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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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她見過無數(shù)次的長劍浮現(xiàn)在冷白的手掌上方。 劍柄和劍身連接起了一半,美中不足的是尚有小塊空缺。 縱然如此,靈劍的威能已然可見一斑。 在紀(jì)若曇收攏五指,將它握住之后,宛若渾然天成的機構(gòu)咬合緊密,周圍空氣中的精純靈力迅速聚集在它周圍,伴隨著劍鋒的震顫,一同發(fā)出密如蜂群般的陣陣嗡鳴。 許嬌河立即難受地捂住了耳朵。 盡管她不再是毫無力量的凡人,但僅憑煉氣的微薄境界,依然抵擋不住靈劍破妄的驚人起勢。 五臟六腑一同顫抖的滋味,令許嬌河難以形容。 在與受傷的痛楚截然相反的折磨中,她被逼得眼尾濕紅,溢出了生理淚水。 瞧著她受不了了,紀(jì)若曇才手掌向下,砰地將破妄拍在茶案之上。 頃刻后,長劍消失,潰散的靈力重歸天地。 “咳咳……” 許嬌河捂著口鼻,一陣?yán)仟N的咳嗽。 在到來的路上設(shè)想過的各式各樣的質(zhì)問語句,被盡數(shù)拋到九霄云外,她趴在茶案上,平緩了好一會兒,才抬起濕漉漉的雙眼,沙啞著嗓音問道:“你又集齊了一塊是不是?” “嗯,抱歉?!?/br> 紀(jì)若曇毫無誠意地道歉,“我也沒想到之前都是好好的,這次你見到它會有這么大反應(yīng)?!?/br> 許嬌河喘著氣,身子向后,仰面靠在了隔間的墻壁上,她沒有多問紀(jì)若曇是從哪找到第四塊靈劍碎片的,畢竟自打塑成rou身之后,有關(guān)這方面的事情,紀(jì)若曇很少再與她提及。 她只說:“還差一塊你就能回到大乘境是不是?” 紀(jì)若曇頷首:“所以半個時辰后,我要啟程去虛清境?!?/br> 虛清境。 不久前露華和另一位女婢才堪堪提及,說是補天石裂開后的光束,指向的便是此處。 為何他說的不是去虛清境尋找補天石的真相,而是為了集齊破妄的碎片。 許嬌河百思不得其解,但她又隱隱感覺到,或許補天石會開裂,并非偶然的原因。 紀(jì)若曇從來說什么做什么都藏起一半,顯露一半,哪怕對著她這個枕邊人亦復(fù)如是。 許嬌河不意用追問去得到一個沒有結(jié)果的答案,她面色疏冷地笑了笑:“啟程去虛清境,得到第五塊碎片,合成破妄,重返大乘境界……之后呢?終于達成了一直以來的計劃,之后你要怎么做?” 她最終還是問出了漫長的時間里,憋在兩人心頭,誰也不敢貿(mào)然開口的話題。 紀(jì)若曇不含波瀾的目光晃動一瞬,再被許嬌河看進眼里,其中多了幾分叫她難以明晰的情緒。 “勘塵之劫已渡,世間再無變數(shù)能夠阻攔于我,我自然要嘗試能不能令得天門重開?!?/br> 在長生與許嬌河之間,他顯然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 沒有想象中的生離死別、哀傷悲切。 紀(jì)若曇的語氣如此輕描淡寫。 輕描淡寫到仿佛只是向她告知自己要出門游歷一趟,很快就會歸來。 許嬌河緘默幾秒,忽地“嗬”地低嘲一聲。 房內(nèi)沒有放置暖爐,她出口的綿長吐息混合著裊裊白霧,模糊了對面青年的臉孔。 該傷心嗎? 或許是傷心的。 但在紀(jì)若曇選擇放棄她的須臾,她唯一能明確體會到的情緒,居然是可笑。 可笑在內(nèi)院之中,乍聞紀(jì)若曇被紫臺污蔑,自己的心立刻壓過理智做出了反應(yīng)。 仰著面孔,怒著神情,以道侶二人不能一同被潑臟水為借口,遮遮掩掩,又自欺欺人地替他說話——原來心硬的從來并非自己,而是曾反反復(fù)復(fù)對自己提及在意和真心的無衍道君。 嘲極反笑,許嬌河坐直身體,輕飄飄地說道:“重開天門之后呢……你怎么不說下去?” “凡俗的情愛,道侶的羈絆,在你心中都比不上成仙大業(yè),所以你要通通放棄,是不是?” “紀(jì)若曇,你還說你在意我,會聽我的話,只希望我開心。” “原來你的話都是假的?!?/br> “你這個騙子?!?/br> …… 許嬌河的控訴聲并不尖刻,比之往常說話的音調(diào)還要低上半分。 可落在紀(jì)若曇的心底,卻如同重石壘砌,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盡力維系著平靜,輕聲反問:“許嬌河,告訴我,對于你而言,什么才是真正的感情?” “事到如今,你還問這些做什么?” 