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歲看向趴在桌上手臂圈著一二三四五瓶酒的男人，“他還清醒嗎？”

    “算，清醒的吧?！?/br>
    看著不大像，睡著了嗎。

    她戳了戳祁鶴的手肘，他就慢悠悠地扭過頭。

    很多人喝醉后多多少少臉色會泛起酡紅，但祁鶴沒有，他就跟平常一樣？，甚至連眼神都更加明亮。

    亮得燙人，溫歲有一秒愣怔。

    祁鶴看著她，很孩子？氣地笑，他對繆弈說？：“我老婆來了?！?/br>
    “你沒有老婆了?！彼f？。

    有位進大牢的女士曾經(jīng)講過，祁鶴喝醉像某大型犬。

    溫歲覺得前面應該再加個形容詞。

    黏人無賴的大型犬。

    男人撇嘴：“不聽?！?/br>
    “……”

    溫歲磨了磨牙，問繆弈：“他就這樣？嗎？”

    后者沉痛地點頭。

    “既然不聽那我也管不了?！睖貧q作？勢要走，祁鶴撒開酒瓶子？拉住她：“我聽。老婆的話我都聽?！?/br>
    溫歲扒開他的爪子？，“你在電話里說？他喝酒還吃藥？”

    “有嗎？沒有！你聽錯了?！笨娹暮俸俚匦?，眼神閃躲。

    祁鶴趁他們說？話，又偷偷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被溫歲發(fā)現(xiàn)，直接揚手打翻。

    “要不要命了。”

    他委委屈屈地聽她數(shù)落，給繆弈看得佩服死。

    實權，這才是？實權。

    你祁鶴也有當？烏龜?shù)囊惶欤揖驮撲浵聛怼?/br>
    “那個，鶴哥麻煩你了，他毛現(xiàn)在可順?！笨娹目捎醒哿σ?，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我先走了?！?/br>
    祁鶴朝他揮揮手，說？拜拜。

    溫歲抱手往門外走，他就乖乖跟上來，就走她后邊一點點，兩人一高一矮。

    前面是？紅綠燈，溫歲還在琢磨導航該怎么走，人流一動她就低頭看手機跟著走。

    猝不及防，身？邊的男人牽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溫歲下意識要掙開，他就握得越緊，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女孩說？：“我?guī)氵^紅綠燈?！?/br>
    他這副“老實”的樣？子？……

    溫歲偏過頭：“我還不至于讓醉鬼帶我過馬路?！?/br>
    話說？完就到了路對面，祁鶴不舍地松開手，“老婆，過馬路不可以？看手機?！?/br>
    “……”她有些羞愧，嘴硬：“我知？道了，還有，我不是？你老婆?！?/br>
    “不聽。”

    溫歲無語了。

    她一路沉默，離導航上的終點越來越近，過完最后一個紅綠燈，溫歲心說？總算能甩掉賴皮狗了，回頭看見祁鶴拿著個小藥瓶。

    不是？治療傷口的，看著像長？期貼身？攜帶的，溫歲心一緊：“什么東西？?！?/br>
    “啊？”他趕緊把藥瓶包起來不給她看。

    “你少借著喝醉裝傻。”

    祁鶴傷心地壓下嘴角，聲音低低的：“我剛才吃了一顆了?！?/br>
    “不會是？頭孢吧?！睖貧q問他，“你配著吃你要上西？天的?！?/br>
    他搖頭，手指比了個數(shù)字：“我吃很久了。想你就吃，可是？你都不想我，你只有我出車禍的時候想我。”

    “我要是？再多出幾次車禍就好了，你就會天天回來看我對不對?！?/br>
    滿嘴胡話。

    “你胡說？八道什么！”

    祁鶴不說？了。

    溫歲有些生氣，他現(xiàn)在瘋起來連這種念頭都會有嗎，“你敢故意出事我一輩子？都不會見你，你那么喜歡被撞的半死不活嗎?！?/br>
    “不要。”他聲音很急，怕極地牽她的手，“不要一輩子？不見我，別不要我?！?/br>
    “可是？你跟他有女兒了，你不會要我了?！?/br>
    溫歲的心重？重？地一顫。

