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也不知道游聞羽到底是從哪里找來了這么個東西。 若是自己挨上一鞭,大概半條命都會搭上。 推己及人,許嬌河自然不敢把它用在游聞羽身上,免得到時候血rou橫飛,要做三日噩夢。 可她觀不遠處下跪的青年,又著實覺得可恨。 兩廂計較之下,許嬌河盯著手中的茶盞忽然生出一個主意。 她抬高手,微微提起裙擺,裝作不經(jīng)意間將溫熱的蜜露悉數(shù)倒在了自己穿著的軟緞鞋上,而后將茶盞擱在一旁,雙手捧著下巴惡意地對游聞羽說道:“你不是想讓我原諒你嗎?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不如你就這樣跪在地上,親自把我的鞋子弄干凈?!?/br> 許嬌河望著月白的蓮花緞面緩緩沁開黏膩的粉色,又補充一句道,“記住,是親自,不可以用滌塵術,也不可以想些旁門左道的辦法——若是犯了一條,你就從這里滾出去,再也不要來見我?!?/br> 小洞天僅次于無衍道君的天之驕子,堂堂劍閣閣主,觀渺君游聞羽,猶如最卑微的奴隸一般跪在地上,俯著身子為師母揩鞋擦腳,如此折辱,倘若旁人開口,怕是頃刻之間就會被斬于劍下。 許嬌河自認為游聞羽不會答應這個要求,就算答應,也決計會恨得心頭滴血。 她試圖在游聞羽清俊的面孔上窺見半分扭曲。 然而對方卻一口答應下來,表情不僅沒有屈辱,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如同上等羊脂玉般的白皙雙手執(zhí)起銀鞭,將其放在許嬌河手畔,緊接著按在被污漬暈染的鞋面。 游聞羽猶嫌距離太遠,又膝行兩步,跪至許嬌河身前。 他一手輕握許嬌河細伶伶的踝骨,一手抬起她的雙腳,毫不嫌棄地放在自己的膝蓋之上。 許嬌河的身子微微后仰,小腿以下盡被人掌控。 她隱約覺得這個姿勢有些奇怪,但礙于是自己提出的要求,又不好多說什么。 撕拉—— 游聞羽并指為刃,割斷了昂貴錦袍的一角,將其充當手帕,小心翼翼地吸去鞋面多余的水分。 這些年,他經(jīng)常需要替許嬌河解決麻煩,又時不時兼顧著小廝女婢的職責。 因而做起這些事來十分得心應手。 他一面擦拭,一面柔聲低語:“小徒還沒來得及詢問,師母為何會離開浮云渡去了竭澤?” 經(jīng)過昨日與扶雪卿的交鋒,許嬌河一早就想好了應付游聞羽的理由。 她借故呵斥道:“你還好意思問!你給我找的破地方,我剛住下一天就被賊人sao擾……我雖然憑借柳夭擊退了他們一波,卻也不知對方究竟有幾個同伙,只得暫且出去避避風頭?!?/br> “避避風頭?” 游聞羽眉也不抬,“浮云渡和竭澤之間相距甚遠,師娘這風頭避得倒是很有想法。” “我在浮云渡的飯館里吃飯的時候,聽那些妖魔提到竭澤附近的鎮(zhèn)上有個什么街市晚會,索性就想著去看看。”許嬌河的話說得半真半假,不過街市晚會倒是確有其事,是她在九襄鎮(zhèn)酒家打聽消息時碰巧聽到的。 她勉強把借口找了回來,沒好氣地說道,“扶雪卿又因何會在那里,莫非也是為了逛街市?” “尊主得聞下臣稟告,說竭澤周圍有力量強大的妖物作祟,而那條路是我們調(diào)集兵力的必經(jīng)之地,尊主唯恐事情生變,于是決定親去一趟,秘密將那桀驁不遜的妖類鏟除?!?/br> 游聞羽微頓,又問,“我聽般若說,師母在他們到來前就已經(jīng)受了傷,可是遭到了襲擊?” 許嬌河知曉這件事無法隱瞞,于是順勢將腰間柳夭消失的原因和它編在一起:“是,我路過之時被百目妖纏上,柳夭為了護我逃離,便將那百目妖逼向了別的地方——后面我也不清楚什么情況,反正劍也沒了,妖怪也沒追上來,我再一轉(zhuǎn)眼,就被你的好尊主捉到了這里來?!?/br> 游聞羽的話提醒了許嬌河。 那百目妖是靈劍碎片融合的意外之物,同扶雪卿乃敵對狀態(tài)。 眼下它的本體還封在自己的衣袖的令牌之內(nèi),說不定會派上用處。 “師母為何不用我贈給您的那只木偶?” 游聞羽聞言,也沒有追問下去,只是道,“若有半身木偶護您,百目妖定然近身不得。” 許嬌河不好意思說是因為自己僅剩的良心作祟,再加之有紀若曇在旁,木偶暫時派不上用場,只能故意嘴硬道:“我不想用就不用……你是我的誰,做什么管東管西的,我可沒有原諒你!” “那師母怎樣才能原諒我?” 游聞羽一問再問,十分誠懇。 許嬌河道:“你現(xiàn)在讓小洞天撤了對我的追殺令,恢復我的名譽,我就原諒你?!?/br> “師母就那么向往云銜宗的生活嗎?您失了師尊這個依仗,宗主和那葉流裳又并非什么好人,回去不被他們生吞活剝、榨干最后一絲價值才怪?!庇温動饘⒚勐对斐傻奈蹪n弄干凈大半,又擔憂生性愛潔的許嬌河穿著不舒服,便趁她不注意悄悄將靈力附在指尖,熨干了濕漉漉的鞋面。 做完手頭上的事情,他接著說道,“若師母真的那么喜歡云銜宗的住處,待到魔尊統(tǒng)一九州,我就讓他把封賞給我的領土安排在北面,屆時云銜宗所有的土地,都充作師母的私人府邸?!?