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房表妹 第46節(jié)
宋謹書還想說什么衣角就被葉婉扯住,四目相觸之時,葉婉沖他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嗯,姨父放心,我一會兒就護送婉婉回家?!?/br> 宋謹書費了好一番心力才壓下自己那股子不服輸?shù)膭蓬^,應下葉鏢頭的話。 葉鏢頭瞥了宋謹書一眼到底不再繼續(xù)趕人,不過他在心中已經(jīng)將未來女婿嫌棄了一輪,暗道:“書生果真百無一用,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再多曬一會兒沒準就倒下了,還是趕緊回去為好?!?/br> 如此想著,又繼續(xù)忙活起來不再理會宋謹書與葉婉二人。 許是太累,綠豆湯都勾不起宋謹書的食欲,他小口小口慢慢抿,感受著那股清涼的甜意充斥口腔,舒爽進心頭。 “早上不是叮囑過你嗎?受不了莫逞強,你看看自己這張臉,紅成這般模樣顯然不對勁,怕不是曬傷了吧?” 葉婉一邊念叨一邊湊到宋謹書身邊,替他搖扇納涼,又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幫他拭去汗水。 “別動,幫你擦汗呢!叫你小心些又不聽,待會汗水滑過曬傷的地方會感覺刺痛,若是沒能及時用藥修復,破相都有可能,你別一副不在意的模樣?!?/br> 宋謹書聞言果真不再亂動,乖乖任由葉婉折騰,對他“上下其手”。 “破相變丑我可就不喜歡你了?!比~婉故意出言恐嚇,聽起來冷漠無情,若非那雙眼滿含心疼神色,手中動作亦是小心翼翼,宋謹書都要相信她的鬼話了。 “看什么看,沒見過美女給人擦汗嗎?” “嗯,確實沒見過,若是美女擦汗時能再溫柔一點就更好了?!?/br> “我呸,美得你?!比~婉嬌嗔地瞪了宋謹書一眼,唇角不禁悄悄勾起,表兄妹倆沒一會兒就笑作一團,連小梅也在旁悄悄捂著嘴偷笑。 第53章 休養(yǎng) 表兄妹倆打打鬧鬧, 眼看日頭要居中,熱感更甚方才罷休,雙雙抬眸看向不遠處的鏢局眾人。 先前宋謹書身在其中被勞累所圍繞, 只顧著埋頭苦干還以為自己很厲害呢! 現(xiàn)在作為旁觀者隔了一段距離觀察,才驀然發(fā)現(xiàn)一刻鐘不到的時間里他與宋福本就落后的割稻子區(qū)域已被遠遠甩開。 “哇,鏢頭他們好厲害,不會累似的,那一身腱子rou我若是想練得練多久啊?”宋福突然感慨, 目露艷羨。 余下幾人聞言都下意識將目光聚集田地里不斷揮動的健壯臂膀,片刻后, 小梅才接話道:“起碼得兩年以上?!?/br> 小梅看熱鬧歸看熱鬧,有些事她還是時刻記著,回完宋福的話,她將目光轉(zhuǎn)向一旁眉來眼去的二位主子,提醒道:“姑娘, 表公子, 咱們是時候回去了, 這個時辰馬車走快點還能趕回縣城吃一頓午飯?!?/br> “往年也差不多這個時候走, 文桂嬸子會給咱們留飯,若是未時還沒到家, 她肯定會將飯菜端去喂大黃, 它已經(jīng)夠胖了,不能再讓它多吃。” 小梅念念叨叨,一邊起身招呼馬夫上來, “龔叔, 快別忙活了, 咱們要回縣城?!?/br> “來了來了, 你個女娃娃,天天催,天天催,真是要老命了?!饼徥逡宦匪樗槟钭哌^來,抱怨歸抱怨,活計卻是一點不落下。 “得了吧!您老身子骨好得很,一頓能啃下一個大肘子,哪有那么容易要老命?” 小梅開懷大笑,開始與龔叔東拉西扯聊起旁的事情,沒多久馬車便慢悠悠動了起來。 此時正值日中,日頭烈得很,宋謹書一行離開一刻鐘左右,地里割稻子的鏢局眾人就紛紛上來,隨便吃了點干糧便尋一處陰涼地午歇。 以天為被,以地為席,或許是太累太辛苦,他們幾乎沾地就睡,這一覺還算舒爽,偶有微風徐徐拂過,倒是無端襯出幾分不符現(xiàn)狀的愜意來。 