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奚丹在里面聽笑了。

    我想當你的老師，你想當我的主子？

    她翹起嘴角，沒有回答，只是伸出尖銳的指甲，摩擦著玻璃。

    “嘎吱——”

    刺耳的摩擦聲讓外面瞬間安靜下來了。

    秦奚丹無聲地笑了笑，眼前又開始發(fā)黑，她知道這樣不行，得找到快速恢復的辦法，總不能在沈承安的家里干等著。

    而且，外面的水鬼似乎發(fā)現(xiàn)她的虛弱，有些躍躍欲試。她往窗下看了眼，長街上立滿了慘白的水鬼，都仰起腦袋看著她。

    像等待雄獅死亡的鬣狗。

    秦奚丹拿出小瓷瓶，想喝幾滴蜂蜜水，結(jié)果搖晃兩下瓷瓶，發(fā)現(xiàn)瓶子不知道什么時候空了。后背惡相把臉轉(zhuǎn)過來，森冷地看著街上的水鬼，渴望狩獵和嗜血的沖動影響著她的心智。

    想要快速恢復，可以吞噬水鬼，她聯(lián)想到水鬼是陰氣凝成，而自己剛搶到一件至陰之物，拿出了隱世之鏡中的胡仙皮。

    纖細指尖劃過粗糙染血的皮毛，她看見地上更加躁動的水鬼，嘴角微翹，肩頭的惡鬼也翹起嘴角，笑容癲狂。

    秦奚丹把胡仙皮展開，鋪在地上，然后躺在上面，打了個滾，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源源不斷陰寒的氣息包裹住了她，讓她飛快恢復，臉上的傷口迅速消失。

    十來分鐘后，胡仙皮再次展開，她從其中走了出來，舒服地伸個懶腰。胡仙皮上的陰氣可以幫助她恢復，以后不愁阿婆的蜂蜜用完該怎么辦。

    不過，比起最初在鬼市看見時，現(xiàn)在胡仙皮上陰煞的氣息少了很多，應(yīng)該是被渦卷河下那個怪物吸收掉了。

    秦奚丹探出腦袋，看向街頭，朝水鬼們熱情打個招呼。她身后的惡鬼也扭過臉，嘴角往上咧，看它們的眼神像看盤子里的一盤菜。

    原來等著吞噬她的水鬼感受到她氣息再次強大起來，飛快散開，一下子就溜得沒影。

    恢復后，昏茫的視線再次變得清晰，一團團柔和的白光重新出現(xiàn)在視野里。這是神相所能看見的東西，讓她建立起與沈承安等人的聯(lián)系。

    她和少年們之間的聯(lián)系，和神明信徒有幾分相似，教書于人的過程，本身就與傳教相仿。

    可以把他們稱作“信徒”？

    秦奚丹微瞇起眼，似乎有些明白神明和信徒的關(guān)系，神相可以像觀察螻蟻一樣，看到信徒的狀態(tài)，也能借與信徒的聯(lián)系，完成某種目的。

    “信徒”越多，祂似乎就越發(fā)強大。

    難怪因斯教會總想著往東傳教。

    她湊到光團前，打量著里面，確定自己的學生都沒有事后，松了口氣。她偏頭看了眼門后鍥而不舍燒香燭的少年，笑著搖搖頭，悄然離開這里。

    走出幾個街道后，秦奚丹把鏡中僧人的尸體移了出來，放在醫(yī)院的太平間內(nèi)。

    做完這些，她重新飄到街道上，飄了一會，身后的惡鬼緩緩縮回后背，身體變回原來的模樣。

    秦奚丹凝視渦卷河的方向，打開了黑色手機，打通章南露的電話。

    “喂?！鼻謇涞穆曇羲坪跤行┎环€(wěn)，“小丹？”

    秦奚丹想好了措辭，說：“老大，我在橋上守著的時候，突然被一個黑暗信徒偷襲了，我轉(zhuǎn)頭就跑，跑了好久，現(xiàn)在河那邊怎么樣了？”

    章南露：“有沒有受傷？”

    秦奚丹笑笑，“沒有沒有，我跑得賊快?！?/br>
    章南露長長呼出一口氣，說：“回去休息吧，這邊解決得差不多了?！?/br>
    秦奚丹揉揉臉，不放心地問：“真沒事啦？”

