圖。 見謝不逢朝這里看來,蘭妃臉上的笑意,忽然落了下來。 “坐吧,殿下,”蘭妃輕輕嘆了一口氣說,“正好還有事要同您說?!?/br> 明柳將茶奉上后,便帶著人從這里退了出去,并緩緩闔上了門。 光線一暗,轉眼堂內只剩下了蘭妃和謝不逢。 蘭妃將手邊的地圖遞了出去,謝不逢看到她在地圖的西南側用朱筆勾了一個半圓。 “這是什么地方?”他問。 蘭妃喝了一口茶:“文太醫(yī)家就在此處?!?/br> 突然聽到這三個字,謝不逢的心隨之一顫。 他將那點古怪的情緒強壓了下來,認真朝地圖上看去。 蘭妃手里的地圖,是當下最為標準、精細的版本。 除了山川地貌以外,還詳細標出了每一個村鎮(zhèn)、驛站的所在。 可是她勾畫出的地方,卻什么東西都沒有。 少年忍不住蹙眉。 看到謝不逢的表情,蘭妃就知道他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接著,蘭妃又從一旁取來本縣志,飛快地翻閱了起來:“殿下您看,不只地圖上沒有,甚至這里面也沒有任何的記載?!?/br> 她的語調不由提高幾度,聲音忽然緊繃,聽上去有些緊張。 這幾天蘭妃一直在翻看地圖與縣志,早就將里面的內容記了個七七八八。 在她印象中,邇硯山附近壓根沒有住人。 文清辭走后,她更是立刻翻閱書冊驗證了這一點。 或許是被蘭妃的情緒傳染,謝不逢的心情也忽然焦慮了起來。 無數(shù)雜亂的思緒一齊涌上心頭,可少年猛地一下,也難以從中捕捉到重點。 “……母妃的意思是?” 蘭妃“啪”的一下合上了手中的書。 “殿下還記得,我問過文太醫(yī)他家人的事情嗎?” 謝不逢點頭:“記得?!?/br> “……我后來又同他提了幾次,這才確認文太醫(yī)的家人的的確確全部故去,只剩下他一個?!?/br> “今天又發(fā)現(xiàn),他所說的地方壓根沒有村鎮(zhèn)存在過的痕跡,”說著,蘭妃的手心也生出一陣薄汗,“這代表不單單他的家人,甚至整個村鎮(zhèn)的人也全死了,甚至被完全抹去了存在過的痕跡……” 說到這里,蘭妃的情緒不由變得激動起來。 她喝了一口茶,慢慢冷靜下來:“這種事,只有陛下能做得到。” 也就是說,文清辭家人的死,全和皇帝有關。 “當初松修府,怕是發(fā)生了不少的大事……” 說到這里蘭妃便不再繼續(xù)。 “那他為何還會放心將文清辭請入宮中?” 謝不逢口中的“他”是當今圣上。 蘭妃搖頭說:“文太醫(yī)進宮時只說自己是松修府人,神醫(yī)谷就在松修府附近。陛下應當是下意識將他當做了自幼生活在谷中的人,畢竟神醫(yī)谷絕大多數(shù)時間,都不與俗世交往,谷主更不會收外人為徒。” 說到這里,不知道“文清辭”已經換了一個芯子的蘭妃也有點疑惑。 皇帝生性多疑,不管他是不是像自己說的那樣,將文清辭當做從小生活在谷內的弟子,都會調查對方的背景。 文清辭進宮的時候,一定是偽裝了一番的。 但怎么自己試著問了幾次,他就實話實說了呢? 沉默片刻,謝不逢突然問:“母妃剛剛叫他到這里,是為了問這件事嗎?” 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在此刻變得溫柔了幾分,并帶著無比的關切。 ……謝不逢似乎有些過分依賴文清辭了。 文清辭對自己有救命之恩,蘭妃當然感激他。 但相比之下,她更在意自己的親生骨rou,更是人之常情。 蘭妃輕輕將糕點遞到謝不逢的手中,她并沒有回答少年的問題,而是搖頭對他說:“我只是想提醒殿下,文太醫(yī)進宮的目的,絕對不會單純,心思更是深不可測。殿下你……畢竟是陛下的親子,與他日常交往,還是當心一點為好。” 她說這話時的語氣也很為難。 語畢,便小心翼翼地朝謝不逢看去。 少年的臉色,沒有任何變化。 只是默默地撫上了手腕間的繩鏈。 謝不逢本能想要反駁蘭妃的話,但是下一刻他忽然想到……自己自始至終,只聽到過一次文清辭的心聲。 且就算是在那個時候,他也只是對事不對人。 認識這么長時間,自己竟然從不曾察覺到他對皇帝有一絲一毫的恨意。 甚至于文清辭還兢兢業(yè)業(yè)為皇帝調養(yǎng)著身體。 ——這可是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 那么恨的人,他都能心平氣和地與其相處。 當年的事情,也能一概裝作不知情。 甚至于就連故地重游,都沒有半點異常的反應。 ……文清辭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蘭妃只是好心提醒,但她的話還是在頃刻之間,令謝不逢不安至極。 仿佛有什么事,正逐漸朝失控的方向走去。 束發(fā)的藥玉始終散發(fā)著淡淡的苦香,此時正好被一陣風吹至少年鼻尖。 至少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嗅到熟悉的氣味,謝不逢那顆不安的心,總算一點點平靜了下來。 第42章 知府官邸自然難比太殊宮。 謝不逢住的這座小院, 無論是大小和裝潢,在雍都來的貴人們眼中,都有些寒酸了。 但這對待慣了皇陵的謝不逢來說, 都不成問題。 回到住處,他緩緩打開了衣柜。 這里放著的幾身換洗衣物, 無一例外是暗色的。 只有最上方,有一抹刺眼的白。 謝不逢暫時將從蘭妃那里聽來的事放到一邊。 他猶豫了一下,將那東西拿了出來。 ——這是一個銀白色、由毛皮制成的一個暖手筒。 謝不逢在肅州的時候, 完全是靠書冊習的武,并沒有人糾正他的動作,或是與他比試。 他知道, 習武必定不能紙上談兵。 沒有對手, 謝不逢便自己尋找對手。 肅州皇陵處于戈壁與草原的交界處,不遠處還有一座雪山, 遠離城鎮(zhèn)荒涼的難見人煙, 夜晚總有野獸出沒。 守陵的士兵從沒有想過有人會在夜里溜出去找死,因此晚上謝不逢身邊的看管,總是格外松懈。 不知疼痛、不曾畏懼的少年, 就這樣于深夜溜出陵邑, 去戈壁尋找對手。 謝不逢身上的大小傷疤,就是那個時候來的。 少年的第一個獵物, 是他十三歲時殺死的一只雪狼。 肅州的寒冬格外難熬。 每到大雪封山的時候,總是能遇到饑餓的野獸下山捕獵。 而這個時候的野獸, 也最為兇猛。 一只饑腸轆轆的雪狼已經很可怕, 更別提狼是一種群居動物。 每次遇到, 都是十只左右。 深夜的戈壁灘上, 借著月光, 一雙雙綠幽幽的眼睛和銀白的毛皮格外刺眼。 他們緩慢移動將少年包圍,如同幽靈一般無聲無息。 哪怕身懷武藝,一般人遇到這樣的場景,也早該嚇得腿軟。 可是那一天謝不逢卻感覺到了一陣來自骨子里的興奮與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