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蓮花太醫(yī)求生指南 第173節(jié)
在將它重新放入盒內(nèi)的那一刻,文清辭輕輕說:“謝謝,陛下。” 哪怕隔著厚重的白紗。 仍能聽出他這一刻話語里的無盡溫柔。 第85章 羽箭斜斜飛過街巷, 刺入草垛之中,引起一陣歡呼。 病愈的兒童,終于走出了家門。 鼠疫漸息, 若不是空氣中的淡淡硫黃味,與街角還未收下的招魂幡不時提醒。 哪怕是身處其中的人, 也會在某個剎那遺忘,這里不久前還是一副人間地獄的慘象。 黑色的戰(zhàn)馬,押運(yùn)糧草穿過長街。 羽箭自馬前飛過, 驚得戰(zhàn)馬嘶鳴一聲。 長街瞬間寂靜。 下一刻,馬背上的人輕扯韁繩,垂眸向不遠(yuǎn)處地愣在原地的小孩看去。 站在一旁的婦人臉上瞬間沒了血色, 她搖了搖小孩的肩膀, 壓低聲音說:“怎么在這里射箭?快!給巡官大人賠個不是!” “是…是……”小孩完全被嚇傻在了這里。 謝不逢的視線,緩緩從街邊掠過。 長街兩邊聚了五六個孩童, 人人手中拿著羽箭, 草垛上還有一個巴掌大的箭靶。 他們似乎是在這里比試。 意識到自己不小心驚擾到貴人,此時幾人皆一動不動,呆立于原地。 就在這個時候, 謝不逢從馬背上躍了下來。 從戰(zhàn)場上走下的他, 身上自有一陣煞氣。 完蛋,死到臨頭了…… 就在絕望之際, 謝不逢的聲音忽然于耳邊輕輕響起:“弓箭給我。” “?。颗?,好好!”小孩愣了愣, 不由自主便將手里的東西遞了出去。 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 那把木弓便在謝不逢的手中輕旋了一下, 隨著一陣破空之音, 銀色的羽箭猶如一顆流星, 從謝不逢的手中飛射而出。 懸掛箭靶的草垛,瞬間被余力震得哄散開來。 不過眨眼,羽箭便深深地沒入了箭靶之中。 由韌草編成的箭靶,竟也被它刺得裂成了四瓣。 “給你。”謝不逢輕輕挑了挑眉,將手中的羽箭交回了方才的小孩手中。 長街上眾人先愣了一下,接著立刻爆發(fā)出了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 “巡官大人!巡官大人!” “大人英武?。?!” ……所以,巡官大人沒有生氣嗎? “大人!”那小孩愣了一下,忽像想起什么似的小跑上前,將手抬高說,“這,這個,給您……” 他手里的,是一只小小的石珠——應(yīng)當(dāng)便是此次比賽的彩頭了。 石珠并不值錢,只做了最簡單的打磨。 伸出手后,他便有些后悔……巡官大人,會不會嫌棄這個彩頭? 沒想下一刻,謝不逢竟然無比鄭重地將東西接了過來,接著握在手中,打馬而行。 他的唇邊,現(xiàn)出了一點(diǎn)淡淡的笑意。 周圍人瞬間激動了起來,歡呼聲變得比剛才還要大。 “巡官大人”這四個字,在剎那之間響徹整個漣和。 每一個字里,都是對謝不逢的尊崇、感激與敬佩。 不遠(yuǎn)處,正在空地上忙碌的文清辭聽到這陣歡呼,不由自主地轉(zhuǎn)身向長街上看去。 烈日自背后照耀,這一刻的謝不逢,竟然與文清辭記憶中北地的他重合在了一起…… 他的心跳也在此時,隨著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一道快了起來。 不等文清辭反應(yīng)過來,黑色的戰(zhàn)馬便停在了他的身邊。 謝不逢單手翻身下馬,緩緩舒展掌心,小心翼翼地將那顆石珠,放到了他的手中。 在衛(wèi)朝,將彩頭贈與他人,有與他榮辱與共的意思。 見狀文清辭身邊的太醫(yī)瞬間瞪圓了眼睛。 而這一瞬間,文清辭竟從這雙淺淺的琥珀色眼瞳,看出了期待與一點(diǎn)隱藏極深的忐忑…… 謝不逢當(dāng)年的話,忽地一下浮現(xiàn)在了文清辭的耳邊。 “假如我喜歡上一個男人,應(yīng)該怎么做?” 文清辭的耳邊,嗡的一聲響了起來。 * 漣和鼠疫漸消,但要想從根源上解決還得改林育荒。 謝不逢日日都在忙碌此事,奔波在漣和周圍的城鎮(zhèn)與山林之中。 十足一副一心為民的樣子。 州縣百姓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盡職盡責(zé)的大官。 看到謝不逢每天忙個不停,他們恨不得為他和文清辭立下生祠,以表自己的欽敬之意。 ……謝不逢做這些事的最初緣由其實(shí)非常簡單,他只是將這里,當(dāng)做了山萸澗而已。 “這把扇子真好看,”已經(jīng)和文清辭混熟了的太醫(yī),走來看將桌上的折扇拿了起來,“扇面竟是絲質(zhì)的!這是永汀府產(chǎn)的吧?” 扇面上繡著一叢綠竹,正在陽光的照耀下發(fā)著淺淺光亮。 文清辭如實(shí)回答:“我也不大知曉。” “……不知曉?”太醫(yī)這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古怪,似乎手中的折扇也變得沉重了起來。 沉默片刻,他忍不住小心問:“這把扇子,不會是……巡官大人贈你的吧?” 文清辭:“……” 還真是。 謝不逢最近奔波往來附近州府,日日都要在那里搜羅東西送到自己手中。 他似乎是在溫水煮青蛙。 正耐心等待著自己主動摘下帷帽的那一刻。 見文清辭不回答,那太醫(yī)便意識到,自己的猜想沒有錯…… 這可怎么辦啊! 相處一段時間,太醫(yī)逐漸從這個松修府的郎中身上,察覺到了他與已故的“那位”似曾相識的感覺。 現(xiàn)在看來皇帝陛下也是如此。 ……他似乎真的對這個松修府來的郎中生出了幾分好感。 謝不逢與文清辭的事早就傳遍了整個衛(wèi)朝。 身為太醫(yī)、處于太殊宮的他們,更是曾親眼見到謝不逢與……那尸體待在一起。 甚至跨過半個衛(wèi)朝,將一口棺材娶回雍都。 陛下對那位,顯然是執(zhí)念已深。 他不相信謝不逢會因?yàn)橐欢螘r間的相處,便對“那位”移情別戀。 所以說,皇帝陛下可能是將這個郎中,看成了那位的臨時代替品…… 太醫(yī)心中瞬間天人交戰(zhàn)起來。 出宮后皇帝陛下似乎比在雍都平易近人了一點(diǎn),但是眾人對他的恐懼,卻是刻在了骨子里的。 太醫(yī)有些想要人提醒這個堪稱天才的同僚,千萬不要深陷其中。 但一時間,竟又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說才好。 沉默半晌,他只得從牙縫中擠出一句:“實(shí)不相瞞,巡官大人曾有一個亡,呃……亡妻。大人對他用情至深,哪怕那人已經(jīng)故去很久,仍住在他的舊宅中,甚至……” 他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甚至好像還曾做法招魂?!?/br> “你和那位乍一眼看的確有些相似?!蹦┝?,他意味深長道。 “咳咳咳……”坐在一邊整理醫(yī)案的宋君然突然咳了起來,他臉上的表情變得極其古怪,“你們大人的家事,和我們何干?” 接著轉(zhuǎn)身看向文清辭,意味深長地說:“等忙完這些事,過兩天我們就要回去了?!?/br> “對對!”聽到這里,那名太醫(yī)不由松了一口氣,趕忙將自己手頭的東西收拾好說,“也是,那我就不多說了,你們忙吧!” 他慌忙退了出去,關(guān)上了議事廳的大門。 轉(zhuǎn)眼這里就只剩下了文清辭和宋君然兩個人。 一身青衣的宋君然垂眸看了一眼手頭的醫(yī)案,緩緩出聲提醒道:“最后一批病癥較重的病患,也已逐漸痊愈,最晚后日我們便回谷吧?!?/br> “瘋也瘋夠了,別忘了你還欠我千金未還?!?/br> 說完,像是怕文清辭反悔似的,不等對方回答,宋君然便立刻帶著東西走了出去。 房間驟然變得安靜起來。 文清辭緩緩提筆,半晌都沒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