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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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了好幾下, 屋里都沒人應聲,老王轉了轉眼睛,趴到窗戶上臉貼玻璃地往里面一看, 屋里已經沒人了。 他的表情變得不滿陰森, 但也沒說什么, 沉著臉往二樓走去。但老王剛走到樓梯下面, 就看到小凌正坐在樓梯上,披了一件又丑又臟的黑大褂,舉著一把留著鐵銹半破的發(fā)黃舊傘, 直勾勾地看著老王。 老王陰沉沉地看著她:“你在這里干什么?趕緊回去睡覺!” 小凌一句話不說,還是坐在樓梯上不動。 老王蹲下身,鼻子上的黑痣好像又變大了一圈, 都有點像黑斑的樣子了,他和小凌平視著, 然后陰狠一笑,抓著小凌的手臂就粗暴地把她拎在了空中, 故作溫柔地問:“小凌, 你告訴爹, 你書本上的‘真假mama’題是誰給你們寫的?。俊?/br> 小凌還是不說話。 老王笑容更加可怕, “你不說我也知道, 是你們學校的林老師吧,她把這道題編進了你們小孩子的作業(yè)本里,就是想暗示你們什么東西……小凌,你們林老師瘋了,她的話不能信,她寫的故事也不能信,她就是瘋子,她在騙你們!” 小凌突然流出了眼淚。 老王把臉貼在小凌臉上,連續(xù)吞咽了好幾下口水,他抱著小凌雙臂上的衣袖滑落,露出了衣服下面一塊又一塊爬蟲似的黑斑。 “小凌,我的乖女兒,”老王語氣森然,“你跟爹說,你今天為什么要把這道‘真假mama’題拿給家里的客人看?給一個人看還不夠,你還讓他們輪流看過去,小凌,你是想干什么?” 小凌終于害怕得開始瑟瑟發(fā)抖了起來,“爸爸……” 老王口水都從嘴里流了出來,但聽到小凌帶著哭腔的喊聲之后,他臉上的陰狠倏地變得扭曲起來,冷哼一聲扔下小凌,開始往二樓走去,警告道:“小凌,爹和爺爺肚子餓了,你要是不想讓爹和爺爺吃你,那就不要再做多余的事?!?/br> 小凌被摔得渾身都很疼,她捂住嘴,黑溜溜的大眼睛里無聲流著眼淚地看著老王的背影,突然,她手腳并用地從地上爬起來,離開家門跑進了漆黑的夜里。 老王也不在意,迫不及待地爬到二樓之后,他從最里面的房間一間間敲門貼臉,但連偷看兩間屋,屋里都沒有人。老王臉色越來越陰沉,但等來到最外面那對小情侶的房間時,他又喜滋滋地笑了。 “誰???” 今晚第三次被敲了門,劉成又煩躁又害怕,就怕是那群神經病又來找他們麻煩了。 “是我啊,”老王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黏糊糊的好似包著口水一樣,“我來看你們缺不缺東西,嘿嘿?!?/br> 劉成不耐煩地道:“我們什么都不缺,都準備睡覺了。” 但老王好像是沒聽懂這句趕客令一樣,還是貼著房門道:“我這里有幾件家具,可以給你們買一送一的優(yōu)惠,就現在有,你們不來看看嗎?嘿嘿?!?/br> 黃心一聽就心動了,爬起床就要穿衣服出去,“買一送一,真的假的?” 劉成也心動,但他剛起身,不知道為什么就想到了剛剛那群神經病對他的威脅,還有那句“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句話。劉成有些猶豫,再一看,黃心都披上衣服準備開門了,他猛地一個激靈,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就心里一跳,連忙上去拽住了黃心,“別開門!” 黃心沖劉成翻了個白眼,“你干嘛啊。” 