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說不清楚的舒適。 以及似有若無的酸脹感。 驟然洶涌的澄水靈息圍繞在紀若曇和許嬌河的四周,自他手背而上的傷口被純凈而寒冷的氣息緩慢修復,剛烈霸道的太陽之力節(jié)節(jié)衰退,被抑制在可以承受的范圍,漸次消耗。 …… 合修持續(xù)的時間不長。 等許嬌河從那種迷幻般的快樂中醒轉,徹夜難以安眠的困頓已然彌散無蹤。 她神清氣爽地伸了個懶腰,但見紀若曇暴露在外的傷口并沒有徹底復原。 “是合修沒用嗎?怎么你這灼傷的痕跡沒有好全?” 她下意識拉著紀若曇的手,將袖子掀上去查看。 紀若曇不適地縮了下指尖,到底沒有掙脫許嬌河的指腹,他面色好看了些,淡淡解釋道:“扶桑終究是神木,它所蘊含的太陽之力也來源于神靈,想要全然復原,尚需要一段時日。” “那,若你還想合修,喚我一聲便是?!?/br> 許嬌河見狀,善解人意地說道。 也到了該起床的時間,折騰一夜,她有些饑餓。 正支起身體打算下床,又被紀若曇叫住:“你且等等再出去?!?/br> 女婢的叩門聲亦在此刻響起,蓋過了紀若曇的后半截言語:“嬌河君,您醒來了嗎?” 叫早似乎提前了些? 許嬌河望著山水屏風略帶迷惑。 她令紀若曇撤去阻隔外界感知的結界,裝作初醒慢吞吞地問道:“什么事?” “如夢世的人來了,在濯塵殿候著您?!?/br> ……究竟是何等的運氣,先是在人間遇到宋昶,回到小洞天又要接待紀云相。 個個都是自己不想看見的人。 頭疼的許嬌河回了句知道了,待女婢的腳步聲漸遠,才詢問紀若曇:“你剛才說什么?” “沒什么?!?/br> 紀若曇道,“你且洗漱凈面,用完早膳再緩緩去見那人?!?/br> …… 許嬌河琢磨出紀若曇話里隱含的情緒,紀若曇卻已消失不見。 洗漱凈面、梳妝打扮、用罷早膳。 這所有事情做下來,少不了要小半個時辰。 紀若曇說做完這些再見紀云相,是不是意味著他心里不愿自己和紀云相碰面? 許嬌河得出這個結論,嚇得趕緊晃了晃腦袋里的水,指著自己的鼻尖罵道,那可是紀若曇! 不過因為合修過于舒服,她看待紀若曇的眼光也微妙地夾雜了點愉悅。 反應到面上,便是許嬌河帶著笑意接待了討厭的紀云相:“小云因何事來找我?” 乍聞這個永遠甩不掉的rou麻稱呼,紀云相唇畔肌rou繃緊,忍耐著說道:“今日下午晚輩就要告辭回如夢世,到來之前師尊聽聞神風空行舫被襲一事,便有些擔心媧皇像的情況,不知嬌河君能否行個方便,打開藏寶庫讓晚輩進去一觀,看到媧皇像安然無損,晚輩也好回去向師尊復命。” 媧皇像本就是宗主親自出面借來的,而且他亦有開啟藏寶庫的權限。 怎的紀云相不去請求明澹,反倒跑到懷淵峰來請求自己? 許嬌河一下子想到那被游聞羽燒掉的一角——難道是因為媧皇像尚未修復,紀云相求到明澹那里被拒,所以轉頭打起了自己的主意? 那可絕對不能叫他得逞。 許嬌河皮笑rou不笑:“這個小云求我可不成,與媧皇像有關的一切,都要得到宗主的法令才能進行。否則擅自開啟,萬一出了什么問題,事關黎民蒼生,我懷淵峰可負責不起?!?/br> 她話音剛落,在旁的女婢立刻接道:“宗主尚在閉關,虛極峰傳了法令,說是明日才會出關?!?/br> 聞言,許嬌河兩手一攤,笑得純然又無賴:“你看,是等著,還是?” “……那我明天再走。” “你樂意便好呀,就算在我云銜宗住一輩子,我們又不是養(yǎng)不起?!?/br> 許嬌河端起茶盞,將溫度正好的茶水一飲而盡,她拍了拍裙擺上不存在的灰塵,走下了主座,故意湊到紀云相的面前,對方卻早有準備地向后一退,表情襯出幾分警惕與失態(tài)。 “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人?!?/br> 惡作劇得逞的許嬌河心滿意足地彎了眼睛,她用手捂住嘴唇,笑得花枝亂顫。 及腰的長發(fā)并未盡數(shù)挽起,有兩縷散于耳旁,又隨著她的動作搖晃在紀云相的眼前。 一縷快要徹底消散的水靈氣息突兀從發(fā)絲之間溢出,鉆進了紀云相的鼻中。 凡人身上,怎么會有靈力的味道? 紀云相忽然想起,自己晨起時,游聞羽正閑坐在庭院里飲茶,一副風塵仆仆從外面歸來的樣子。 聽到他說要去懷淵峰,也沒有像是過去似地,眉梢眼底流露出護食一般的警惕。 游聞羽是紀若曇唯一的弟子,二人皆為一脈相承的水靈根。 如夢世時,游聞羽和許嬌河又是那般的親密。 ……難道他們在偷情? 得出這個結論,不知為何,紀云相的面色忽然變得有點難看。 