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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寡婦 第65節(jié)

    “姑娘,奴婢在門口發(fā)現(xiàn)了這個(gè)?!?/br>
    斷了兩截的芍藥簪被放在梳妝臺上,雖然斷成了兩截,但明眼人一瞧就知曉這玉石的貴重,昨日裴大人來?了又走,這玉石的來處就很清楚了。

    姜姒妗怔怔地看著那兩截芍藥簪,她唇???色慘淡了些。

    最終,她只是將芍藥簪收在了木匣子中,什么?都沒?有?說。

    安玲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她瞧了眼芍藥簪,又瞧了眼姑娘,忽然替姑娘覺得有?點(diǎn)難過:

    “姑娘,此間事一了,咱們就回衢州吧。”

    許久,室內(nèi)響起一聲很輕很輕的:“好??!?/br>
    沒?有?人再提起裴初慍,就仿佛這個(gè)人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

    三?日后,姜姒妗才要起床,外間忽然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姜姒妗抬眼:

    “怎么?回事?”

    竹青被奉延帶進(jìn)來?,一臉驚懼不定:“姑、姑娘!姑爺……姑爺死了!”

    姜姒妗臉色一變,脫口而出:

    “怎么?可能?!”

    給周渝祈下的藥不會叫他這么?早去世,只會不著痕跡地壞了他的身?子骨,叫人覺得他是燈盡油枯,不論如何?,周渝祈都不應(yīng)該在這個(gè)時(shí)候死!

    奉延也皺眉:“姑娘?!?/br>
    姜姒妗沒?再耽誤,她攥緊了手帕,心底不斷在想,究竟是何?處出了差錯(cuò),一邊往外走,一邊問竹青:“怎么?回事?”

    緩了一會兒?,竹青勉強(qiáng)鎮(zhèn)定下來?:

    “奴才瞧著姑爺是中毒身?亡?!?/br>
    府中只有?竹青還喚周渝祈姑爺,說到底,他伺候周渝祈兩年,也有?點(diǎn)主仆情分在其中。

    姜姒妗沒?在乎這一點(diǎn),她去了前院,當(dāng)看見周渝祈時(shí),她下意識地移開視線,臉色有?些煞白。

    不怪她不鎮(zhèn)定,是周渝祈的死狀實(shí)在是不堪入目。

    唇色烏黑,他生前應(yīng)該受了一份苦,兩只眼睛沒?有?合攏,目眥欲裂,是死不瞑目,姜姒妗也是第一次知道是什么?叫五竅流血。

    姜姒妗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錯(cuò),但她知道周渝祈的這幅模樣,便是叫她不能再以周渝祈是病重身?亡而隨意斂尸。

    姜姒妗腦海有?些亂。

    究竟是誰?是誰毒害了周渝祈?

    安玲也被嚇了一跳,臉色慘白,甚至有?點(diǎn)想吐,她渾身?顫抖地扶住姑娘的手臂。

    奉延也上前一步,扶住姑娘,他見過比這更恐怖的場景,是在場唯一保持鎮(zhèn)定的人,他沉聲:

    “姑娘,報(bào)官吧?!?/br>
    姜姒妗不由自主地咬了下唇,她握緊了手帕,許久,才點(diǎn)頭:“你說得對,要報(bào)官?!?/br>
    奉延看了眼竹青,竹青不由得驚駭和詫異,姑娘居然敢報(bào)官?

    竹青本來?還有?點(diǎn)懷疑是不是姑娘忍不了姑爺了,索性這次直接下了劇毒,但現(xiàn)在倒是打消了懷疑。

    竹青沒?耽誤,很快跑出去,他去了京兆尹府,但官員出事,這事要上報(bào)大理寺,歸于大理寺卷宗。

    姜姒妗看了眼奉延,奉延低聲:

    “姑娘,不要怕?!?/br>
    她們做得隱晦,查不出什么?的,這世上沒?什么?天衣無縫的,但只要有?人沉默,總有?些真?相是查不出來?的。

    姜姒妗控制住顫聲:“我知道?!?/br>
    姜姒妗清楚,她不能慌亂,但有?些道理不是懂了就能做到的,她第一次見到死人,還是死得這么?慘烈,叫她能安穩(wěn)地站在此處,已經(jīng)是不易。

    姜姒妗掐緊了雙手,手心傳來?刺疼,叫她不得不保持清醒:

    “奉延,你去請大夫?!?/br>
    “今日周渝祈吃了什么??他喝的藥呢?藥渣在哪里?”

