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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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嬌河被辣得眼淚不?;?,眼角鼻尖通紅地望著一身白衣的紀若曇堅定向前走去。 她突然注意到。 ……似乎紀若曇的下瞼,也是發(fā)紅的。 許嬌河緩了一會兒,好不容易緩了過來,大顆大顆的生理淚水也停止了分泌的趨勢。 她被眼淚模糊住視線,未曾關(guān)注紀若曇那邊的情況。 倏忽聽到兩聲類似拔蘿卜的動靜。 再抬眼,便看到紀若曇的下擺盡是污穢,修長的手指上也沾滿了腐化的黑泥。 他視若無睹地在泥潭中摸索一陣,接著掏出了一株外形類似孔雀尾羽的草植。 那草植很是奇異。 沾在人身上像狗皮膏藥似的污泥,落在它的表面,如同流水般迅速滑落。 越發(fā)襯得其姿態(tài)婀娜妙曼、亭亭玉立。 紀若曇施了個滌塵術(shù)弄干凈手掌,將出淤泥而不染的孔雀堇遞給許嬌河。 許嬌河接過后,他才十分嫌棄地打開腰間的靈袋,抬手將一身弄臟的道袍丟落在地。 又是一道滌塵術(shù)的亮光閃過,許嬌河只用余光捕捉到了一段健壯精窄的冷白色,等她想到自己應(yīng)該避嫌轉(zhuǎn)過頭時,紀若曇業(yè)已變回禁欲保守、不染纖塵的無衍道君。 昔日靈力造成的淋漓傷口好了七七八八。 只剩下規(guī)整遒勁的一排字——“嬌河的曇花”。 情濃時留下的印記,落在如今許嬌河的眼里,不復旖旎,平添幾分刺痛。 她取出另一個錦盒,將孔雀堇裝入其中,轉(zhuǎn)而沉默著主動上了在旁等候的柳夭。 紀若曇也未開口,將那堆換下的道袍毀尸滅跡后,他驅(qū)使柳夭再度升空。 …… 還差最后一味靈材,就能完成此行的目標。 許嬌河想起昨日宋昶的一番勸告,思量著要不要干脆在安全的情況下脫離虛清境,回到外界。 反正在此處待著,紀若曇也不會提前放血給自己。 更何況,萬一遇到些險情,還要靠他相救,到時候欠的人情越來越多,有理也會變成無理。 柳夭穿梭在天風之中,靈劍上的二人卻是各懷心思。 紀若曇為首,直視前方,指揮著柳夭繞過無數(shù)峭壁,前往另一處目的地。 而許嬌河則站在他身后,為了保持穩(wěn)定,雙手抓著他的道袍腰身,視線垂落,漫無邊際。 柳夭越飛越高,幾乎到達云端。 它朝著群山的中心前進,又如在泥潭邊??恳话悖德湓谔撉寰硟?nèi)最巍峨的山巔。 這座山,比之前游聞羽帶她去過的山還要高出許多。 前方的懸崖如同被人用刀生生劈斷,崖壁上甚少借力的凹凸點,但見陡峭平滑。 許嬌河放眼四周,俱是平地。 連一株身份存疑的雜草都沒有。 這哪有煉心棠,莫不是紀若曇記錯地方了? 許嬌河未曾來得及發(fā)出疑問,紀若曇已然抬步走到了懸崖邊緣。 他抬起手指,用靈力控制著柳夭縮小,變回軟劍的模樣護衛(wèi)在許嬌河的周圍,確保她的安全。 “你就等在這里,不要隨處走動,煉心棠長在險峻的峭壁之間,唯有不依靠靈劍就能飛行的高階修士才能采摘。以及,破妄的最后一枚碎片也恰巧在這附近,我去去就回?!?/br> 紀若曇說完,縱身一躍。 他沒有給許嬌河預留問話的時間。 實際上,許嬌河的注意力,也被另一處細節(jié)所吸引,甚至沒有把紀若曇的話全部聽進去。 就在剛才,她看見紀若曇不甚外露的手背肌膚上——有星星點點像是被火撩起的水泡。 密密麻麻,甚是可怖,頂端還有黑色的小點凝結(jié)。 風蜈是劇毒的靈獸。 ……它死后腐爛生成的沼澤會沒有毒嗎? 許嬌河反問自己。 她眸光復雜地凝望著浮空的柳夭,情不自禁低聲道:“你的主人,真是天底下最難懂的人?!?/br> 嗡—— 柳夭不能說話,回應(yīng)她的,是一聲似是而非的錚鳴。 許嬌河得不到答案,只好做些能夠兩不相欠的事。 她蹲下身子,打開靈寶戒,將儲存其中的靈藥通通翻了出來,試圖找出能夠解毒的藥劑。 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瓶罐,被她雜亂地擺放在眼前。 “回春丹,恢復靈力。” “鶴龜丸,補氣提神?!?/br> “九曲斷魂……這是什么,聽著倒像是毒藥,我什么時候存了這種東西……” 許嬌河翻找得專注,時不時絮絮念叨幾句。 卻不曾發(fā)現(xiàn),她身后的不遠處,無形的空氣倏而顯出扭曲的波紋。 第141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一百四十一天 呼—— 恒□□的虛清境內(nèi), 一股不同尋常的陰冷氣息,輕輕拂過許嬌河發(fā)髻上的珠釵。 她伸手揉了揉不知何時泛起細小肌膚顆粒的頸項,攥著掌心的藥瓶, 向后方看去。 沒有任何異樣。 就連柳夭也懶洋洋地盤桓在空中, 并不處于警戒狀態(tài)。 許嬌河只以為是自己直覺錯了。 變故卻在此刻發(fā)生。 那佯裝成空無一物的野地上波紋橫生,先是如漣漪般層層泛開, 接著干脆徹底扭曲。 平靜的假象在剎那間分崩離析。 察覺到危機的柳夭, 僅在潛伏者的一擊即將抵達許嬌河的后心時, 堪堪以劍身相阻。 锃! 仿佛工匠將鐵錘擊打在鐵器上的相撞聲在許嬌河耳后濺開。 她的鼻尖也似有所感般聞到了噴射四散的火星氣味。 得益于這些天的學習, 許嬌河遇到突發(fā)險況, 終于不再如同從前那般傻乎乎地回愣在原地。 身體比意識動得更快, 蘭賦教授的躲避之術(shù)自發(fā)鐫刻在骨血之中。 待進攻者后招來時,她就地向旁邊一滾,躲掉了來自下方的另一波攻擊。 兩次撲殺落空,進攻者亦不再神出鬼沒地隱匿身形。 它一邊游刃有余地同柳夭對抗, 一邊逐寸顯出粗長而遒勁的身軀。 ——那是一條黑色的龍, 軀干如迎風飄動的旗幟,懸浮游蕩在空中。 但稱之為龍,似乎也不太恰當。 因為它覆蓋著層層鱗片, 漆黑反光的頭頂, 只突兀挺立著一根剩下半截的小角。 許嬌河的視線快速從它掠到與之搏斗的柳夭身上, 靈光一閃想到了那小角的怪異之處。 就好似被劍削去了一般, 而非天生長成那副模樣。 黑龍四爪交替, 防御著柳夭的進攻。 但它不肯放棄自己的目標——肖似蟒蛇的尾部橫將過來一掃, 意圖將許嬌河掃下懸崖。 在危機性命的關(guān)頭, 許嬌河的身體也多出幾分不可同日而語的敏捷。 她又是一個矮身,躲過粗尾的攻擊, 用盡力氣向著山崖底部大喊:“紀若曇你在哪里??!” 就在許嬌河喊出口的一瞬,另一道法術(shù)催動的波紋在她身邊旋動。 青年潔白的衣衫無風自動,微微攏起的掌中還捏著一株花葉通紅的植物。 他身經(jīng)百戰(zhàn),反應(yīng)遠非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許嬌河可比。 在現(xiàn)身的頃刻,靈力自掐訣的指尖流溢,朝著黑龍的逆鱗疾速射去。 精鐵般的利爪一巴掌將柳夭拍飛,黑龍疾退幾丈,張口噴出龍息化解了紀若曇的青芒。 見到熟悉的故人出現(xiàn)在面前,黑龍拳頭大的豎瞳中倏忽激映起仇恨的光亮。但反應(yīng)在行動上,它凌厲的攻勢卻是漸緩,懸停在居高臨下之處,口吐人言道:“紀若曇,一百年不見,別來無恙?!?/br> “驪蛟,我曾心軟饒過你一命,不成想你竟還是冥頑不靈,依靠吃人來增長道行?!?/br> 紀若曇伸手收劍,被不知道打到何處去的柳夭,立刻嗖地一聲回到他的手掌。 許嬌河躲在他身后半步處,驚魂未定,滿頭霧水地聽著他們敘起舊來。 怎么,這一人一龍還是老相識? 驟聞紀若曇全無起伏的話語,黑龍的表現(xiàn)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貓咪,它渾身的須發(fā)怒張起來,悲憤道:“若非百年前你削了我的雙角,徹底斷了我化龍的指望,我又何必困頓在此,蹉跎停滯!” “我說過,修行沒有捷徑,想要化龍應(yīng)當本分行事。” “你幾百年來吞噬進入此中的修士數(shù)十,妄圖憑此捷徑擺脫驪蛟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