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姜尋心里,他欠了苗嘉顏一回。 “那你到底是跟誰親的?。俊眲e人曖昧地看著姜尋,“不會就是你白月光吧,哥?” 白月光,一晚上姜尋聽了好幾次這個詞,本來就昏昏沉沉的腦子里條件反射一樣被這三個字帶出幾個畫面。 要不是這一晚上他們催著問,姜尋確實好一陣子沒想起來過了。 姜尋搖頭笑笑,說:“什么月光不月光的,不至于?!?/br> 旁邊小新往姜尋杯子里添了茶,姜尋拿起來喝了口。小新有意岔開話題,放下茶壺笑著問:“八百年前的事兒了有什么好問的,總說以前有什么意思。哥你現(xiàn)在喜歡什么樣的?” 別人都笑了,在旁邊“嘖嘖”地笑他。 姜尋也笑,不知道想到什么,低頭笑著說:“我?。课蚁矚g比我大的。” 他一這么說周圍人都起哄,說小新這是沒戲了。 一頓飯吃了半宿,都是年輕人,鬧起來沒完沒了。姜尋好久沒回來了,連過生日都在外面忙,他們于是拖著他不讓走。 姜尋一口酒沒喝,但是因為感冒,還是覺得頭疼。 他自己開車回了家,路上紅燈的時候看了眼手機,上面消息一堆,都是工作的事兒,私人消息一條沒有。 姜尋鎖了屏把手機隨手扔在副駕上。 姜尋在飯桌上說喜歡比他年紀大的,倒真不是為了拒絕小新。 當初第一次談戀愛,姜尋就找了個比自己大六歲的。 飯桌上被反復提到而想起來的那些畫面,提醒姜尋他那時是真的喜歡過。 那些畫面里有洗到褪色的校服,牛仔褲,黑色帆布鞋和白襪子。 有寫字時繃得很好看的關節(jié)和手背,教人做題時專注的視線和英俊的眉眼。 沈帆說話總是和氣,講課時不厭其煩,哪怕姜尋有時故意逗他假裝做錯,沈帆錯愕地看著他,最后哭笑不得地問他:“你到底哪兒不會?” 那是姜尋青春期里直觀感受到的悸動。那時候他初中,沈帆在師范大學讀本科,是他的家教老師。 沈帆教了他兩年,這兩年里他們變得很熟,姜尋從最初叫他“老師”,后來叫“帆哥”,到最后總笑嘻嘻地叫他“帆帆”。 姜尋中考失利是個意外,無論是他自己,還是沈帆,還是學校的老師,都認為以他的成績考上報考的高中完全沒問題。 然而考試運這東西也沒法兒說,姜尋最后沒考上,滑到鄉(xiāng)鎮(zhèn)高中去了。 沈帆當時比姜尋自己都難受,姜尋還得反過來安慰他,說:“帆帆你別上火啊,我在哪兒不是讀啊,住校就住校唄,無所謂。” 沈帆覺得他這兩年家教課都白上了,他白拿了姜尋家這么多補課費。 姜尋還皮里皮氣地說:“我本來還想高中接著讓你給我上課呢,現(xiàn)在看來是不能了,那你要是想我了你就說,我放假回來看你?!?/br> 沈帆當時什么都沒說,碩士實習的時候卻沒留在師范附中,而是直接去了鄉(xiāng)鎮(zhèn)高中。 姜尋在一個和他格格不入的落后鄉(xiāng)鎮(zhèn)中學混著日子,在學??匆娚蚍翘欤獙氐咨盗?,錯愕地問:“你來找我的,帆帆?” 沈帆當時笑著說:“什么帆帆,以后叫我沈老師。至少在這兒你得叫沈老師。” “什么意思???”姜尋傻眼了。 沈帆指指辦公樓,說:“我實習。” 姜尋本來就喜歡他,然而在那一刻,姜尋更是感受到了從自己心里發(fā)出的一股洶涌的感情。 在那個仿佛被城市遺忘了的鄉(xiāng)鎮(zhèn)高中里,兩個人秘密地來往著。有時晚上餓了姜尋就偷著跑去沈帆的宿舍吃泡面,沈帆總盯著姜尋的成績,私下里給他補課。 姜尋還開玩笑說:“以前你給我上課要收錢的,現(xiàn)在我可沒錢給你?!?/br> 沈帆說:“不用,現(xiàn)在我有工資了。” 姜尋問他工資多少,沈帆告訴他,姜尋說:“這也不多啊。” “實習生能有多少,反正夠用?!鄙蚍霉P敲敲姜尋的卷子,“做你的題?!?/br> 沈帆家里條件不好,這姜尋早就知道。他媽不在了,他爸有病,總得吃藥。所以沈帆衣服總是舊舊的,人也有點內(nèi)向。 十七八歲動了心的男生是炙熱的,帶著旺盛的生命力,能讓周圍的人也感覺到生活里蓬勃的熱意。 對于姜尋并不掩飾的喜歡,沈帆沒有嚴詞拒絕過。他本來就是個被動的人,他始終像個疼愛弟弟的很溫和的鄰居哥哥一樣。 在沈帆又一次去醫(yī)院得知他父親的病情還在繼續(xù)惡化的那天晚上,姜尋抱住他,沈帆沒有拒絕。姜尋抱著他輕輕拍他的背,沈帆閉著眼睛,靠了會兒他的肩膀。 姜尋那段時間每天都要去找沈帆,他實在著了迷。沈帆一邊默認和他的秘密交往,一邊仍然盡職盡責地給他補課。那會兒姜尋恨不得時間就停在那兒,他和沈帆在那么一個旮旯角落里長久地分享他們的秘密。 然而時間怎么可能停下來。 姜尋把車開進地庫,停進車位,下車前拿起手機又看了眼。快十二點了,還是沒有消息。姜尋笑了下,把手機揣進兜里下了車。 他很久沒想起過這些事了,也不怎么愿意想。因為故事沒有停在那里,后面的發(fā)展充滿了糟心和遺憾。 學生和老師在廁所搞同性戀,要比兩個學生搞同性戀,聽起來惡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