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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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打火機陪伴了他很長時間,在認識灰伯爵之前就存在他的身上了,打火機怎么可能是灰伯爵店里的東西? “它絕對不可能是你店里的東西,”樓延肯定道,“就算我忘了我是什么時候把它買回來的,也可以肯定我絕對不是在你這里買的。” 灰伯爵不急不躁地道:“你難道沒感覺到這個打火機很不同嗎?比如你就算把它扔水里它還是能用,你把它扔火里它也不會爆炸。它永遠不會丟失,你在使用它的時候會感覺心情寧靜,它的火光不會輕易被風吹滅……” 灰伯爵每說一條,樓延臉上就難看一分,他后知后覺地察覺到了這只打火機的不凡。 灰伯爵伸出手道:“你介意把打火機給我看看嗎?” 樓延靜靜呼吸了幾秒,遲疑地抬起手把打火機交給了灰伯爵。 灰伯爵把打火機仔細觀察了一遍,肯定地點點頭道:“沒錯,這就是我店里賣出去過的打火機?!?/br> 樓延有些出神地道:“可我從來沒在你這里買過……” “不是你買的哦,”灰伯爵笑瞇瞇地打斷了樓延的話,綠色眼眸直勾勾地與樓延對視,“我記得很清楚,這個打火機的購買者不是你,是傅雪舟?!?/br> 好似有一記重錘狠狠錘在了樓延的心頭,密密麻麻的茫然纏繞著樓延的肺腑,他幾乎是失神地、僵硬地重復道:“傅雪舟?” 問出口,樓延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是如此的輕,輕到風一吹就能破碎。 但灰伯爵卻聽到了,他把玩著這個銀色的打火機,慢悠悠地道:“是啊,是傅雪舟買的。當時的他真的跟個強盜一樣,沖進來扔給我一個詭異的眼睛之后就問我有沒有能夠讓人保留記憶跟著他一起輪回的道具。讓我想想,這好像是三個世界線之前的事情……哦,對,是傅雪舟輪回第288次發(fā)生的事情。” 樓延只覺得灰伯爵的話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讓他難以理解,大腦空白。 夾著煙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三個世界線前……他所擁有的記憶也正好是三輩子的記憶。 樓延抿直唇,嗆人的煙味在他身體中橫沖直撞,熏得他頭腦發(fā)暈。 他猜想過自己覺醒記憶的原因,他懷疑過自己,懷疑過詭異之主,懷疑過灰伯爵,甚至懷疑過莫須有的神明。 但他唯獨沒有想過,這竟然和傅雪舟有關系。 怎么可能……? 傅雪舟為什么會這么做? 他明明連他的名字都不記得。 灰伯爵輕嘆了一口氣道:“我還記得他當時買走這個打火機時說的話呢……沒想到他竟然把這個打火機給了你。算了,讓你親眼看看吧?!?/br> 灰伯爵揮了揮手,不知道他干了什么,整個店內(nèi)一下子灰暗了下去。突然,店門前的風鈴響起,樓延順著聲音回頭一看,就看到滿身血味的傅雪舟面無表情地大步走進了灰伯爵的店。 樓延瞳孔一擴,剛以為傅雪舟這是從極寒地獄里出來了,下一刻就發(fā)現(xiàn)傅雪舟就像是沒看到他一樣徑直走到了柜臺前,把一個拳頭大小的猩紅眼睛扔在了柜臺上。 “灰伯爵,”傅雪舟用沾著血的手指敲了敲柜臺,冷漠道,“起來做生意?!?/br> 柜臺后面,灰伯爵不知何時躺在了搖椅上,正用著帽子蓋住臉睡著覺,呼嚕聲一聽就很假。 傅雪舟冷笑一聲,不耐煩地再次敲了敲桌子:“快點?!?/br> 作者有話說: 樓總和傅以往沒談過,這輩子才開始談戀愛== 第197章 樓延看著他們兩個人的神態(tài)動作, 恍然明白這只是過去場景的重現(xiàn)。 