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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寡婦峰前是非多在線閱讀 - 第2節(jié)

第2節(jié)

    游聞羽抱著她從正殿一路走來,沒看見半個人影。

    推開居所的雕花木門,許嬌河被安放在山水屏風(fēng)后的深紅拔步床上。

    游聞羽沒有解釋自己的行為,道完“師母辛勞,早日安睡”的話語后,垂頭恭敬地退了出去。

    不多時,侍女露華捧著衣裙和傷藥抬步走進(jìn)。

    “露華,快去給我準(zhǔn)備熱水,我要沐浴?!?/br>
    許嬌河愛潔,在濯塵正殿有人盯著尚且能夠忍耐。

    到了自己的地盤,三日無法洗澡的骯臟感便換作蟻蟲爬動在四肢百骸。

    她用手撐住床沿,將褪下來的素袍丟在地上,又被放下手中托盤的露華撿了起來:“夫人,這衣服不能丟,您還要穿著它為道君服喪一個月。”

    露華的聲音沙啞,顯然哭過一場。

    她為了誰而哭,不用猜也知道。

    整個云銜宗上下,似乎是個人都比自己有良心。

    說不出的煩悶游走在許嬌河的情緒中,可她從來不喜歡沖著比自己弱勢的人發(fā)脾氣。

    于是憋了一口氣,又問:“那給我準(zhǔn)備熱水澡總可以。”

    “也不行,道君新喪,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懷淵峰。”

    露華的話斷在這里,未盡之意許嬌河已然知曉。

    她擰起細(xì)長的柳葉眉,低聲抱怨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來替我上藥?!?/br>
    露華低頭應(yīng)承,又掐指作訣,對她的身體施了一個低級的清潔術(shù)。

    水流般的華光過后,許嬌河的身體連同衣衫都潔凈如新。

    她舒坦了不少,乖巧地撩起里裙,露出兩片泛出青紫的膝蓋,任憑露華將靈力注入隨身帶來的靈藥之中,然后將白瓷瓶里的藥粉均勻地撒在蘊(yùn)著淤血的肌膚上。

    “輕些,好疼……”

    涂成楊妃色的指甲陷入錦被之中,許嬌河咬著唇,呼痛聲卻比剛才對著游聞羽要來得柔軟。

    “夫人,請您忍忍,這藥就是要滲入肌膚才有效果?!?/br>
    露華目不轉(zhuǎn)睛望著眼前兩片受損的膝蓋,到底語氣和動作都緩和了許多。

    ……

    等露華上完藥告退出門,許嬌河散著烏黑的長發(fā)躺倒在床。

    她自十五歲被云銜宗的弟子從嫡母手中救下,到如今已經(jīng)過去七年,雖然知道他們叫自己嫁給紀(jì)若曇懷有別樣的目的,但好在這七年里,她所過的生活遠(yuǎn)比從前舒心許多。

    享受夠了年歲,便是真的為紀(jì)若曇去死也沒什么——可許嬌河未曾料到死亡時間來臨得這么早,偏偏她又因?yàn)橥德牭郊o(jì)若曇和秉禮長老道明真相的對話,無法生出愛慕對方的真心。