而另一邊,宋謹書等人乘坐的馬車還在半路緩緩行駛,烈日高照,車內(nèi)又悶又熱,著實煎熬得很,一來二往,內(nèi)心也變得無比煩躁。 “這鬼天氣要冷又不冷,曬死人了?!彼胃W谇邦^趕車,除了頭上的草帽再無其他遮擋物,整個人幾乎都暴露在太陽底下,“馬兒馬兒,你跑快點,咱們早點回去你也能早點歇歇?!?/br> 他話音一落,馬兒急急噴出兩口氣,也不知是不是聽懂了,正給回應呢! “嘿,你知道我在同你說話???”宋福哈哈大笑,原先那點不愉快也隨之消散。 他嘀嘀咕咕幾句,轉(zhuǎn)而回頭看看馬車里的人,問道:“公子,要不要加快速度,讓馬車跑起來?雖顛簸了些,但總比一直在路上挨曬的好,反正路上一個人都沒有,不必擔心快太快會撞到人。” 宋謹書扯起衣擺往臉上擦,總覺得渾身發(fā)癢,很不舒服,只想趕快回縣城好好洗個澡。 因而他對宋福的提議舉雙手贊成,當即便頷首同意了。 一聲招呼,走在后頭的龔叔也跟著甩馬鞭,兩輛馬車同時快跑起來,車輪滾滾,帶起萬千塵土,彌漫在空氣中,很快又重新落回地面。 約摸午時二刻,兩輛馬車終于進入沅水縣城中,行車速度也隨即慢了下來。 青虎鏢局廚房。 文桂嬸子估摸了一下時間開始熱菜熱飯,起鍋顛勺,出鍋時,門外也傳來小梅咋咋呼呼的詢問。 “好了好了,你這丫頭咋咋呼呼做甚?早早就做好飯等你們,磨磨蹭蹭到現(xiàn)在才回來,趕緊過來端飯菜,我還得刷鍋洗碗呢!” 文桂嬸子沒好氣道。 她是鏢局一位老鏢師的家眷,在鏢局做飯十幾年了,也算是看著葉婉與小梅長大,算是她們的長輩。 “這不是路途遠嘛?”小梅知道文桂嬸子的性格,被罵也不惱,還趁文桂嬸子不注意抱著她的手臂撒嬌,“好嬸子,就知道你最疼我們,姑娘最愛吃紅燒rou,哇!還有我愛吃的魚,嬸子你真好,我愛死你了?!?/br> “去去去,莫挨我,這么多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一天到晚就知道過來磕磣我,趕緊走,莫讓姑娘等急了?!?/br> 文桂嬸子嘴里說著嫌棄話,但面上的笑容卻是停不下來,讓人瞧不出半點不樂意。 小梅抱著文桂嬸子粘糊好一會兒,才取飯菜離開,同行的還有宋福,一取就是四個人的飯菜,份量自是不用提了,沉甸甸一個大食盒,還有一個裝飯的小食盒。 考慮到宋福和小梅也很辛苦,且都不是什么講究人,宋謹書與葉婉便讓他們坐下同桌而食,四人愉快地用完這頓飯。 小梅、宋福主動收拾,兩位主子便悠哉悠哉喝茶解解紅燒rou的膩味。 “表哥,你累不累?” “還好。”宋謹書不知道葉婉為何要這么問,但還是斟酌著回答了。 “那就好。”葉婉輕笑,繼續(xù)說道:“瞧我問這種話,干農(nóng)活怎么可能不累?這樣吧,表哥你先回去歇息,下午的狀態(tài)若是還不錯,咱們就去梨園聽戲可好?聽聞今日的場子由隔壁烏山縣的戲班子接手,唱花木蘭,那可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女英雄。” 葉婉滿面期待,侃侃而談,顯然是很喜歡這場戲,宋謹書不好掃她的興,便微笑著應下了。 “嗯,那就說好了,下午我陪你去聽戲。” 表兄妹倆交換一個眼神,趁四周無人之際又悄悄牽了小手,粘糊好一會兒才各回各院歇下。 飯后午歇放在平日里乃是再正常不過之事,然而,誰也沒想到這一睡竟睡出了問題。 未時一過,日頭便開始西斜,只是離落山還有兩三個時辰,陽光依舊猛烈,熱度絲毫不減,悶熱中帶著些許秋天特有的蕭瑟感。 葉婉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一問,竟已經(jīng)到了未正二刻。 “小梅,小梅,你去表哥那邊看看,問一聲醒了沒?” 葉婉聲音微啞,自己還沒完全從睡意中清醒過來,就迫不及待地遣小梅過去詢問。 “哎,奴婢這就去,您別著急,天還早著呢!” 葉婉哪里是著急,她是好奇啊! 