劉成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他吞吞吐吐說不出來話,最后直接拽著黃心上了床,把床頭僅剩的小燈也關上了,低聲跟女朋友道:“我們旁邊那一屋住的不知道是啥人,很可能是混社會的,剛剛還警告我不要亂占便宜,他們可能想包圓柳樹村的這些便宜家具,咱們爭不過?!?/br> “憑什么啊,”黃心一聽就氣不打一處來,惱怒男朋友這慫蛋樣子,“這買賣不就講究先到先得,老板都跟我們說可以買一送一了,我就不信我真買了他們還能怎么辦!他們要是敢威脅我,我就報警!直接告他們!” 劉成苦著臉道:“你別沖動,就算今晚我們把家具買下來了,也沒法帶走啊……那群人可跟我說了,讓我們明天一早就離開柳樹村,我們就兩個人,他們可是四個大男人,他們揍我就算了,你咋辦?算了算了,這便宜不貪也沒事。要是真被揍出了好歹,這里又沒有監(jiān)控,我們又是不占理偷溜進來的,真要出了什么事,根本就沒法說理去,說不定咱們自己也得被罰錢?!?/br> 黃心恨得牙癢癢,使勁掐了他一把,但又無奈地承認劉成說的是對的,她嘟囔了好幾句,到底不再說什么了,就當門外的老王不存在。 老王喊了好幾聲,態(tài)度從熱情變得冷漠又變得陰森,但門內的小情侶就像是沒聽見一樣,門還是鎖得嚴嚴實實。 老王有房間的鑰匙,但是他卻不知道為什么沒有強闖進去,只是陰毒地盯了房門好一會兒,才失望地離開了二樓。 * 樓延完全融入到了黑暗中。 他懷疑狂信徒里有和詭異融合五感變得不似常人的人,因此不敢大意,隔著四五百米的距離遠遠墜在他們的身后。 夜里阻礙了視線,一個個繁茂粗壯的柳樹成了最好的遮掩,樓延幾乎看不到前方那些人的身影。經過詭異的力量淬煉過的五感再強也有個極限,但樓延除了五感,還有上輩子一次次躲避追逐留下來的生死經驗。 他將自己目力、聽覺發(fā)揮到了極致,腦海中也死死刻著柳樹村的地圖,仔細察覺著空氣中每一次傳來的微妙波動,像只豹子一樣悄無聲息地行走在暗色之中。 風雨聲遮掩住了他最后的一絲聲響。 前方的蔡莫等人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身后還遠遠跟著另外一個人,他們時不時走走停停,竟逐漸往河流方向靠近了。 樓延若有所思,這些人果然也是來找紅棺材的吧。 不久后,這群人竟然停住了。 樓延也跟著停住了腳步,他遠眺著前方,屏息凝神,手輕輕放在腰間的武器上。 出了什么事? 剛剛這么想完,前面就出了一聲慘叫:“啊——!” 樓延臉色一變,剛想上前,就發(fā)現有兩個人以極快的速度向他的方向逃跑。 為首的人正是抱著七八歲女孩的蔡莫,以及跟他住在同一個房間的另外兩個男人之中的一個肥胖得宛若兩個成年人的中年胖子。他們兩個人的速度很快,非???,幾乎眨眼之間就跑了一百多米的距離,樓延甚至能從他們的表情之中看到驚疑不定的神色。 怎么了? 樓延一動不動地躲在柳樹后。 那幾個實習生呢?難道遇難了? 一身肥rou的男人看著沉重,跑起來卻非常敏捷,地上的泥和雨點都打在了身上臉上,他神色猙獰地大聲朝蔡莫喊著:“那個人是誰!為什么一下子就能殺死了周田!” 蔡莫的臉色同樣不好看,此時哪里還有什么斯文儒雅的虛偽面孔,他死死按著懷中一聲不吭的小女孩,又怒又怕地道:“你問我我問誰,回去之后就讓教里的人查一查他!可恨周田剛剛融合了詭異,那個詭異可是教里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好好的一個詭異就這樣被弄死了,真是浪費!” 樓延聽清楚了這兩句話,他的面色有一瞬間的凝滯。 理智在瞬息間就告訴了他這個“他”是誰。 是—— 冷風從后方襲來,在所有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一道身影已經靜靜地站在了蔡莫和肥胖男人的面前。 