    周府忙了一片。

    而大理寺中,得了京兆尹的消息,衛(wèi)柏吸了口冷氣,昨日主子和姜姑娘鬧了不痛快,今日周應(yīng)奉就中毒身?亡了。

    這也太巧了。

    巧得讓衛(wèi)柏都有?點(diǎn)懷疑是不是主子下的手了。

    衛(wèi)柏忙忙將消息稟了上去,官員身?死,還是中毒而亡,大理寺肯定要親自派人去查的,事關(guān)?姜姑娘,衛(wèi)柏不敢隨意交給別人。

    “主子,京兆尹派人送來?消息,周應(yīng)奉在府中中而亡,請大理寺派人過去?!?/br>
    裴初慍正在伏案處理政務(wù),聞言,他筆尖陡然一偏。

    得了消息的裴初慍帶人趕到周府時(shí),周府內(nèi)一片哀聲,小廝和婢女臉上都掛著愁容。

    裴初慍是第一次正大光明地進(jìn)周府,一切和夜晚時(shí)的感覺都不一樣。

    快要到前院時(shí),裴初慍就聽見一陣哭聲,沒?有?女子的聲音,沒?人察覺他腳步比往日要快,在跨進(jìn)前院時(shí),他終于看見了女子。

    她一身?素凈色的衣裙,整個(gè)人癱軟在地上,魂不守舍,仿佛受了重大打擊,臉色煞白得沒?有?一點(diǎn)血色,被安玲摟在懷中,往日姣姣的黛眉仿佛也沒?了神采,安玲哭著在喊她。

    她好?像格外難過,也格外悲慟,佳人落淚,叫在場人都覺得不忍心。

    裴初慍只是垂目看向她,眸色沉沉。

    周渝祈身?死,她就真?的這么?難過么??

    大夫很快查出周渝祈中了什么?毒:“回大人,這位大人是中了鶴頂紅,才會直接身?亡。”

    鶴頂紅本就是劇毒,這位周大人又服用藥量過多,發(fā)作時(shí)間太快,根本救不活。

    京兆尹見到裴閣老就松了口氣,京官慘死府中,這種?麻煩事,他當(dāng)真?一點(diǎn)都不想沾手,尤其是這位周應(yīng)奉左右逢迎,他也聽說過一點(diǎn)風(fēng)言風(fēng)語,貌似和宋黨還有?糾纏。

    他立刻沖裴閣老拱手:

    “裴閣老,您來?了?!?/br>
    他面?有?猶豫,有?點(diǎn)欲言又止,官員本就該大理寺處理,他會來?這趟,不過是官報(bào)到他這里,他有?點(diǎn)提心吊膽,擔(dān)心裴閣老會直接把這件事交給他處理。

    畢竟是在京城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交給他處理也說得過去。

    裴初慍看出了他的心思,平淡地看了他一眼,京兆尹背有?冷汗,衛(wèi)柏看了眼他,也知道自家主子見到姜姑娘這幅傷心難過的模樣,不會舒坦,便替主子開口:

    “張大人回去吧,這個(gè)案件由大理寺處理了?!?/br>
    京兆尹徹底松了口氣,他背后已經(jīng)生了一片冷汗,趕緊躬身?帶著人離開。

    大夫查到藥渣中有?殘余的鶴頂紅。

    竹青其實(shí)已經(jīng)猜到了一點(diǎn)了,畢竟姑爺就是喝過藥發(fā)作的,但他面?上卻是愕然:“怎么?可能!”

