蔫兒玉 第8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天朝仙吏、我爹我娘分居七年后、古代流放日常(穿書)、重生暖寶:霍六爺?shù)男母蝺簨蓪櫍?/a>、朕豈可為炮灰攻乎[穿書]、我和虐文霸總離婚了、玄學(xué)真千金在綜藝爆紅了、八零之從擺攤開始、小鯊魚后媽娃綜反向帶娃后、刑偵卷王九零升職記
見她不說話,李檣還以為她不高興,也沒多想,下意識拉起她的手搖晃,討好地說:“別怪我了,同一段路兩個人一起走更快,不是么?!?/br> 咚咚聲響將勝玉驚得回神,身畔背著鑼鼓的一行人大搖大擺擠過,打著喜慶的樂曲,勝玉張口呼吸了一下,悄悄按住自己的心口,方才她還以為那聲響是從自己胸口傳出的。 李檣拉著她收得更攏,兩人靠得更近了些:“這里太擠,我們?nèi)e處?!?/br> 勝玉點點頭。 李檣把勝玉護在自己身前,幾乎是半摟著把人帶出去。 勝玉藏在他衣襟里看路,分明看見不少姑娘經(jīng)過時,含羞帶怯的目光都流連在李檣身上。 一直到小橋邊,才總算清靜了些許。 月色映在河面,荷葉底下石蛙咕咕叫了兩聲,勝玉從李檣懷里挪出來,不動聲色地把手也分開。 “從前不覺得雨靈鄉(xiāng)有這么多人?!眲儆窈袅丝跉猓袊@,“今日算是長了見識了?!?/br> 李檣聞言,忍不住輕笑逗弄:“你在雨靈鄉(xiāng),見過哪些人……” 說到一半,李檣不知想起什么,忽然自顧自地臉色一沉,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呵,比如朗中?鄉(xiāng)紳?” 勝玉一噎,赧然惱怒道:“說什么呢。” 什么朗中鄉(xiāng)紳,被騙是很不光彩的事,顯得她很不機靈,勝玉當(dāng)然不愿意反復(fù)提起。 李檣獨自無聲哼哼一會兒,低頭見勝玉面色不像先前那樣高興,便又改口:“對不住,我胡說的。你想買些什么,吃的玩的,罰李公子付賬?!?/br> 他自稱李公子,差點把勝玉逗得發(fā)笑,往年在京城,旁人便常常用小公子稱呼紈绔子弟,當(dāng)年他們這一班輩最風(fēng)流的幾個人物里,李檣可是打頭的,公子之名最襯他不過。 如今李檣當(dāng)然不是紈绔,但這般自稱像是回到了更少年時,這周圍的街景也不是一年熱鬧一次的雨靈鄉(xiāng),而是日夜長歌的繁華盛京。 勝玉似有所感,燭火如流螢在她眸中逸散,她轉(zhuǎn)過身,雙手背在身后,踢著步子慢慢往前走:“那就,謝過李大公子……” 李檣在身后注視著她,神色似乎有亮光閃過。 如今的勝玉處處提防,膽小慎微,有時甚至局促得令人氣悶,是不會待他這么自在的,又怎會隨意接受饋贈。 但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傅勝玉,莫說有人主動讓她吃請,她怕是會懶得帶銀子,在大街上逮著誰順眼便掏空誰的荷包,哪怕極盡嬌蠻,也還是會有人爭著搶著付賬。 在他眼前的這個勝玉,被褫奪姓氏,仿佛已經(jīng)跟從前那個傅勝玉沒了關(guān)系,若是旁人見了,定要嘆息失望。 可是,難道傅勝玉真的會在她身上完完全全消失么? 自然不可能。無非,要花些心思慢慢挖掘,慢慢找出來罷了。 李檣笑意漸深,被暖暖燭光耀過,仿佛翹起的唇角盛了一汪沁甜花蜜。 長攤?cè)缌魉婎^不見尾。 比起貨架上的玩意,勝玉似乎更喜歡彌漫其間的nongnong煙火氣,好似每個人都能在這種情景里用幾枚零碎銅錢換來衷心的快樂。 