沒有人看清他的速度,甚至沒有人捕捉到他的身形。落下的雨水被細微地打亂了下落的弧線,當這個人影停下時,他身后隨風揚起的銀發(fā)才緩緩披落在他的肩頭。 蔡莫和肥胖男人著急忙慌地停下跑動的雙腳,因為急速而帶起的泥點飛濺到了他們一身,在細雨之中,這兩個人眼睛瞪大,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男人,腳步不由往后警惕地退了兩步。 肥胖男人滿臉濕漉漉,不知道是雨水還是被嚇出的油脂,他抖著手指著銀發(fā)男人,“你是怎么過來的,你怎么能比我們還快……” 傅雪舟還是那樣普普通通的穿著,黑色衛(wèi)衣,發(fā)白的牛仔褲。他沒有戴帽子,滿頭的銀發(fā)垂落在背后,蒙上了一層朦朧細珠的雨霧。 而在他的背后則背著一把由破布裹著的又長又窄的唐刀。 傅雪舟拔出背后的唐刀,銀發(fā)微微晃動,“是你們的速度太慢了?!?/br> 唐刀被他斜斜握著,寒光閃爍,上方細細的血絲隨著雨水滴滴落在了地上。面對著他的蔡莫和肥胖男人也看到了傅雪舟臉上的血,這是這個男人剛剛殺了周田的時候被濺上的血跡。 蔡莫勉強一笑,“這位兄弟,有話好好說,如果你想要什么直接跟我們提就好,沒必要打打殺殺。要錢還是要其他的都能談……你可能不知道,我們兩個人的身份不簡單,你剛剛殺了的那個人身份也不簡單,你殺了我們會得罪更可怕的人。這樣吧,我們彼此各退一步,你剛剛殺了周田的事我們既往不咎,你想要什么也可以給你什么,只要你今晚能放過我們,你看這樣行不行?” 在他說話的時候,肥胖男人不著痕跡地退后一步。他身上的肥rou開始劇烈抖動,像是融化的冰淇淋一樣滴落在了地上,油脂鉆進了地里凝在了一起,然后從地下猛地朝傅雪舟靠近。 在即將來到傅雪舟身邊的時候,傅雪舟卻隨手將唐刀插入了泥地里,一聲慘叫襲來,他從泥地里挑出一個沒有五官只有一團由人油組成的類似人形的鬼東西。 這個鬼東西被唐刀戳中胸口,肥胖男人也像是被戳中胸口一樣發(fā)出慘叫,然后有氣無力地摔倒在了地上。 傅雪舟往前走了一步,靴子踩入泥地,“但我只想要你們的命?!?/br> 第28章 這個神秘人看著很年輕, 最多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但他帶給蔡莫的壓迫感卻不可思議地強,蔡莫不認識他, 甚至從來沒聽說過有這么個人的存在, 然而這個人的每一步的靠近都讓蔡莫有種內心發(fā)寒的不妙預感。 誰!這個人究竟是誰! 他連狂信徒都敢殺?! 蔡莫的心跳得非??? 他余光掃過在地上不斷呼痛的肥胖男人,腳步不由自主地后退, 甚至產生了一種今天真的會葬送在這里的感覺。 不行,他絕不能死在這里! 蔡莫猙獰著臉,強忍著怒火道:“看來你是真的打算撕破臉了, 我們可是狂信徒!是詭異的信徒!……好好好, 小兄弟, 就算讓我死也要我死個明白吧, 你到底是誰?!” 傅雪舟已經走到了肥胖男人的身邊,無視了蔡莫的話,一把將唐刀釘在了肥胖男人的心臟處。肥胖男人猛地喘了口氣, 眼眶外突,扭曲的表情僵住,整個人很快沒了呼吸。 但他死了, 他體內的詭異卻沒有死。他身上肥rou開始抖動軟化,尚未復蘇的詭異實力減弱了很多, 但還在努力從人類的尸體內分離出來。 傅雪舟垂眸看了一眼,漫不經心地動了動唐刀, 唐刀上忽然燃起了明亮艷紅的火焰, 肥胖男人的尸體似乎很容易就能被點著, 頃刻間, 尸體就被大火包圍, 在雨霧下晃動搖曳照亮著周圍的林子,炙熱的高溫讓細雨還沒落到火上就滋出了白煙。詭異在大火中瘋狂掙扎著,但掙扎的動作很快就變得有氣無力。 大火。 