花木蘭的故事她從小到大聽過很多遍,卻是從未聽過戲曲版本的,她心中記掛梨園的花木蘭,在意程度讓她自己也無法忽視。 故而才在醒來的第一時間里關心宋謹書的情況,狀態(tài)若好,也能早些出門滿足自己那份好奇心。 “放心好了,你家姑娘清醒得很,心中有數(shù),你別cao心那么多,先去問?!?/br> “行,奴婢這就去?!毙∶酚挠膰@氣,轉(zhuǎn)身就往外頭跑。 在葉婉看來,宋謹書是個極為自律的人,約定好的事情從不會失約,不可能還在睡。 她收拾妥當,等了一會兒小梅才從外頭跑進來,一進門便微喘氣喊道:“姑娘,花木蘭是聽不成了?!?/br> “怎么了?” “表公子病了,奴婢過去時,宋福正好急匆匆地跑出去請大夫,看到奴婢就簡單說了一嘴,具體如何奴婢就不清楚了。” 小梅一口氣將事情經(jīng)過說完,正想詢問主子怎么辦,便見葉婉滿臉焦急,理也不理她,直接跑沒影了。 “姑娘,姑娘,您等等我?。÷c?!?/br> 小梅一邊跑一邊喊,前面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就這么一路追到了宋謹書居住的院落。 “小梅,你去打盆水過來,表哥起高熱,得用涼水敷一下?!?/br> “哎,這就去。” 小梅氣還沒喘勻,又被使喚去端水了,約摸半刻鐘左右回來。 “小梅,是這樣嗎?” 葉婉是第一次照顧人,過程中難免有些手忙腳亂。 她先用涼水打濕布巾給宋謹書擦臉,學著葉鏢頭照顧她時的方法將涼布巾折疊敷在宋謹書額頭上。 “表哥你別動?!彼沃敃型拘蚜艘恍?,迷迷糊糊要去扯頭上的布巾,被葉婉一巴掌拍下去了,“都病成這樣也不消停。” “小梅,是這樣吧?” “對,就是這樣。” 小梅煞有介事從旁指導,主仆倆圍著迷迷糊糊又睡過去的宋謹書轉(zhuǎn),忙來忙去,直到宋福請大夫回來才起身讓位。 “大夫,我表哥他怎么樣了?” 大夫剛停手,葉婉就迫不及待湊過去詢問。 “問題不大,日頭曬多中暑了,一會兒我開個方子你讓人隨我走一趟回去抓藥,兩貼下去汗出來熱也就跟著退了。” 大夫神色淡淡,一邊回答葉婉的問話一邊收拾自己的東西,“接下來的兩三日注意飲食清淡,多休息莫勞累,有事再去仁藥堂找我?!?/br> “好,我記下了?!比~婉頷首應聲,吩咐宋福送大夫回去順便取藥,“記得快去快回,別在路上耽擱?!?/br> “是,表姑娘,奴才明白?!?/br> 作為宋謹書的貼身小廝,宋??芍^是盡職盡責,凡是有關宋謹書的事他都親力親為,絕不會假借他人之手,這次自然也不會例外。 此行他只花了三刻鐘便將藥包取回來,交由文桂嬸子幫忙煎,而后一碗湯藥下肚,宋謹書沉沉睡下,再度醒來已至翌日辰初,頗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許是大夫的湯藥管用,早飯時宋謹書已經(jīng)精神抖擻地出現(xiàn)在飯廳,片刻間便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其他人倒沒什么,只是整頓飯下來,宋謹書總覺得未來岳父看他的眼神很不對勁,隱隱能感受到那種無法用言語表述的嫌棄。 初時他以為是自己多慮,直到早飯過后,鏢局眾人再度踏上下鄉(xiāng)割稻子的道路,而葉鏢頭卻特意叮囑葉婉與他留在家中,方才確認自己真真切切被嫌棄了。 “爹,怎么不讓我去了?”葉婉不解問道。 只見葉鏢頭淡淡瞥了宋謹書一眼,半點不委婉道:“這小子不禁曬還是在家呆著吧!唉,光讀書體能跟不上也不行,得練?!?/br>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策馬離去了,留下宋謹書與葉婉大眼瞪小眼,而后噗嗤一聲雙雙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