    “嗯?！?/br>
    秦奚丹想起水里和天空的怪物，打了個寒顫，沒有主動請纓再去河邊浪。她怕那兩個邪祟記仇，記得自己搶了胡仙皮。

    她掛斷了電話，一路安全地回到房間，擦擦身上的水，癱在了沙發(fā)上。

    安德烈撲在她身上，汪嗚地舔她。

    秦奚丹無力地擺擺手，剛陷入柔軟的沙發(fā)，眼前就暗了下來，沒有力氣再逗狗玩。她幾乎是馬上陷入了夢鄉(xiāng)，安德烈舔了她的手一會后，也趴在了她的身邊。

    窗外風更疾，雨更驟，雨滴狂亂敲打窗戶，把窗敲得啪啪作響。

    但屋內(nèi)臺燈昏黃，一人一狗緊緊相靠，睡得沉沉。

    這時，一只戴著暗黑手套的手，無聲地推開了房門。來人偏頭看眼睡在沙發(fā)上的少女，并未停留，徑直走向了床底，拖出個暗綠色的箱子。

    他打開箱子，取出一本黑暗縈繞的書籍。

    第70章 第 70 章

    金色的陽光照在眼簾上, 她揉了揉眼睛，睡得迷迷糊糊, 抱住旁邊軟軟毛茸茸的東西, 頭埋在大狗柔軟的毛上，蹭了兩下，繼續(xù)閉上眼睛睡覺。

    突然，門鈴響了兩聲。

    秦奚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看眼外面, 窗簾微拂, 燦爛的陽光透過白紗, 為花瓶里的雪白玫瑰鑲上層金邊。安德烈也醒過來, 伸出溫熱濕潤的舌頭，忘情地在她臉上舔來舔去。

    被狗子一頓狂舔, 秦奚丹的意識逐漸回籠，抱住狗子吧唧親了下, 又嫌棄地把它推開, 站了起來, “你是想給我洗臉嘛！”

    剛從沙發(fā)上站起來, 她就覺得一陣頭暈，眼前發(fā)黑。

    難道又被誰暗算了？

    秦奚丹瞬間清醒, 扶住沙發(fā)背，伸手摸到口袋里的鋼筆和徽章。摸到這兩個東西，她的心稍稍放下，打量周圍，最后在門鈴響動中, 看向酒店的大門。

    她慢慢走到門前, 低聲問：“誰？”

    “小姐, 我是來給您送早餐的?！?/br>
    秦奚丹靠近門，透過貓眼往外看去，來的人確實是酒店的服務(wù)員。她來酒店里住，有個送餐的服務(wù)，門外的服務(wù)員她也認識，應(yīng)該不是黑暗信徒偽裝的。

    為了保險，她讓服務(wù)員把餐品放在門口，等人走后才打開門。

    雪白餐盤上是一塊柔軟噴香的松餅，配上杯苦咖啡。她聞見食物的香氣，才后知后覺地覺得肚子里空空的，餓得不行。

    秦奚丹一口咬著松餅，走到窗戶邊上，拉開窗簾。外面陽光明媚，底下街道人來人往，和過去的每一天沒什么區(qū)別。

    這和她想象中的樣子不太一樣？難道昨晚的雨就這么停了，黑暗信徒造成的詭異就此消失？

    可是她明明在渦卷河中，看見了司命的兇相，那個無比詭異的存在不假。一眼就能將她秒殺的可怕存在，居然在第二天就被解決掉了，看來執(zhí)火人的實力和底蘊比她想象中要強很多嘛。

    看街道上的樣子，一切恢復正常，似乎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和恐慌。

    秦奚丹幾口就吃完香軟的松餅，吃完后肚子還空蕩蕩的，還是很餓。她摸摸肚子，翻出手機想要問問群里的少年們情況怎么樣。

    打開手機后，卻發(fā)現(xiàn)手機電量不足，自動關(guān)機。

    她狐疑地蹙起眉，就一晚上的時間，手機電量不應(yīng)該用得那么快吧。

    秦奚丹給手機連上充電線，充了幾秒后開機。開機音樂結(jié)束，一條又一條信息跳到她的屏幕上。

    “老師，我昨晚看見你的役鬼了。她好帥！謝謝你！”

