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湯止沸 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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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唯一甩不脫的、不得不努力的,只有英語。 周琎英語不好的原因可以追溯到小學。 英語老師第一次教音標的那天,陳思蕓出了車禍,她被周建業(yè)帶到醫(yī)院,在手術(shù)室外心神不定地等著手術(shù)結(jié)果。 手術(shù)最終取得成功,陳思蕓在重癥監(jiān)護室住了幾天才轉(zhuǎn)回普通病房。 肇事者是個貨車司機,當天疲勞駕駛,發(fā)現(xiàn)要撞到人時做了緊急處置,最后一車貨散落滿地,陳思蕓被撞成重傷,貨車司機自己當場死亡。 陳思蕓出院后,對方的妻子曾經(jīng)帶著兩個孩子上門看望,說明家中情況后,一家下跪道歉,賠了十萬。那個家庭的境況并不好,丈夫當長途司機跑運輸,妻子當物業(yè)保潔,兩個孩子正是上學的年齡,家里沒有多少積蓄,想和貨運公司打官司索要賠償,卻前路茫茫。 陳思蕓最終收下了這筆錢,不再追究任何其它賠償,兩家人沒有再來往過。 周琎還記得,那家人離開后,周建業(yè)坐在門口,手里的煙一支接著一支地抽,陳思蕓出神許久,最后嘆了口氣。 而這只是開始。 陳思蕓治病花了許多錢,又經(jīng)過艱辛的復(fù)健,才能重新站起來,卻留下永久性的后遺癥,兩條腿一長一短,走路時帶著明顯的跛,沒辦法再達到普通人的體力強度。 她工作的廠子效益一年比一年差,年年都在裁人,又碰上她跛腳,某一次就裁到她頭上了。 陳思蕓最初沒想著再找工作,畢竟她這個年紀,也沒什么效益好的廠子想要,不如回家當家庭主婦。而在家待的時間一長,有些不對勁的東西一看便看出來了。比如周建業(yè)出軌。 被發(fā)現(xiàn)后,周建業(yè)也不辯解,順勢和陳思蕓提了離婚。其實他早就想離了,從女兒長到六七歲,陳思蕓卻沒給他再生兒子開始,他就隱隱約約有這個想法,只是沒敢提。后來陳思蕓出了事,他每花一筆錢都心痛不已。如今被陳思蕓抓住痛腳,周建業(yè)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氣。房子是他們當初靠陳思蕓在廠里的名額買的,周建業(yè)不敢要,怕被人背后戳脊梁骨,便拿了家里幾乎所有存款,算是做了財產(chǎn)上的分割。 因為家中巨變,周琎小學那幾年就沒怎么好好讀過書。 好在小升初之前陳思蕓便和周建業(yè)離干凈了,周琎也適應(yīng)了家里沒爸爸這件事。 等上了初中,一切課程都是全新的體系,能夠從頭學起,周琎有了再來一次的機會。除了英語。 老師以為所有人都會的音標,她一點都不會,最初沒有放在心上,最后不知從何彌補,像一件縫縫補補過后的衣服,三年又三年,勉強到了今天的程度。想要從頭學起,又沒有那個時間精力,她連今天的單詞都還沒有背完。 班主任發(fā)完所有人的成績,又恨鐵不成鋼地教訓(xùn)了一通,巴不得把所有人身后的旋鈕都轉(zhuǎn)到最緊,讓他們像發(fā)條玩具一樣趕快動起來。 鈴聲響的時候,整個班級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班主任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下課?!?/br> 眾人噤聲。等班主任的身影走遠了,才又發(fā)出喧嘩。 教室外面下著大雨,cao場濕得要積水,大課間取消了跑cao,有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教室里彌漫著一種低沉的氛圍。 