他用力掐住了手中的煙,沉默地吸了一口,站在陰影里靜靜看著后續(xù)發(fā)展。 灰伯爵無奈地摘下帽子, 慢吞吞地從搖椅上坐起來, “傅雪舟, 你又想要什么?” 那時的傅雪舟和現(xiàn)在的傅雪舟并沒有什么差別,一頭銀發(fā)高高束起, 俊美又冷淡,黑色的戰(zhàn)斗服上充斥著濃郁的血味。陽光從門外縫隙中射入門內(nèi),光影斜斜在傅雪舟臉上劃過。 傅雪舟好像是剛剛戰(zhàn)斗完, 只是站在這里一小會兒的功夫, 他鞋底浸透的血液已經(jīng)流出了幾道流痕。 “給我一個能讓一個人覺醒過往記憶的東西, ”傅雪舟道, “我需要他在我用了【鳳凰涅槃】之后,也能讓他像我們一樣保留以往的記憶?!?/br> 樓延忍不住去看傅雪舟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會是什么表情。 但門縫中的那道陽光太過刺目,又正正好好地遮蓋了傅雪舟的臉, 讓樓延根本看不清傅雪舟的表情。 灰伯爵略顯詫異地眨了眨眼,好奇問道:“這個人是誰?” “你不必知道,”傅雪舟冷漠地道, “把東西拿給我,我知道你有?!?/br> 灰伯爵無奈地聳了聳肩, 進入商品貨架中拿出了一個銀色打火機放在了柜臺上:“這是唯一一個還算滿足你要求的東西。它的名字叫夢醒打火機,會慢慢溫養(yǎng)使用者的精神, 一點點鞏固使用者的記憶。它發(fā)揮作用的時間會很慢, 但很安全。等到它真的發(fā)揮作用后, 使用者就會覺醒從拿到它開始后的所有回憶?!?/br> 傅雪舟沉默了片刻, “會有多慢?” “按照你【鳳凰涅槃】的速度來看, ”灰伯爵計算了一下,不確定道,“使用者把它隨身帶在身邊2-4個世界線左右,應該就能恢復從拿到它之后的所有回憶了?!?/br> “太慢了,”傅雪舟淡淡道,“而且只會恢復拿到它之后的記憶,這個打火機不夠好。” 灰伯爵苦笑兩聲,“這是我這里最符合你要求的東西了。傅雪舟,你要知道,世界上只有你一個人可以做到【鳳凰涅槃】這種事情,我之所以能在你的輪回中保留記憶也是因為你身體內(nèi)流淌的阿尼桑格人的血液來自于我。想讓一個沒有阿尼桑格人血統(tǒng)的人類覺醒過往時間線的記憶,這個打火機已經(jīng)是你最好的選擇?!?/br> 傅雪舟垂眸看著柜臺上銀色的打火機,他的銀發(fā)長發(fā)滑落到打火機的上方,兩者的顏色竟然相差不離。 忽然,傅雪舟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塊糖剝開塞進了口里,然后拿著打火機轉(zhuǎn)身就要離開店。 灰伯爵在身后大喊道:“你必須留下同等價值的物品,傅雪舟!你給的這個詭異眼睛的價值根本不夠拿走夢醒打火機!” 傅雪舟腳步不停,反手扔了一顆糖落在柜臺上。 灰伯爵被氣笑了,“你在和我開玩笑嗎?這怎么會夠!你別忘了店里的詛咒,如果你不給出同樣價值的東西,你會受到詛咒的!我也沒法幫你躲開詛咒!” 傅雪舟已經(jīng)一只手推開了店門,更刺目的陽光籠罩著他,銀發(fā)男人淡淡地道:“無所謂,它想從我身上拿走什么就拿走什么吧。” 說著,傅雪舟推門離去。 灰伯爵的店再一次灰暗下來。 “怎么樣,有沒有感動到?”灰伯爵的聲音從樓延的背后傳來,“他為了讓你恢復記憶都做到了這種程度?!?/br> 樓延眼中劃過復雜,等轉(zhuǎn)過頭看向灰伯爵的時候神色卻恢復了冷淡,“我有兩點疑惑?!?/br> 灰伯爵眨眨眼,“啊……你說。” “第一個問題,你可以確定傅雪舟買下這個打火機是給我的嗎?而不是給了別人,只是機緣巧合才到了我的手里?” “確定,”灰伯爵聳聳肩道,“我不知道傅雪舟會把這個打火機給誰,但這個打火機可以認主。誰第一次使用打火機,打火機就會把誰當主人,使用者想丟了打火機都做不到。