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蓮花太醫(yī)求生指南 第98節(jié)
那幾個侍衛(wèi)對視一眼,他們什么也沒有說,更沒有阻攔,只是跟著文清辭一起向目的地而去。 蕙心宮還是原本的樣子,只是一旁種著的垂柳又長高了不少。 “……沒事了公主殿下,您照照鏡子,額頭上的包已經(jīng)消了?!闭f著,文清辭就將手中的銅鏡遞了過去。 窩在母妃懷里抽抽噠噠的謝孚尹,終于不情不愿地將鏡子接了過來。 接著用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向銅鏡中看去。 確定自己頭上已經(jīng)消腫后,她這才肯停下哭泣,慢慢安靜下來。 剛才謝孚尹不小心在這里摔了一跤,頭上起了個小包。 蕙心宮的人哄了半天也不知她為什么哭,但文清辭卻一眼就看了出來,小姑娘八成是在臭美。 謝孚尹不過一歲多,可已經(jīng)有了愛美之心。 從小生活在母妃身邊的她,性格中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嬌氣和任性。 見狀,文清辭笑了起來,回身整理藥箱。 他完全不討厭這樣的性格,反倒覺得天真自然。 ……也不知道謝不逢小的時候,是什么樣子? 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將文清辭嚇了一跳。 剎那之間,無數(shù)被他壓抑心底的畫面都冒了出來。 他手指一頓,動作不由加快了幾分。 小孩的記性有些短暫,文清辭最近一段時間沒有來蕙心宮,但謝孚尹卻半點也不覺得他陌生。 停止抽泣后,謝孚尹便走過來,想要與他聊天了。 眼前的一幕,看上去很是溫馨——忽略文清辭背后那些時刻緊盯著他的侍衛(wèi)的話。 收拾完被謝孚尹弄皺的衣服,蘭妃也笑著緩步走了過來,接著狀似隨意地將攔在自己身前的香爐移到了一邊。 這一刻,文清辭在她的眸底,看出了幾分焦慮。 ……仔細算算,那些香丸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期了。 蘭妃的視線隨著她的動作一起,緩緩落在了手邊的香爐上:“最近……也到應(yīng)該補香的時候了,不知道宮中慣用的幾味香,備好沒備好。” 她的語氣輕松,與閑聊沒有兩樣。 上次兩人雖沒有點明,但香丸是出自誰手這件事,早已經(jīng)心照不宣。 藥丸即將耗盡,蘭妃不得不直接在文清辭的面前提起這件事。 見蘭妃與文清辭說話,那幾個侍衛(wèi)的神情立刻緊張起來。 文清辭手下的動作不由一頓。 他能理解蘭妃急著要為家人報仇的心,但是仍覺得對方表現(xiàn)得過于迫不及待。 在這個時代,毒殺皇帝的事情一旦暴露,可是要株連九族的。 文清辭忍不住想……除了報仇以外,蘭妃或許還有什么不得不立刻毒殺皇帝,或是令他精神失常的理由。 聽了蘭妃的話,文清辭笑了一下,面色如常的淡淡說道:“少一味香,應(yīng)當(dāng)也無妨吧?!?/br> 蘭妃下意識皺眉,向文清辭看去。 他這是什么意思? 身著月白衣衫的太醫(yī),緩緩提起已經(jīng)收拾好的藥箱站了起來,他輕輕朝小公主笑了一下,轉(zhuǎn)身用慣有的溫柔的語調(diào)對蘭妃說:“這些熏香的功效,也不過是清神或靜氣,雖有用處,但怎么也比不上藥材。如今我在這里,有什么需要直接用藥便是?!?/br> 文清辭頓了頓又說:“再說,點了這么久,該有的作用也已經(jīng)起到了?!?/br> 話音落下后,他便朝蘭妃緩緩點頭,笑著說道:“公主殿下的傷已經(jīng)處理好,那微臣便先告辭了,蘭妃娘娘?!?/br> 蘭妃心中不由一凜:“好……” 皇帝派來的幾名侍衛(wèi),一直緊盯著文清辭,但最后也沒有從他的話中聽出什么。 見文清辭要走,他們頓了一下,也趕忙跟隨著文清辭的腳步離開了這里。 然而文清辭走后,蘭妃卻站在原地緩了半天,這才攥著手帕,慢慢地坐了下來。 所謂的“香丸”其實是毒,這一點他們二人心知肚明。 所以說……文清辭的意思是,他打算直接動手,不再靠什么熏香? 蘭妃手心忽然泛出了冷汗。 或許是文清辭平日里表現(xiàn)得過分溫柔,自己竟然差一點忘記了他“仙面羅剎”的名號。 …… 文清辭表面鎮(zhèn)定,實際心早就跳到了嗓子眼。 他默默地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背后的侍衛(wèi),接著忍不住想到: 原主應(yīng)該早早便起了殺心,并隱瞞身份與蘭妃聯(lián)系,將香丸給了她。 香丸用得久了,皇帝的身體不可逆地受到影響。 而貪生的他,自然會想盡辦法尋找能醫(yī)治自己的人…… 從這個角度看,原主進宮幾乎是必然的。 