早上發(fā)的幾張卷子,錯題都在課上講過了,周琎便開始寫作業(yè),剛把今天數(shù)學作業(yè)里的選擇題做了一半,就有一個不太熟悉的同學來到她面前:“周琎,老張叫你去辦公室一趟?!?/br> 周琎常常會對一些事情有著精準的直覺。在她還小的時候,她把這當做一種特異功能,幻想著哪天會有一個仙風道骨的老爺爺來收她為徒,或是某個知名魔法學校向她發(fā)來入學通知。 但這想法破滅得很快,而當她停止幻想,便不得不開始推理、猜測,試圖尋找一個能夠說服自己的合理解釋。最終,在排除一個又一個不切實際的猜想后,她傾向于這樣一個結(jié)論——上天還是眷顧她的,雖然沒有寵愛到給她一個神奇的特異功能,讓她直接走上人生巔峰,但也毫不吝嗇地給了她細致入微的觀察能力和思考時不用費力的聰明大腦。 前者讓她在不知不覺中就接收各種或明顯或難察的信息,后者讓她能夠在緊要關(guān)頭將所有線索串聯(lián)成線,迅速發(fā)現(xiàn)可能性最大的未來,并以直覺的形式呈現(xiàn)出來。 當然,她也會猜錯,畢竟總有她缺乏經(jīng)驗的領(lǐng)域,只是大部分時候她都是對的。 “好的。”她對同學點點頭,蓋上筆蓋,把筆夾在剛剛寫的那一頁練習冊里,起身朝辦公室走去。 周琎對這次的成績并不滿意,但她知道,和上次相比她是進步的。可這進步太微小,不值一提。她不認為班主任找她是為了考試成績的事。再將近來發(fā)生的事一一排查,最有可能的結(jié)果便呼之欲出。 班主任要找她提演講比賽的事了。會是讓她去嗎? 周琎情不自禁地燃起期待。 或許是因為她主動提過要去,所以沒選她時想跟她說一聲。 又習慣性地悲觀。 等周琎來到班主任跟前,看他抬頭時的表情,心里一沉。 班主任手里拿著她的語文試卷,道:“周琎啊,徐老師說你的作文寫得很好,我剛剛看了一下,是不錯?!?/br> 如果只是夸人,神情不該是這樣的。 這一瞬間,周琎好像靈魂出竅一樣,視角慢慢升高,像是浮到天花板般,以第三人的視角看著自己的身體說話:“張老師,不好意思,我有件事想先問一下?!?/br> 班主任態(tài)度和煦:“什么事?” 辦公室里還有許多人,周琎的聲音下意識放輕了一點:“學校有給貧困生的補助嗎?” 班主任愣了愣,道:“你有需要?” 周琎低聲:“嗯?!?/br> 班主任立刻道:“有項目的時候,我會立刻通知你申請的。” 周琎道謝,接著猶豫道:“如果有那種可以拿獎金的學科比賽,可不可以也跟我說一聲?” 班主任沉吟片刻,像是下了什么決定,道:“我正好要跟你說這件事。上次講的演講比賽,我們班就派你去。演講主題是理想,你可以開始準備演講稿了,到時候?qū)W校會做一個初步的篩選來決定最后的參賽人。要抓住每一個機會啊?!?/br> 周琎點點頭。 她的心輕了一瞬,很快卻變得更加沉重。 班主任將她的試卷合上,放到一旁,周琎看到桌上的另一份語文試卷。 答卷人容舒。 周琎走出教師辦公室。 哪怕清楚知道里邊沒有人會在意她,在意剛剛那件事,但就是感覺如芒在背。 她并不為自己感到自豪。 第1章 看破 六點四十的鬧鐘。 陸靖文在鈴聲響起第一遍時便伸手按掉,起床洗漱,換上校服。 林漾是大學里的副教授,今天上的課有早課,提前一天和陸靖文說好可以順路送他上學。陸靖文其實無所謂,坐地鐵也不會慢太多,但林漾順路,他等一等她也可以。 林漾邊檢查包包邊道:“昨天讓王姨做了點三明治,洗了水果放冰箱,你自己去拿一份。” 陸靖文打開冰箱,果然看見兩份三明治和兩份水果,水果都是一模一樣的,三明治里有一份的芝士明顯更多,是林望星的口味。他伸手拿了屬于自己的那份,順帶問林漾:“媽,你吃什么?” 林漾催他出門,順帶回答道:“我不愛吃這種,等到學校食堂再吃點熱乎的?!?/br> 她向來不理解他們兄弟倆的口味,但也沒干預(yù)過,只是讓做飯的王姨換著花樣地多加蔬菜。 陸靖文點頭,跟著林漾出門,心里估計聽到關(guān)門聲時,陸成巖和林望星才剛剛掙扎起床。 林漾是老司機了,車開得又快又穩(wěn),剛出車庫來到地面就看到熟人,輕輕按了一下喇叭。 原本在一邊閉目養(yǎng)神一邊聽英語新聞的陸靖文睜開眼睛,看向路邊,發(fā)現(xiàn)是容舒。