勝玉能瞧上的東西不多,一直走到街尾,李檣手上也不過只多了一只紙燈籠,燈籠上繪著店家手描的兔子,頗有童趣,一碗濃稠的八寶熱粥,還有一個寶瓏球,布料色彩秾麗,里面包著顆珠子來回滾動,發(fā)出咚咚嗒的聲響,是嬰孩枕邊最愛的哄睡玩具。 李大公子的荷包根本沒癟下去幾分,很不滿意,捻著反復(fù)打量。 “不成,你怎么這么不會挑,我得再給你買點好東西?!?/br> 勝玉正晃著腿吃粥,聞言噗地笑出聲,虛心請教:“什么好東西?” “自然是最貴的?!崩顧{說得理直氣壯,伸頸看向前方。 前邊兒是一個竟寶臺,臺下熱鬧非凡,不少小姐聚在那兒,身邊陪著父兄親眷,正眼巴巴地望著臺上的東西。 唰的一聲,幕布揭開,是一匹嶄新的布料,尋常不料自然不金貴,但竟寶臺上的這一匹,紋理細密,質(zhì)地上等,其色澤更是見所未見,令人耳目一新。 臺上人繪聲繪色地夸耀這匹布料,其實不用他多宣傳,臺下的看客早已躁動起來,嘩聲一片,吵嚷聲幾乎翻了個倍。 花月宴每年最大的看頭便是競寶,而年年都不缺席的便是女子的首飾胭脂,雨靈鄉(xiāng)雖不富庶,但競寶臺上的東西一定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在整個金吾郡都是珍品,更傳說曾流出過貢品。 能拍下競寶臺上衣料首飾的女子,在接下來一整年里都會成為雨靈鄉(xiāng)乃至整個金吾郡閨中少女艷羨的對象,更不用說名氣大增,引人追隨。 更何況,這匹布料的色澤實在讓人移不開目光,竟是從未有人能染出的金色,而且還散發(fā)著淡淡幽香,仿佛有花魂寄居其上,幾乎每個親眼見到她的女子,都忍不住立刻想象自己穿上它的模樣。 李檣昂首向前,就要氣勢洶洶去一擲千金,用銀票砸下這匹布。 勝玉笑著拉住他的手臂,把他攔下。 “你可饒了我吧,我不要這個?!?/br> 李檣目光落在她主動握住自己的手指上,佯怒:“怎么,難道我不配送你最好的衣裙?” “若真是最好的也就罷了……”勝玉猶豫了一瞬,笑著繼而道,“可這不過是贗品罷了。古有花名郁金,但它并非指某一種花,而是番紅花花心的其中一株。約一萬五千朵番紅花中才能摘出一把郁金,可以染布。這一匹布便是仿造此法才顯得光鮮亮麗,但它用的并非真正的郁金,而是姜黃,染出的布雖然一時之間顏色幾乎與郁金一模一樣,但香氣虛緲,不耐日曬,不久便會褪色?!?/br> 勝玉一手托腮,看著前方擁擠的人群搖搖頭:“花大價錢去將就,實在是愚蠢做法。我不愿將就,若不能拿到最好的,便干脆什么都不要,無論對待何事都是如此。” 作者有話說: 勝玉:贗品我不要。 我:聽見了嗎狗砸?:) 第9章 ◎還好她現(xiàn)在身邊有……◎ 一個不小心將真心所想泄之于口,但話音剛落,勝玉就瞬間后悔。 她一個飯都快要吃不上的農(nóng)女,還如此挑剔,實在是不知好歹。 在旁人眼中她大約狂妄得像個笑話,好似猴子撈月。 勝玉捻緊衣角,垂著眼睫,正待找補。 李檣卻先開了口:“有道理。” 勝玉眼睫揚起,朝他看去。 李檣神情認真,隱有了悟之色,好似醍醐灌頂:“勝玉,你說得對,你的眼光萬里挑一,自然值得最好的,等我找到真的頂頂好的東西再送給你!” 勝玉“啊”了一聲,困窘地輕輕咬唇,面色微紅。 她值得最好的……自己說出這種虛妄之言已覺后悔,聽旁人附和則更是羞恥。 勝玉扭過身,深吸一口氣,用涼風(fēng)冷卻燒熱的面頰:“不要胡說,罰你的已經(jīng)夠了,不要再送?!?/br> 她的聲音被夜風(fēng)吹散,本就柔軟的嗓音更加輕了幾分,好似吹過河面的蓿草,漣漪淺淺,情意怯怯。 李檣耳尖微動,敏銳地察覺出勝玉身上的些許變化。 他低頭細看,果然在勝玉雪白的耳垂后發(fā)現(xiàn)一點粉色。