許嬌河譏然道,“我的感情與你又有什么關(guān)系?!?/br> 紀(jì)若曇對她的抗拒充耳不聞,執(zhí)拗地重復(fù):“你告訴我,這是我最后的問題?!?/br> “不如你先告訴我,為什么我們會走到今天這樣?” 許嬌河扯著潔白的衣袖,用力擦拭過濕紅不褪的眼角。 她睜大從來嫵媚的瞳孔,倔強的模樣進入紀(jì)若曇的雙眼,化作一簇火苗,在血液中沸騰燃燒。 “你回答不了,那我就告訴你我心中的答案?!?/br> “我要的感情,是從內(nèi)到外的占有,不止這一世這一生,哪怕我壽命不如你長,哪日提早死了,你也不能斬斷塵緣忘記我,不能成仙后令覓所愛,不能過上沒有我的快活日子?!?/br> “你要永遠記得我,永遠屬于我,這樣才是我要的愛情。” “你對我傾盡所有,我才會對你付出全部的真心!” 最后的話,許嬌河縱聲喊了出來。 她顫動著睫羽,大顆渾圓透明的淚珠,自眼瞼的正中沉沉墜下。 可她還是沒有露出哀傷的神色。 與其說是痛苦的發(fā)泄,倒不如說是一種對于觀念與信仰的鄭重宣告。 無人再言語。 他們各據(jù)一方,任憑心頭如何淌血,奈何誰也不肯率先表現(xiàn)出輸?shù)淖藨B(tài)。 …… 良久。 紀(jì)若曇頹然彎下了脖頸。 他抬手按住眉宇和雙眼,無比疲倦地說道:“你要的東西,我給不了,是我對不起你?!?/br> 許嬌河的眼淚淌了很久。 聽到這句話時,已然將近干涸。 她閉了閉眼,用手背胡亂擦去動搖一刻,希冀對方有所回應(yīng)的真心和軟弱。 再睜開眼時,她含著水光的目光變得異常清醒:“紀(jì)若曇,我早就勘破了你,你以為收到這個結(jié)果,我會傷心失望嗎?可有一點,你曾說過你要報答我,如今你尚未成仙,這件事還作不作數(shù)?” 聽著許嬌河分外陌生的言語,紀(jì)若曇沒有松開擋住上半張臉的手,僅從鼻間擠出一個微不可聞的“嗯”字。 “好,只要這點你不反悔就好?!?/br> 許嬌河空洞的聲如風(fēng)般在狹窄的隔間內(nèi)回蕩,“我要你帶我去虛清境集齊靈材?!?/br> “還要你割出心腔下方三寸的熱血給我。” “待我熬制出能夠斬斷承命者契約的湯藥飲下?!?/br> 許嬌河話音一頓,在一縷又一縷略顯急促的呼吸帶起的白霧里,她秀美而昳麗的面容勝過極雪境綿亙千年的冰霜,“你就昭告九州,是你無衍道君紀(jì)若曇對不起我。” “——我不會與你合離,我要將你休棄?!?/br> 第137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一百三十七天 原來一張面孔, 能讓人感覺到美麗的原因,并不僅僅是盡態(tài)極妍的五官組成。 還有鮮活的生氣,和流動的情緒。 而現(xiàn)在, 這兩樣脫離于小洞天眾修士之外, 獨屬于許嬌河的特質(zhì)消失了。 她漠然闃寂的面孔,蒼白冰冷的嘴唇, 彼此相望卻仍然帶著審視的瞳孔, 倏忽讓紀(jì)若曇想起了在媧皇像的金光法陣?yán)? 失去父親后, 再也不愿用雙眼探知世間美好的母親。 紀(jì)若曇突然意識到, 自己所擁有的、許嬌河唯一賦予給他的某樣?xùn)|西, 大約永遠不在了。 他移開了眉眼間覆蓋的手指,有些愣怔地望著匍匐在掌紋凹陷的濕潤。 它們在某種角度下,呈現(xiàn)出粼粼如湖光般的印記。 而這一切并不被許嬌河所察覺。 她沉默地坐在彼處,等待著紀(jì)若曇給出一個答案。 良久之后, 紀(jì)若曇收回了怔怔的視線, 將手掌放在茶案以下的膝蓋上,用很沉很沉的嗓音說道:“如果你這是最后的請求……那么,我一定會達成?!?/br> “只是取血斷契之事, 眼下還不能立刻執(zhí)行。” 許嬌河不由問道:“那要什么時候?” “等從虛清境回來, 我會給你個滿意的答復(fù)?!?/br> 紀(jì)若曇斂袖回應(yīng)。 他的答案干脆而決絕, 仿佛之前的無言和游移, 已經(jīng)用完了他一生的遲疑不定。 許嬌河看著他, 低垂的睫羽下端, 仍有一抹幸免于難的淚跡殘留。 凄然的神情未褪, 她突然笑了起來:“希望你不會又一次讓我感到后悔?!?/br> 紀(jì)若曇沒有順著她的話說下去,只擠出嘶啞的聲音道:“還有一件事, 你必須配合我……在沒有從虛清境回來前,你勿要對任何人表現(xiàn)出想與我斷契合離的意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