    那聚集在烏云之間翻滾不息的雷劫,唯有自己心甘情愿,方能以身相替。

    許嬌河翻來覆去,輾轉(zhuǎn)難眠。

    一時歡喜,一時憂愁。

    歡喜的是,紀(jì)若曇一死,自己可以繼承他的所有財產(chǎn),更不用再戰(zhàn)戰(zhàn)兢兢等待死亡的來臨。

    憂愁的是,紀(jì)若曇死的蹊蹺,不知道云銜宗又會作何決定。

    還有游聞羽。

    沒了紀(jì)若曇在上面壓著,他的一言一行也不如往昔恭順。

    想到那個逾越的橫抱,許嬌河差點(diǎn)從床上坐起。

    她取過旁邊的素衣,將它當(dāng)成游聞羽的臉,狠狠捶打幾下,接著丟到矮幾上。

    氣順一些,灑在膝蓋上的靈藥亦開始發(fā)揮作用,陣陣刺痛化作一股溫?zé)岬呐鲗幇?/br>
    許嬌河舒服地低嘆一聲。

    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

    她吹滅床旁的燈火,將錦被拉過肩膀,換了個姿勢閉上眼睛。

    而順著窗欞飄灑進(jìn)來的月光,輕輕照亮了盤踞在角落、不曾被發(fā)覺的一抹怪異黑影。

    那影子一短三長。

    長的部分仿佛柔韌的枝條。

    短的部分,卻層層疊疊,如同花開的盛景。

    第2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二天

    許嬌河做了一夜夢。

    夢里是同紀(jì)若曇相處的時光。

    他們雖有道侶之名,卻無道侶之實(shí)。

    紀(jì)若曇對她做過的最親密的舉動,也不過是渡靈時將一節(jié)冷白的手指點(diǎn)在她額心。

    許嬌河知道紀(jì)若曇看不上自己。

    無論是往來交友還是道侶結(jié)契,小洞天中,最講究的就是門當(dāng)戶對。

    紀(jì)若曇光風(fēng)霽月一生,因娶了一名沒有靈根的凡女,而淪為修仙界的笑柄。

    好在許嬌河也看不上他。

    和一彎疏離的月色、一捧冰冷的白雪過日子,能有什么趣味。

    ……

    往事紛至沓來,時而連綿成清晰的一片,時而迸裂成斑駁的碎影。

    許嬌河睡得并不好,以至于起床時眼底映出兩抹淺淡的青。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扭了扭膝蓋,發(fā)覺在靈藥的作用下一切恢復(fù)如初。

    信手搖響床榻垂墜的金鈴,早早等候在外的露華和另外兩個侍女依次走進(jìn)。

    凈口潔面、挽發(fā)梳妝,盡管身處修仙之人居住的小洞天,但許嬌河依然保持著人間的習(xí)慣。

    她趿著鞋張開雙臂,在露華的伺候下穿上昨日那件逶迤及地的素衣。

    身前香案上,描金錯彩的博山爐里浮動起清潤如春日的香氣。

    雪衣白裙,再配上同色的絳帶,勾勒出楚腰一握。

    露華半跪在許嬌河身側(cè),邊替她撫平衣衫的下擺,邊輕聲告知道:“明鏡堂派了人來,讓夫人您辰時三刻過去一趟?!?/br>
    床榻前的山水屏風(fēng)自有記錄時刻的作用。

    許嬌河定睛一看,那高山上的雀鳥停了五只,山腳下的河水卻流了不到一半。

    “還能用過早飯再去?!?/br>
    許嬌河撫摸著空空如也的肚腹,自顧自下了結(jié)論。

    露華早料到她會這么說,轉(zhuǎn)身用目光示意另一位婢女將手上的蒸籠掀開。

    熱氣騰騰的各色面點(diǎn),和一碗溫度正好的牛乳靜置其中。

    “夫人且在這里吃吧,明鏡堂的人來時臉色嚴(yán)肅,像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議,奴婢擔(dān)心萬一延誤了時間,執(zhí)法長老會懲罰于您。”露華口中的執(zhí)法長老,是整個云銜宗中許嬌河最畏懼的人之一。

    還有一位便是她的夫君。

    原因無他,只因?yàn)樗麄兊纳砩峡偝涑庵还傻婪o情的威嚴(yán)感。

    許嬌河聽到執(zhí)法長老的名諱,眼前浮出一張拉得很長的馬臉。

    她搓了搓手臂,立刻從善如流地選擇聽取露華的建議。

    將幾屜蒸籠就近擺在香案上,許嬌河坐下默默地解決起早膳來。

    她終究心境不安,在捧著一只醬rou包小口咀嚼時,又對露華道:“等我走后,你看著點(diǎn)時間,倘若超出一刻,就趕緊叫游聞羽來明鏡堂找我。”

    ……

    懷淵峰和明鏡堂相隔甚遠(yuǎn)。

    就算是金丹期的弟子御劍飛行,也要花費(fèi)一炷香的時間。

    不過這向來不是許嬌河會cao心的事情。

    辰時三刻將至,許嬌河從紀(jì)若曇為自己準(zhǔn)備的靈寶戒中,挑挑揀揀出一塊半透明的符篆,捏破丟到地面,心中配合地默念起目的地,她再抬眼,已經(jīng)抵達(dá)明鏡堂門前。

    “嬌河君。”

    一左一右的守門弟子向她躬身行禮。

    這樣不倫不類的稱呼,許嬌河聽過太多遍,心中已無任何波瀾。

    她不輕不重應(yīng)了聲,徑直向里走去。

    明鏡堂內(nèi),執(zhí)法長老薛從節(jié)端坐主位、右手下座是懷抱拂塵的秉禮長老梅臨。

    更靠近許嬌河的兩邊,五閣閣主和各閣首徒濟(jì)濟(jì)一堂。

    這個架勢,不知怎的,讓許嬌河想起幼時看過的一出戲文《三堂會審》。

    三堂會審。

    要審的犯人是誰,不言而喻。

    “嬌河君,你來了?!?/br>
    薛從節(jié)撩起眼皮,意味不明地看了許嬌河一眼。

    隨著他蒼老的聲音傳出,幾位跪坐在軟墊上的閣主和首徒紛紛起身對她行禮。

    宗主長久閉關(guān)不出,云銜宗上下身份最高的便是執(zhí)法長老和秉禮長老,而因紀(jì)若曇執(zhí)掌的劍閣與其二人同級的緣故,許嬌河過慣了起居出入都有人向她行禮的生活。

    她不以為意,尋了末尾的位置坐下,慢吞吞地問道:“不知執(zhí)法長老找我所為何事?”

    “所為何事,嬌河君應(yīng)該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