文清辭一點一點攥緊了手心……他雖然知道皇帝與原主有血海深仇,但是身為一名現(xiàn)代人,他暫時也沒有辦法真的如原主計劃的那樣,下毒殺了皇帝。 不過就像他剛才說的那樣——點了這么久,該有的作用也已經(jīng)起到了 皇帝早已經(jīng)重金屬中毒多年,就算現(xiàn)在停了熏香,也無法挽回他一日日變差的身體狀況。 宮里宮外,無數(shù)人想要送他去死。 這一切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第55章 幽禁中的時間顯得格外漫長, 偌大的太殊宮只不過是一個精巧的牢籠。 身處其中的文清辭,甚至對時間和季節(jié)的流轉(zhuǎn)都沒了清晰的概念。 日子被一個又一個由北地傳來的戰(zhàn)報,劃分成小段。 衛(wèi)朝上至官員下至百姓, 從沒有人想到自己的軍隊會取得這么大的勝利。 朝野上下的氣氛都因此而變得熱烈起來,唯獨太殊宮尊最尊貴的那個人身邊始終死氣沉沉。 “啟稟陛下, 這是北地剛剛傳來的戰(zhàn)報——”身披軟甲的侍衛(wèi),單膝跪在寧和殿冰冷的地板上。 他雙手小心翼翼地將戰(zhàn)報舉起,末了偷偷地瞄了坐在御座上的那個人一眼。 皇帝抬眸向他看去:“說?!?/br> “……大殿下的人, ”侍衛(wèi)停頓片刻說,“已經(jīng)打到了北狄的王庭?!?/br> 和謝不逢本人正相反,皇帝非常厭惡其他人在他的耳邊以將軍的名號稱呼謝不逢。 因此戰(zhàn)報上明明寫的是謝不逢的軍銜, 可是侍衛(wèi)嘴巴里面念出來的, 卻變成了“大殿下”。 聽到這里,皇帝冷冷地笑了起來:“好啊好啊, 他倒是的確有本事……竟真的打到了那里?!?/br> 中原王朝與北狄的戰(zhàn)爭, 已經(jīng)斷斷續(xù)續(xù)地持續(xù)了千百年之久。 曾經(jīng)也不是沒有人打到過北狄王庭,但那都是不知道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 皇帝看上去是在夸謝不逢,但那皮笑rou不笑的樣子, 卻更令人膽寒。 皇帝對大捷的戰(zhàn)報毫無表示, 反倒說:“把雍都還有太殊宮的防衛(wèi)圖給朕拿上來?!?/br> “是,陛下?!蹦鞘绦l(wèi)緩緩地松了一口氣, 將手中用蠟封著的防衛(wèi)圖遞交了上去。 寧和殿上的熏香,還在靜靜燃燒著。 七八個大小造型不一的香爐, 藏在大殿的角角落落, 氣味混雜在一起, 香得沖鼻。 站在皇帝背后的年輕太監(jiān), 嗅到這氣味也忍不住皺了皺眉。 ——往常這個時候, 都是賢公公跟在皇帝身邊,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便冷落了那個跟了自己幾十年的老太監(jiān),改提拔新人。 但這一切,在近來這段時日雍都發(fā)生的其他事的對比下,顯得格外不起眼。 那日文清辭的咳嗽與唇邊的血跡,似乎讓皇帝確認他是毒發(fā)。 在那名侍衛(wèi)去文清辭的府邸之前,皇帝其實已經(jīng)暗示賢公公派人將文清辭接到宮里。 可是賢公公每次都是“文清辭毒發(fā)昏睡不醒,身體實在不宜勞頓”為理由搪塞了過去。 這一切落在皇帝的眼里,就變成了賢公公是在借此機會討好文清辭。 ……皇帝怎么能允許這樣的事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發(fā)生? 因此賢公公雖然沒有受到什么懲罰,但仍改不了皇帝越看他越不順眼的事實。 最近一段時間發(fā)生的一切都在提醒他,他該提拔新的“親信”了。 ——當(dāng)日將文清辭帶到宮中的侍衛(wèi),便是皇帝挑選出來的新人之一。 皇帝處理軍報的時候慢慢吞吞,但做起這種事卻無比干脆利落。 他從太殊宮和雍都的守軍中,提拔出了一群年輕、野心勃勃,同時毫無背景的人,組成了一支名叫“ 恒新衛(wèi)”的隊伍,充當(dāng)侍衛(wèi)親軍和儀仗隊。 并在幾個月的時間內(nèi)逐漸接管了整座皇城的安保。 北地的戰(zhàn)爭還沒有結(jié)束,他卻已經(jīng)開始提防謝不逢了。 當(dāng)今圣上對朝堂政事或許不怎么上心,但是卻格外專注于穩(wěn)住自己的位置。 …… 午后陽光正好,文清辭披著一件大氅,坐在太醫(yī)署的小院里低頭看書。 微風(fēng)撩起他的長發(fā),在空中繪出一道淺痕,腳邊還有一只雪白色的兔子蹦來蹦去。 文清辭單單坐在那里,就已是一道風(fēng)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