    “老師，昨天夜里發(fā)生了什么啊？”

    “老師你沒受傷吧，為什么聯(lián)系不上你了？”

    “兩天了，老師你別嚇我……”

    一條條信息飛快掠過，越到后面，沈承安的語氣就更加擔憂著急。秦奚丹看了眼日期，才發(fā)現(xiàn)居然已經(jīng)過去三天。

    自己就這樣，睡了三天？

    她揉了把臉，活動下手腳，除了肚子餓了點，倒沒覺得有什么大問題。墻角的狗糧碗也是滿的，酒店會提供喂狗服務(wù)，安德烈似乎也沒什么問題。

    秦奚丹一條條回復少年們的消息，給他們報個平安。

    章南露給她發(fā)了條短信，內(nèi)容言簡意賅：“醒來了和我說一聲?！?/br>
    秦奚丹拿出一盒小餅干，坐在沙發(fā)上，打開酒店電視，轉(zhuǎn)到本地的新聞頻道。

    “火蓮寺特大殺人案已告破，兇手投河畏罪自盡，現(xiàn)已找到尸體，就此特大兇殺案，繆千秋局長將在周三舉行新聞發(fā)布會，公布案件詳情。。

    “哀慟，本次暴雨，一共造成34人不幸遇難，102人失聯(lián)，對不幸罹難市民們的哀悼活動在本日夜晚渦卷河邊舉行。夏季暴雨災害頻繁，請大家注意安全。”

    “哀悼，市長丁全錕先生心臟病發(fā)作，不幸去世，副市長邱月女士暫代市長之職……”

    秦奚丹看著一條條新聞，分析這幾天發(fā)生的情況。

    市長去世了？應(yīng)該不是因為發(fā)病吧。

    就是不知道是因為暴雨，還是因為雨里的詭異，而且這次災害中到處亂竄的水鬼。遇難和失聯(lián)的那一百多個人，應(yīng)該也是如此。

    爬上來的水鬼不是那種能馬上殺人的厲鬼，但如果有人晚上開車的時候，突然看見一群蒼白的尸體飄過來，恐怕也會嚇得出現(xiàn)各種意外。

    唉。

    她心里嘆口氣，打通了章南露的電話。

    那頭很快就接了電話，“醒來了？”

    秦奚丹笑笑，“嗯，醒了，真沒想到，我一覺睡了這么久?！彼s在章南露開口前，先說：“都怪那個黑暗信徒趕我趕得太兇，讓我一直逃，有點透支了?！?/br>
    章南露：“沒事，現(xiàn)在感覺好了點嗎？”

    秦奚丹嘴角忍不住輕輕翹起，“好啦，都好啦。老板，事情都解決了嗎？”

    章南露：“差不多，冰箱里有幾瓶蜂蜜水，不舒服就喝幾滴，一次不要超過六滴?！?/br>
    秦奚丹打開冰箱，看見里面一排瓷瓶，微微挑了下眉，“上次你說不是三滴嗎？哎，老板，你進過我的房間？”

    “你一直聯(lián)系不上，我有點擔心，正好酒店里的人進去幫你喂狗，”章南露慢慢解釋：“就進去看了眼。”

    秦奚丹：“哎，謝謝~”

    她拿出瓷瓶，滴了幾滴澄黃香甜的蜂蜜出來，然后用熱水沖開，兌成一瓶甘甜的飲料。喝下蜂蜜水后，她的肚子瞬間不餓了，精神也好了不少。

    她握住熱水杯，站在窗邊，望著窗外人頭攢動的熱鬧景象，忍不住露出絲笑容。比起雨夜水鬼亂飄，陰風陣陣，還是白天熱熱鬧鬧有人氣比較讓人開心。

    窗邊白玫瑰被陽光照成淡金，高貴而典雅，花瓣重重疊疊，被風吹得微拂動。

    秦奚丹手指撥動花瓣，輕聲說：“謝謝你的花?！?/br>
    章南露愣了一下，“花？”

    “嗯，白玫瑰，不是你送的嘛。”

    章南露：“不是我送的?！?/br>
    秦奚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