李檣僅自己可聞地低低哼笑一聲,探過身去湊在勝玉耳邊說話,站姿也略微調(diào)整,籠罩著勝玉的視線,越發(fā)顯得高大英武。 “是么,我怎么不覺得?”李檣慢慢說著,嗓音低沉柔和,似是被撥弄的琴弦。 一邊不動聲色地盯視著勝玉,如鷹逮兔子,捕捉著她的任何一絲反應(yīng)。 行兵打仗,最快意之時便是乘勝追擊。 勝玉好不容易有兩分動搖,李檣怎么可能放過,恨不得像孔雀一般,在她面前全方位炫耀自己的魅力。 李檣壓抑著心中的興奮在這兒開屏,這樣的姿勢,保持了好一會兒。 直到勝玉抬頭看他,目光之中,似乎有幾分吞吐難言。 “你……” 李檣眸色更亮,低低應(yīng)了一聲:“嗯?” “你沒地方站了嗎?能不能過去一點,我這兒很擠?!眲儆窈笱家呀?jīng)壓上回廊的石欄桿了,他不知為何越靠越近,擠得她沒地方站,實在忍不住小聲抱怨。 李檣:“……” 他臉上那種柔和深情的誘惑表情瞬間消失殆盡,長腿麻木地朝側(cè)邊邁開一步,咚的踩出聲響。 牙根再度咬緊,仿佛恨不能一口咬碎一塊榆木。 方才還以為她眼光高妙,現(xiàn)在又覺得她分明像個睜眼瞎,不解風(fēng)情。 他真的是扮美給石頭看。 李大公子越想越氣,混著挫敗感和羞恥,還有一絲說不清的委屈。 難道在她眼中,他真的這么容易被忽視? 李檣摸了摸鼻子,抬眸找了一圈借口,生硬道:“有糖水鋪子,我去看看。” 話音剛落便消失。 勝玉這時才有幾分后知后覺。 他剛剛是不是又生氣了? 勝玉乖順地站在原地等他回來,目光看著掛在檐角的燈籠發(fā)呆。 除了旌州之事,她對李檣全部的了解便來自于少年時的記憶。 在傅家當(dāng)千金小姐的那些回憶,對勝玉來說已經(jīng)遠得像是上輩子的事情,埋在心底深處,輕易不會想起。 她腦海中好似有一座高墻,將過往之事、過往之人牢牢圈在其中,平時不碰,就仿佛它們跟自己沒有關(guān)系,也仿佛它們從未消失,從未褪色。 而若要回想李檣,則免不了要觸碰那些記憶,高墻搖搖欲墜,灑下簌簌灰塵。 時光的灰塵有些嗆鼻,卻又帶著讓人難以抵抗的獨特芳香。 當(dāng)年京中聚集了一幫望族,玩在一起的各個都是世家子弟,名頭閃閃發(fā)亮,哪個人不耀眼,哪一個不貴重。 而李檣在這樣一群人之中仍然奪目,他是京城李家的命根,他母親是當(dāng)年美艷冠絕天下的綠琥公主,父親是太后母族中最俊朗的小公子,兩人雖然差著輩,但年齡相仿青梅竹馬,經(jīng)歷波折后成就一對佳偶,至今仍是佳話。 父母仙逝后,李檣在叔父手下?lián)狃B(yǎng)長大,他叔父李伯雍又與皇帝有姻親,乃是皇帝的嫡親舅舅,皇帝尊他為太師,讓他做唯一一個能坐著上朝的權(quán)臣。李檣與皇帝是親上加親,但凡進宮,比皇子的待遇有過之而無不及。 六歲時他上金鑾殿,被皇帝抱在膝上聽朝臣奏本,在殿上與朝臣有問有答,皇帝欣喜至極,盛贊李檣是神童轉(zhuǎn)世,“眾皇子難比其髕”,竟將自己所有兒子都貶低在李檣的腳下。 這樣一個金尊玉貴的公子,喜怒難以捉摸也很尋常,好在他如今看起來性情寬和,應(yīng)當(dāng)也不會太計較她。 勝玉聳聳肩,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李檣在生什么氣,只好下了如此定論。 花月宴已過半,場中的熱鬧直達頂峰。 身后吵吵嚷嚷,勝玉一開始并沒在意。 直到在其中隱約聽見自己的名字,還間雜著難聽叫罵,才猛然一凜,脊背緊縮發(fā)寒,下意識地飛快移了一步。 “砰!”一根長凳砸塌了方才勝玉身后的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