看著這火焰的樓延面色冷漠,放在樹身上的手指卻一點點縮起,指甲扣下來了一層樹皮屑。 就是這樣的火,燃燒了整個世界。 蔡莫的心無限下沉,他突然張開嘴,喉嚨里發(fā)出一道細弱尖利的嬰兒哭聲:“哇哇哇……” 與此同時,他的肚子也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鼓了起來,將衣服撐起了一個外突的弧度。這哭聲無比刺耳,穿透力很強,還含著深深的怨恨陰森。 樓延的耳膜幾乎瞬間就被哭聲刺破,鮮血從他耳朵流出,順著脖頸染臟了衣領,樓延死死壓住了悶哼。 蔡莫融合的詭異竟然是鬼嬰! 他強忍住耳朵內的劇痛,抗拒著腦內突然產生的強烈的自殘、自殺等黑暗想法,穩(wěn)住分毫未變的呼吸,直勾勾地盯著前方對峙的那兩個人。 在鬼嬰的哭聲下,傅雪舟的雙耳也流出了一縷血跡。但他卻像是沒有感受到疼痛一樣,毫無波瀾地抬頭朝蔡莫看去。 蔡莫看似打算與傅雪舟拼命,實則在使出鬼嬰的力量后,他已經用出了吃奶的速度拔腿就逃了。短短片刻,他就跑出了百米之外,但比他速度更快的是傅雪舟,傅雪舟幾乎是眨眼之間就到了蔡莫的身前,他輕松地側站著,身形線條微微傾斜,就這么隨意地一只手握著唐刀抬起,蔡莫就因為跑得太快反而不能及時停下來,竟然像是主動送上來用胸口貫穿了傅雪舟的唐刀一樣。 蔡莫瞳孔放大,他不敢置信地低頭看著穿過自己身體的唐刀,這個唐刀甚至沒有傷到他抱著的小女孩,就擦著小女孩的腰部刺穿了他——熟練得就像是這一幕發(fā)生了無數次一樣。 “怎么、怎么可能!” 蔡莫猛地咳出一口血,他一把扔下小女孩,捂住傷口無力地后退一步,再次張開嘴“哇哇”大哭起來。 本就鼓起來的肚子持續(xù)變大,不久后就猶如八月懷胎的婦人一樣高高鼓起,崩壞了衣服紐扣,露出了圓溜溜的肚皮。這肚皮就像是從內到外腐爛的rou一樣透著青里發(fā)黑的顏色,青紫色的血脈猙獰地在肚皮上交錯,兩只嬰兒小手突然在肚皮上撐出兩個凸起的掌印。 鬼嬰快要復蘇了! “哈哈哈哈,”寧愿拼著詭異復蘇的危險也要用出最大的詭異力量的蔡莫哈哈大笑,惡狠狠地盯著傅雪舟,“你給我去死吧!” 在鬼嬰的攻擊下,傅雪舟已經恢復的耳膜再一次被刺破流出了鮮血。他動了動腳卻沒有抬起來,低頭一看,地下冒出無數雙細小如嬰兒似的鬼手攀爬在他的雙腿上,緊緊地攥住傅雪舟不動。 鬼手猙獰,發(fā)黑,每次摸過的地方都會留下一個黑色手印,手印穿過褲子印在傅雪舟的腿上,發(fā)出刺骨的陰冷寒意。這些鬼手不斷向上,轉瞬就爬到了傅雪舟的腰部,拼盡全力要把傅雪舟埋入進鬼手之中。 蔡莫笑容越發(fā)瘋狂,鬼嬰的雙手也快速頻繁地撐起他的肚皮,像是隨時都會破肚而出。但很快,蔡莫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傅雪舟在鬼手的抓撓下竟然拔出了腳往前走了一步,就那么輕輕一步,鬼手就全被震沒了。 “怎么可能?!”蔡莫的手發(fā)抖,驚恐地指著傅雪舟,“你到底是誰?!” 傅雪舟沒說話,徑直向蔡莫走來。蔡莫想逃卻逃不了,他的肚子大得嚇人,劇痛一陣陣傳來,他的雙腿甚至已經撐不住這樣的肚子,整個人摔倒在地上手腳并用地往后爬去,絲毫不要臉面地求饒道:“求求你別殺我,我可以買我的命!付出什么都行!只要你放過我,我愿意為你做什么事都行啊啊啊!” 月光下,傅雪舟眼神漠然,揚起手中的唐刀想要砍掉蔡莫的人頭。 但在唐刀即將碰到蔡莫的脖頸時候,一顆從密林深處射出來的子彈卻震開了唐刀。 傅雪舟眉頭微挑,嘴角露出了笑,看起來比剛剛殺蔡莫和肥胖男人的時候多了幾分興趣,他看向一片暗色毫無異樣的林中,輕輕道:“小老鼠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