    她嗓音在發(fā)抖。

    “你說？…誰有女兒？”

    他說？歲歲。

    溫歲猛地放開他的手，一臉驚詫。

    “你怎么會知？道?！?/br>
    這句話他沒聽見，他喝完酒就會斷片，因此今晚發(fā)生的一切祁鶴大多數(shù)都不會記得，也不會記得那些他憋在心里很久的話都說？了出來，告訴溫歲。

    “我也想有女兒?！蹦腥丝酀?，“我也想有跟你生的女兒，我好羨慕……”

    “好羨慕江隨?！?/br>
    祁鶴羨慕過別人嗎，沒有。

    但他現(xiàn)在是？真真正？正？地羨慕，羨慕得發(fā)狂。

    溫歲眼睛有點酸。

    “你懷孕的時候，我就在想會是？兒子？還是？女兒，兒子？像我不好，我嘴巴賤，會惹你生氣，女兒好，像你，乖乖的當？你的小棉襖?！逼铤Q看著她，單只眼倏地就流下眼淚，“我去了母嬰用品店，買了藍色的和粉色的寶寶衣服，那個時候張存瀾還笑我，你才懷孕兩個月買這些還太早，買回去也是？吃灰。”

    “確實吃灰?？晌乙舱娴南胭I。我從沒做過爸爸，我好想……做我們孩子？的爸爸。我知？道我不配，對不起?！?/br>
    “都是？我自作？自受，我不承認自己動心，我不承認離不開你，是？我太狂妄。”

    “別說？了?！睖貧q微仰起頭使勁眨著眼，聲音有些嗚咽，“你閉嘴?！?/br>
    走到了祁鶴家樓下，溫歲讓他自己上去。

    祁鶴往前走，沒幾步又轉(zhuǎn)身？跑回來，眼睛依舊很亮。

    他小心翼翼的，“真的…沒可能……”

    男人緊張地吞咽口水：“沒可能是？我的女兒嗎？”

    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溫歲透過他眼底，仿佛看到了從前的自己。

    也是？這般憧憬向往。

    因此第二天祁鶴酒醒，什么都不記得，只記得她的那句話。

    疼痛地鐫刻進心底。

    溫歲說？是？，沒有可能。

    我的確有女兒。

    她親口說？。

    ——

    四月，swui遇到了些經(jīng)營麻煩，合作？伙伴突然撤資。

    溫歲收到消息時，人還在蘇灣培訓新一批漢服模特，馬不停蹄趕回睿州。

    人還沒到，聞啾就欣喜地報好消息，說？擺平了。

    一次兩次……次數(shù)多了溫歲都感到奇怪。

    也許運氣好吧上天都眷顧，不過的確給她省了不少事，可以？多陪陪眠眠。

    遠在mion總部的張存瀾深諳其中奧秘。

    老板曾說？過一句名言，我就是？她的刀。

    這句話他得裱起來。

    “祁總，下午三點還是？？”

    祁鶴看了眼腕表，合上報表：“嗯?！?/br>
    下午三點，黑色布加迪準時停在向日葵希望幼兒園門口。

    “老樣？子？?！彼闪怂深I結(jié)，“就在這兒看吧?！?/br>
    張存瀾看著一個個歡蹦亂跳跑出來的小蘿卜們，答好。

    不多時，溫頌眠背著小書包走出來。

    祁鶴眉眼溫柔，頭靠在車窗就這樣？靜靜地看。

    張存瀾嘆了口氣。

    今天，是？mama來接她。

    溫頌眠等在校門，她四處張望，看見mama了！

    溫歲站在不起眼的餛飩鋪旁，并沒有走過來，眼睛在盯著某處。

    小頌眠順著mama的視線望去。

    是？一輛黑色布加迪。

    女孩不認車，但認得車標，她幾乎每天放學都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