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蓮花太醫(yī)求生指南 第83節(jié)
謝不逢笑了一下,并沒有著急讓他起身,而是轉(zhuǎn)過身去,研究起了懸掛在軍帳上的各類武器。 單膝跪地的姿勢并不好受,更別提這個將軍的身上還配著重重的鐵甲。 不過一會兒他的身體便晃動了起來。 盔甲相互碰撞,發(fā)出了一陣刺耳的聲音。 現(xiàn)下所有人都知道他跪不住了。 衛(wèi)朝這些年都沒有大的戰(zhàn)亂,軍隊本就疏于訓練,更別提將軍這種級別。 在戰(zhàn)爭開始前,他日日胡吃海塞、飲酒作樂,身體底子早就虛得不像話。 軍帳內(nèi)盔甲的碰撞聲越來越大,那名將軍終于支撐不住身體,哐的一下雙膝跪在了地上。 聽到這聲音,謝不逢終于笑著轉(zhuǎn)過身來。 “將軍怎行如此大禮?”他輕蔑地看了對方一眼,這才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快請起吧?!?/br> “……謝殿下。”那將軍咬著牙說。 謝不逢下來都不是一個好欺負的,旁人讓他一分不快,他便乘以百倍的追回來。 當初在太殊宮的時候,他都敢隨隨便便地頂撞皇帝,一個將軍謝不逢更是完全不看在眼里。 少年原本不想搭理這個人,然而怪就怪他一開始就沒有將謝不逢直接發(fā)配到軍中,這才給自己惹來一場麻煩。 將軍起身之后冷冷地笑了一下:“陛下吩咐,大殿下此行要與普通士兵同吃同住,不可搞任何特殊?!?/br> “來人,將大殿下帶到最北頭的軍帳里去,往后他便住在那里,與廣馳營的士兵們同吃同訓!” 廣馳營…… 在來的路上,信使們有給謝不逢介紹軍隊中的人員構(gòu)成,以及各個營房都是做什么的。 廣馳營這三個字出現(xiàn)過不少次。 它相當于軍隊中的最先鋒,始終在第一個迎戰(zhàn)。 廣馳營的歷史非常悠久,前朝早期就有。 只不過一開始的時候,廣馳營里都是部隊中最尖銳的力量。 可是到了現(xiàn)在,卻完全相反。 當初在路上的時候,信使們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已經(jīng)非常明確——如今的廣馳營,就是戰(zhàn)爭開始時最先去送死的那一批人。 軍人們都不想去廣馳營,久而久之,這里邊全是那些沒有背景,又不討長官喜歡的士兵。 甚至有不少士兵,是剛被強行征來、還沒有經(jīng)過訓練的普通人。 他們心中滿是怨氣——對皇室和皇帝本人尤其如此。 這群人遠離政治中心,并沒有怎么聽說過有關(guān)謝不逢的傳聞。 他們只知道,謝不逢是一位皇子。 “好?!敝x不逢并不像將軍想象中的驚慌或者憤怒,反倒異常平靜地接受這件事。 一邊的士兵頓了一下,慌忙帶著謝不逢向著最北方的廣馳營而去。 …… 軍中統(tǒng)一發(fā)放了被褥和軍甲。 從小居住在皇陵的謝不逢并不嫌棄這些東西,他面無表情地領(lǐng)了過來,走到了軍帳之中。 而那位將軍,則無比“貼心”地在第一時間,派人到了軍帳中,給眾人介紹了謝不逢的身份。 謝不逢在軍中的第一晚睡得并不安穩(wěn)。 或許是因為廣馳營的士兵是去送死的,住的條件也比普通的士兵能好一些——至少不是通鋪。 可是一晚上的雜音,還是將謝不逢從熟睡中吵醒了好幾次 ……他忍不住又想念起了雍都太醫(yī)署的那個小院。 還有文清辭身上那淡淡的苦香。 邊塞的月,好像格外圓。 謝不逢閉著眼睛,但是大腦卻格外清醒。 不知是什么時辰,他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響起。 ……有人躡手躡腳地走了過來,停頓片刻,似乎是在觀察謝不逢是否睡著。 少年故意沒有動彈。 