    姜姒妗早在看見來?人是裴初慍時(shí),人就傻了。

    她沒?想到會是裴初慍來?處理這件事。

    她埋首在安玲懷中,昨日才和裴初慍鬧得不歡而散,她不知道怎么?面?對裴初慍,也擔(dān)憂裴初慍會真?的查出什么?。

    今日很冷,女子許是得了消息就趕來?,她穿得單薄,只一身?裙裝,不見鶴氅或披風(fēng),她癱坐在地上,她的臉很白,唇也很白,身?姿也單薄得厲害,風(fēng)一吹,仿佛就要將她吹散。

    短短時(shí)日,她消瘦得讓人有?點(diǎn)觸目驚心。

    她能察覺到有?一道視線落在她身?上,也知道是誰在看她。

    但姜姒妗不敢看他,她的心思總是瞞不住他,她怕只要和他對視一眼,就會控制不住地在他面?前露出破綻。

    奉延也提起了心,他皺著眉,也不相信這個(gè)結(jié)果:

    “藥是我親自去抓的,都是按照大夫給的藥方抓藥,不可能有?錯(cuò)?!?/br>
    裴初慍從某人身?上收回視線,他掃了眼室內(nèi)眾人的神情,他心底懷著一點(diǎn)點(diǎn)說不清道不明的期盼——會是女子做的么??

    他一方面?覺得女子應(yīng)該不會做出這種?叛經(jīng)離道的事情,一方面?又忍不住期待。

    萬一呢?

    萬一她當(dāng)真?受不了周渝祈,萬一她也對他有?了情誼。

    裴初慍抬眸,沒?讓任何?人看出他的想法,他眸色很深也晦暗,聲音沉淡:

    “衛(wèi)柏,你親自帶人去查?!?/br>
    周府的人都說不可能,自然要去周府買藥的藥鋪去查。

    死者?的死因很清楚,不需要仵作檢查,姜姒妗杏眸輕顫了下,衛(wèi)柏直接帶走所有?人去查藥鋪,既然和姜姑娘沒?關(guān)?系,大理寺的手段想查清楚一件事不是難事,一時(shí)間,室內(nèi)只剩下裴初慍和姜姒妗主仆四人。

    奉延沉默地帶走了竹青。

    室內(nèi)有?些難言的沉默,安玲也覺得頭疼,她是知道昨日裴大人和姑娘鬧得不歡而散的,一時(shí)間有?點(diǎn)難辦,不知該不該讓裴大人和姑娘單獨(dú)相處。

    “出去?!?/br>
    裴初慍替她做了選擇。

    安玲心底是寄希望這件事趕緊過去的,而處理這件事的就是裴大人,她心底清楚,害死周渝祈的罪魁禍?zhǔn)资钦l,有?時(shí)候只是一句話的事。

    她低頭看了眼姑娘,見姑娘沒?有?阻止,才漸漸松開了姑娘,擔(dān)憂地轉(zhuǎn)身?離開。

    姜姒妗依舊癱坐在地上,地上很涼,十月的京城寒意漸襲,姜姒妗能感覺到有?人朝她走來?,她忍不住輕顫了下眼眸。

    有?人抱起了她,姜姒妗渾身?一僵,她忽然有?點(diǎn)難以言說的委屈。

    她想起昨日他喊她周夫人,想起斷成兩截的芍藥簪,情緒越來?越?jīng)坝?,也格外難過。

    她偏過頭,杏眸掉下淚。

    有?人替她擦淚,指腹擦過臉頰,他問她:???

    “淼淼很難過?”

    她不看他,只說:“難道我不該難過么??”

    她聲音輕顫,語氣說是難過,不如說是委屈,她在周渝祈跟前受的委屈更多,卻從不會叫她這么?難過。

    他只是一次沒?有?順著她,卻是叫她一想起就忍不住情緒。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情緒這么?不由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