第48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四十八天 紀云相又是臭著臉走的。 這次連許嬌河也不知道是為什么。 畢竟她自認為表現(xiàn)得十分和藹可親, 也沒做出格的事情。 不過許嬌河懶得在意紀云相的心思,橫豎明天宗主出關,紀云相得到他的應允檢查過媧皇像就會自行離開, 繁樓的事務, 自己也盡數(shù)交給了游聞羽掌管,今后無事也不必和如夢世的人再相見。 就是游聞羽為了救她燒毀了媧皇像的一角, 不知道明澹打算怎么解決。 隱隱的不安感過后, 這些對于許嬌河而言無法解決的事情, 轉眼又被她拋諸腦后。 合修帶來的舒適和愉悅, 使得許嬌河的身心一整日, 都如同漂浮在軟綿綿的云端之上, 就連晚上入眠時亦無知無覺一覺睡到了天光。只是在即將醒轉之際,迷迷糊糊夢到自己似乎走在路上。 許嬌河沒有將這個平平無奇的夢境放在心上,照例在辰時中起床,前往膳廳用早餐, 期間又聞女婢進來回稟, 道明澹已然出關,稍后會帶著如夢世之人前往藏寶庫查看媧皇像的情況。 女婢詢問許嬌河是否打算出面陪同。 下一瞬看見許嬌河把頭搖成了撥浪鼓:“有宗主手上的那塊虛極峰令牌在,放眼云銜宗上下, 哪一扇門他會打不開?又不需要我割破手指放血, 我去費那個功夫干嘛?” 女婢無法, 只好退了下去, 將許嬌河的原話經過十二萬分的美化, 回稟給了明澹。 …… 用罷早膳后, 許嬌河沿著曲徑, 慢慢走回了內院。 一到院中,等候在門口的另一位女婢立刻迫不及待地小跑過來。 她告訴許嬌河道, 九州的珍寶鋪特意打了一批新首飾進獻到懷淵峰,以供她賞玩送人。 許嬌河頓時眼前一亮。 和漂亮精致的金銀珠寶為伍,不比同討厭的人虛與委蛇來得有意思嗎? 她當即吩咐女婢們將那批首飾送入房中,而后緊閉大門,坐在梳妝臺前細細欣賞。 一個人享受美好時光不夠,許嬌河又強行將紀若曇喚了出來,待在旁邊陪她一起挑選。 攢南海珍珠的鳳釵,累層層金絲的纖巧臂釧,濃綠通透的玉鐲,還有燒藍點翠的步搖。 絢爛迷離的光彩將許嬌河的瞳孔點亮。 她心情很好,不住地揀出一樣,放在對應的身體部位上比劃,又嫌閉口不言、臉色微肅的紀若曇過于無趣,沒話找話道:“既然我們得到了扶?;?,你打算什么時候出發(fā)去欲海?” 往日里急著尋找的碎片的紀若曇,今日卻把重心放在了旁的事情上。 沉吟幾秒后,他問道:“你昨天,有沒有感覺到什么異樣?” “異樣?” 許嬌河捏著珍珠流蘇的珠釵,將其插在盤起的發(fā)髻上,來回端詳著銅鏡中的自己,又嫌棄顏色太寡淡,意興闌珊地拔了下來,扔回首飾盒中,無知無覺地回答道,“沒有啊,我睡得可舒服了?!?/br> 她察覺紀若曇的眉眼像是藏著他意,連忙問了一句道:“怎么啦?” “那也許是我受了傷,靈力有損才會有如此錯覺吧。” 紀若曇頓了頓,慢慢解釋道,“昨日深夜,我照常在柳夭劍中養(yǎng)息,忽然發(fā)現(xiàn)失去了與外界的聯(lián)系,不過沒到半炷香又恢復了過來。我便探出靈識出去搜尋了一圈,卻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特別的地方?!?/br> “我可是住在小洞天最厲害的宗門云銜宗里呀,能有什么事?” 許嬌河口不過心,把話說得很滿,轉頭脖頸下意識一涼,無可避免地想起曾經闖進房間的黑霧。 她猛地把話停住,又覺得自己打了自己的臉,有些尷尬,于是改為假裝咳嗽清了清嗓子,“夫君受了重傷,還要如此cao心我,那傷口什么時候才能愈合?還是多多休息為妙?!?/br> 許嬌河的尾音低了一些,盡力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 紀若曇不答。 他的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然而承受九道雷劫之后,他的境界陡然跌落了大半。 以目前的元嬰修為,實在很難看破一些高超的術法。 為此,他鄭重叮囑道:“你凡事多加小心?!?/br> “知道了知道了,我怎么覺得你重新活過來以后,忽然變得絮叨起來了?” 許嬌河一面敷衍著,一面從另一只絨盒中拿起了一串寶石項鏈。 她借著余光偷看旁邊的紀若曇,見他張了張口,似是要繼續(xù)啰嗦,連忙利用手中的項鏈轉移話題道:“別說這個啦,夫君,我看不到后面,你來幫我戴一下項鏈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