見謝不逢躺在這里好像陷入熟睡,那人終于慢慢伸出手,朝著謝不逢手腕上的東西探去—— 那是文清辭的藥玉,也是少年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 謝不逢白天一直用它束發(fā),而到了晚上,則學著文清辭的樣子,將它纏在了手腕上。 來人是被強征來的士兵,從到長原鎮(zhèn)的第一天起,他便生出了逃走的念頭。 甚至早就已經(jīng)找好了戰(zhàn)馬,規(guī)劃好了路線。 唯一的問題是,他缺少錢財逃亡。 剛才那人介紹謝不逢身份的時候,他一眼便看到了少年手腕上的藥玉,并起了心思…… 來人屏住呼吸,一把攥住了藥玉。 然而就在下一刻,原本該熟睡的少年,忽然睜開了眼睛。 月光映在琥珀色的眼瞳里,化作一道冰冷的利刃,朝他劈了過來。 少年的目光如狼。 “啊——” 一聲尖叫刺穿了軍帳,吵醒眾人向這里看來。 少年的手,緊緊地鉗住來人的咽喉。 不等那人將求饒的話說出口,便扼得他沒了聲息。 “殺人了——”不知道是誰先大喊了一聲,接著踉蹌著從軍帳里跑了出去,“謝不逢殺人了!” 無數(shù)把劍朝謝不逢指了過來。 他卻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只是將手上的尸體丟到一邊,接著漫不經(jīng)心地用衣袖,擦凈了藥玉。 第47章 昏暗的油燈將軍帳照亮, 躺在地上的人一動不動。 站在附近的人小心翼翼向前一步,用手指探向他的鼻尖。 下一秒便如觸電般彈了回去。 “死……” “真的死了!” 謝不逢真的只用一只手,便掐死了他! 兵刃上泛起的寒光, 照亮了謝不逢的臉頰。 但少年只顧擦拭藥玉,連眼睛都未曾多抬一下。 方才熟睡著的士兵全都清醒了過來, 一臉驚恐地看著謝不逢所在的方向,下意識向后退去。 此時此刻,眼前的少年再不是“雍都那個皇子”, 而成了真真正正的修羅在世。 半盞茶工夫過后,有軍官兵被帶到這個營帳中。 第一眼看到那個瞪圓眼睛躺在這里的士兵,縱然是沙場上見慣了生死的他, 都不免大吃一驚。 “你…按照軍……”訓斥的話還沒有說話出口, 擦拭完藥玉的少年,便緩緩地抬起了頭。 “我殺了他。”謝不逢一臉平靜地說。 謝不逢的視線, 向營帳的角落去——那里靜靜地躺著一個裝滿了東西的包袱。 他漫不經(jīng)心地將藥玉纏在了腕上, 笑了一下說:“依照軍法,逃兵立斬。 “……” 聽到他的話,眾人這才如夢初醒般將視線落向那個角落。 包袱已經(jīng)理好, 人也穿上了厚衣……的確是一副連夜出逃的模樣。 少年的身體一般深陷黑暗一半被燈火映亮, 讓人難以辨清神情。 謝不逢忽然站了起來,徑直朝著軍帳外走去。 他的腳緩緩地從尸體的手腕上碾過。 末了只扔下一句:“更何況, 他還想偷不該偷的東西。” 謝不逢說得沒有錯,衛(wèi)朝戰(zhàn)律第一條便是逃兵立斬。 但是在他之前……還從來沒有一個人真的這樣做過。 況且就算合理, 他也不該像沒事發(fā)生過一般, 徑直走出軍帳。 然事實卻是, 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敢將謝不逢攔下。 甚至剛才被帶到這里的軍官, 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幾年前, 他也曾進宮遠遠地見過一次皇帝。 然而哪怕是御座上的九五之尊,身上都不曾有謝不逢如今的氣勢。 邊塞的寒風,吹亂了少年微卷的長發(fā)。 也將南方的馬蹄聲,吹了過來。 長原鎮(zhèn)離雍都不遠,戰(zhàn)時的不少重要補給,都是直接從那里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