/br> 游聞羽輕描淡寫地表達著希望妖魔二族奴役人間的心愿,直叫許嬌河聽得心頭發(fā)憷。 盡管人魔大戰(zhàn)、九州傾覆的情景于她而言過于宏大和遙遠,但作為人族,她天然親近自己的同類。 她咬著嘴唇無言半晌,又情不自禁問道:“你就這么希望人族落敗嗎?” 游聞羽略感詫異許嬌河也會關心家國情懷,但還是坦言道:“人族勝利亦或妖魔勝利,對我來說都不是那么重要,只不過我為了幫您,殺死了如夢世的弟子,人族陣營已然沒了我的容身之地?!?/br> 怎么到了這個時候,他還要說背叛小洞天是為了救自己! 許嬌河忍無可忍,指責道:“什么幫我,你那明明是啊——” 她的話說到一半,被游聞羽手上的動作嚇了一跳。 青年不再滿足于隔著緞鞋擦拭她的雙腳,得寸進尺地剝掉鞋襪,露出掩在其中不見天日的肌膚。 生著薄繭的指腹劃過彎月似的足弓,摩挲著沾染些許黏膩的腳背。 游聞羽握著許嬌河的腳,大拇指又暗暗剮蹭在極度敏感的腳心。 這下受到奇恥大辱的人變成了許嬌河。 她十分怕癢,被游聞羽撩撥得且抖且叫,撲過去想要捶打?qū)Ψ?,轉(zhuǎn)眼又軟了腰肢癱在床上。 最后驚顫著嗓子道:“這是雪月巔,我還是、名義上的未來魔后,你別、別太過分了!” 游聞羽抹凈腳背最后一絲靡紅,一本正經(jīng)道:“小徒只是在按照師母的吩咐做事罷了?!?/br> 言罷,他將煥然如新的鞋襪重新套上許嬌河的雙腳,神情專注到像是在朝拜神明。 許嬌河腳底酥麻、氣喘吁吁,伏在床上半晌沒有起來。 她凝視著手邊的銀色長鞭,終是壓制住了想要鞭打游聞羽的沖動,決定以大局為重。 “游聞羽?!?/br> 她濕著聲音喚道。 “師母,我在?!?/br> 游聞羽順著許嬌河的目光看向長鞭,瞬息便明白了她眼底依附的情緒。 不知怎的,他突然很渴望被她鞭打。 皮開rou綻、血流成河,方能彰顯她心中對于自己的在意。 可許嬌河終究沒有遂了他的愿。 她用指尖輕輕觸碰長鞭的柄端,然后垂眸說道: “你若想我原諒你,就去幫我辦一件事?!?/br> 第82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八十二天 聞聽許嬌河的要求, 游聞羽并不感到意外。 他像是早就想好了會有這么一遭,心平氣和道:“師母請說?!?/br> “我要你從扶雪卿那里把我的東西都拿回來,包括我的靈寶戒, 還有我來時身上穿的衣服?!?/br> “好?!?/br> 游聞羽點頭應承下來。 他如此干脆, 反倒引起許嬌河的些許狐疑:“你都不問問我想做什么,或者不擔心我逃跑嗎?” “這里是雪月巔?!?/br> 游聞羽挑眼看她, 狹長的眼尾向上折起, 帶出一方胸有成竹的瀲滟。 從來遲鈍的許嬌河忽然領悟了他的言下之意。 這里是雪月巔, 在扶雪卿和他的眼皮子底下, 自己就算長著八只翅膀也難以逃出去。 ……可是, 憑什么、憑什么這么狗眼看人低! 難道自己就是陷阱下的野鹿, 羅網(wǎng)中的鴿子,無論如何也翻不出這兩個人的手掌心? “無聊!” 許嬌河煩惱起來,賴在床上不肯起身,將臉埋進衾被里悶悶說道, “你出去, 我不想看見你!” 游聞羽知曉自己今日已將許嬌河逼到了極處,若再得寸進尺下去,恐將物極必反。 他深切而貪婪地凝視著床榻上婀娜的背影, 不動聲色吐出口灼熱的吐息, 從善如流道:“那小徒先行告退, 還請師母好生休息。” 游聞羽告辭退了出去。 等到傍晚, 許嬌河點名要的東西都被送了回來。 恢復如初的靈寶戒, 煥然一新的錦緞衣。 連后擺處被百目妖撕下一大塊的裂口, 都由專人細致地縫補了回去。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許嬌河撲在衣服堆上翻翻找找, 最后在衣袖處找到了收著百目妖的玉牌。 紀若曇不在,這死妖怪就是自己在雪月巔中唯一的盟友了。 許嬌河恨不得立刻把對方喚出來, 看看有沒有什么辦法聯(lián)系外界。 但又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魯莽行事,只能狀若無事地任由聽鳶伺候著用起晚膳。 晚膳期間,許嬌河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終于找了個空隙,趁著聽鳶夾菜之際,將白瓷碟里的芙蓉雞片猛地撥到自己的裙擺上,而后夸張地哎呀一聲站了起來:“我的衣裙被弄臟了!” 聽到許嬌河的驚叫,聽鳶連忙轉(zhuǎn)過頭,恰好看見許嬌河佯裝捏起雞片的手指不穩(wěn),那雪白的rou塊順著指尖滑落,又輾轉(zhuǎn)著跌在衣衫的另一處,濡濕了布料,將本就偏深的裙擺顏色,又加深了一層。 聽鳶:“……尊后莫急,這等小臟污,用法術清潔一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