所以我可以確定這個打火機就是傅雪舟買給你的,中間沒有經(jīng)過任何其他人的交接?!?/br> 樓延垂眸,好看的臉上神色仍然冷漠,沒有絲毫動容。 “第二個問題,在我的記憶里我和傅雪舟沒有任何親密關系,他為什么會把這個打火機給我?又為什么會在這輩子重生后第一次見我的時候連我的名字都忘了?” 灰伯爵沉思了片刻,“稍等片刻?!?/br> 他走進了商店深處的商品貨架之中,過了十幾分鐘后他才捧著一個落滿灰塵的鐵制箱子走了回來。 這是個長方形的箱子,被厚如嬰兒手臂的鎖鏈纏繞了整整數(shù)圈。灰伯爵把箱子放在了柜臺上,輕輕吹了吹箱子上的灰塵,拿出鑰匙把鎖鏈解開,又拿出了一個鑰匙打開了箱子,誰知道箱子里面還有一個箱子。 灰伯爵連開三個箱子,終于露出了藏在最深處的一顆還在跳動的深黑心臟。 在見到這個心臟的第一眼,樓延的目光就定住了。 這就是傅雪舟的心臟吧。 灰伯爵拿出了一張紙放在了旁邊,再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只黑色的鋼筆。 樓延看了一眼鋼筆,“記憶鋼筆?” “沒錯?!被也舭蔚艄P帽,用記憶鋼筆的筆尖戳破了傅雪舟的心臟,心臟內(nèi)部黑色的血液被鋼筆的筆尖吸收,與筆管中的血色墨水混合在了一起。 灰伯爵將筆遞給了樓延,“我發(fā)現(xiàn)了記憶鋼筆還可以這么使用?,F(xiàn)在,你全神貫注地去想你的疑問,然后握著記憶鋼筆放在紙上,它會告訴你傅雪舟記憶中的答案?!?/br> 樓延抿唇,定定看了鋼筆片刻,抬手接過記憶鋼筆放在了紙上,專注地想著剛剛的疑問。 ——當時的傅雪舟,為什么要把打火機給我? 記憶鋼筆仿佛被注入了靈魂,自顧自地在紙上移動書寫了起來,一個個透著傅雪舟風格的字跡出現(xiàn),像是寫出這些字的正是傅雪舟本人一樣: “他是唯一一個,288次重生里沒有背叛過我的人。” 又是這句話。 樓延心臟抽了兩下。 第一行字出現(xiàn),緊接著的就是第二行字: “我相信他。” “我的時間不多了,除了殺死詭異之主這個念頭外,我沒有想要拯救這個世界的想法。人類的生死與我無關,世界的存亡我并不在意。” “但我知道在最開始的時候,我曾經(jīng)也嘗試過拯救這個世界?!?/br> “所以我需要一個幫手?!?/br> 樓延看著這些話,呼吸緩緩。 ……所以他,就是傅雪舟找的那個幫手? 這就是傅雪舟把打火機交給他的原因嗎?那傅雪舟為什么不和他解釋? 樓延的神智一半冷漠,一半覺得可悲又可笑。 原來傅雪舟曾經(jīng)也想拯救世界啊。原來傅雪舟也是真的無所謂這個世界的毀滅與否啊。 樓延好像透過這幾句話看到了傅雪舟割裂的靈魂。 記憶鋼筆流暢而飛速地繼續(xù)書寫著: “我觀察了他很久,他是個天生的領導者,做事情的理智遠遠大于情感,他仇恨詭異與狂信徒,他比我更適合拯救這個世界?!?/br> “如果我真的可以殺掉詭異之主,那剩下的其他詭異就可以交給他了。我不想再活在這個令我厭煩的世界里,他可以吃掉我的心臟,繼承我的能力。” “無所謂他怎么選擇,他是我對這個世界的最后善意?!?/br> 記憶鋼筆到此停止,一張紙也已經(jīng)被紅色字跡填滿。 樓延的目光定在了最后一句。 他是我對這個世界的最后善意……? “哈哈哈哈?!?/br> 樓延突然笑出了聲,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也舯凰拇笮樍艘惶?,茫然看著樓延:“樓延,你笑什么?” “我只是覺得很可笑,”樓延笑得心頭一抽一抽的疼,他一手撐著桌子,脊背彎下,悶悶的笑聲從肺腑傳來,酸澀充斥眼眶,“他竟然說,竟然說我是他對這個世界的最后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