他們住在同一個小區(qū),父母都認識,也算青梅竹馬的朋友。 容舒在林漾的熱情邀請下上了車,看見陸靖文,道:“你這么盯著我干什么?我臉沒洗干凈?” 她說著就去包里翻鏡子了。 陸靖文摘下耳機,道:“不是,看見你想起件事?!?/br> 陸靖文想到的是昨天在教師辦公室碰巧聽見的一件和容舒有關(guān)的事。 他所在的五班和容舒所在的六班是一樣的老師配置,只不過六班的班主任是物理老師,五班的班主任是語文老師。他作為班長,被余老師喊去幫忙裁剪同學們的成績條,坐在角落干活時聽到張老師和余老師在商量演講比賽的人選。 容舒和周琎是他們最后糾結(jié)的人選。余老師認為兩人各有優(yōu)劣,容舒的演講能力更強,具有感染力;而周琎的文字功底深厚,內(nèi)容更有輸出,她很難給出建議。 因為是六班自己的名額,最后還是張老師拿了主意,定下容舒。他覺得演講能力更像是一種天賦,想要短時間內(nèi)提升并不容易,文稿內(nèi)容上倒是還有他們這些老師可以幫忙把關(guān),稍作潤色。 爾后便順手叫了個來辦公室的學生把周琎叫來。 然后陸靖文就聽見周琎是如何在短短幾句話中就讓張老師改變主意。 是巧合嗎? 陸靖文看向周琎,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認識這個女生。見過她充滿血性地發(fā)狠斗毆,也見過她面色平靜地出聲威脅,再看她如今低眉順眼的內(nèi)斂、小心翼翼的請求,便透出一股精致的虛偽。 他分明沒有任何證據(jù),也不知道對方是如何提前得知張老師做的決定,能夠快準狠地利用示弱的方式為自己爭取到這次機會。 但他能夠確定,她是故意的。 一個比絕大多數(shù)同齡人都更聰明、也更有城府的人。 陸靖文對容舒道:“你是不是有一個同班同學叫周琎?” “她啊……是呀,你也見過的?!比菔嫦仁怯行┏錾?,爾后笑笑。她當然記得周琎,有些人想要忘記并不容易。 陸靖文道:“你們不是朋友吧?” 容舒道:“我們不熟呢。” 同班半個學期也沒說過一句話,如果不是當初意外撞見,她現(xiàn)在連周琎的臉都不記得。 陸靖文道:“那就好,記得離她遠一點,平常沒事就不要來往了,非有事來往也多留個心眼?!?/br> “為什么?”容舒挑挑眉毛,看向陸靖文的眼神帶著一點探究:“你們很熟嗎?” “不熟,也沒打算變熟,”陸靖文慢條斯理地拆開三明治包裝,道:“具體原因不方便告知,但看在我從小到大沒害過你的份上,就聽一聽我的忠告吧?!?/br> 雖然他無比篤定自己的結(jié)論,但對于未經(jīng)驗證的過程,還是不打算告訴任何其他人,只是出于友情對容舒提點一句。 容舒還想再問,卻看見陸靖文已經(jīng)開始吃早飯了,以她對這家伙的理解,張嘴吃飯就是不想再和她說話了的意思。 容舒偷偷翻了個白眼,轉(zhuǎn)頭看向車窗那邊,手指在玻璃上輕輕劃了幾筆。 周琎嗎?她本來也不打算深交。 —— 林漾把他們倆在學校門口放下,兩人一起走到六班門口才分開。陸靖文剛走到自己班級要進去,就感到身后一股沖擊,有人直接從后頭撞上他,還把胳膊攬在他肩膀上。 陸靖文不用看都知道是陳曙天,為他的自來熟皺起眉頭。 陳曙天八卦道:“什么情況?你和容舒一起上學?” 陸靖文甩開他的胳膊,到最后一排坐下,邊收拾書包邊道:“我沒告訴過你嗎?我們是鄰居。路上碰見她,就一起來了?!?/br> 陳曙天就坐他旁邊,把書包一甩,道:“靠,你根本沒跟我說過好嗎?一點都不夠兄弟。” 陸靖文拿出物理練習冊,看向他:“既然不是兄弟,想必這本物理練習冊你也不需要了吧?” “嘿嘿,說著玩嘛,你怎么這么見外?”陳曙天把陸靖文的物理練習冊拿過來,直接翻到最后的大題,看著上邊清雋有力的字跡和思路明晰的解題步驟,玩笑一樣道:“你是人嗎?怎么什么都會。” 陸靖文懶得理他。 陳曙天一邊拿出練習冊抄寫這題答案,一邊問:“所以你和容舒認識那么多年,沒發(fā)展一下超出朋友的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