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漂亮美人有什么錯 第141節(jié)
他出門,在雪地里晃悠了幾圈,橫豎睡不著,大手一揮,把林掌門召來:“我在望月派還放了幾個徒弟吧,去,把他們都喊來,我閑得無聊,給他們上課?!?/br> 他需要乖乖學(xué)生來安撫一下他千瘡百孔的心。 ** 深夜,臨云宗山城已然喧嚷熱鬧,集市上各種叫賣聲不絕于耳,夜里食鋪還沒打烊,空氣中氤氳著nongnong的人間煙火氣。 花燈古巷,人流紛亂。 大雪紛紛而下,往前望是參差錯落的紙傘,抬頭是叮叮當(dāng)當(dāng)作響的各色花燈,暖黃的燈火一路綿延,一眼望不見盡頭。 青年單手撐著一把素白紙傘,一只手隔鮮紅薄紗牽著藺綺的手,他不經(jīng)意摸到藺綺的脈搏,微微皺眉,偏頭垂眼看過來,停了一會兒,又認(rèn)真給她把了把脈,道:“你吃什么了?!?/br> 他想起剛剛屋子里的一堆丹藥,猜測:“林守讓你吃的?” 青年的手骨節(jié)分明,修長漂亮,藺綺垂睫看jiejie的手,輕輕戳了戳。 青年反叩住袖袖小貓的手,藺綺睜著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望他,仙尊想訓(xùn)斥兩句,又想起袖袖現(xiàn)在還生他的氣,啞然半晌,不滿道:“丹藥都有丹毒,林守怎么亂給你喂藥?!?/br> 他捏了個醫(yī)道仙訣,往藺綺經(jīng)絡(luò)中送了些鮮紅靈氣,把她經(jīng)脈中凝滯的丹毒都消了才放心,他問:“剛剛病了?” 他不說不要緊。 仙尊一提起這個,藺綺又不可控制地想起剛剛自己臉上guntang的場面。 好不容易壓下的心思又隨風(fēng)而起,心中好似有烈火灼燒,藺綺覺得難受。 她并不能完全看清自己的想法,卻尤覺得冒犯了jiejie。 藺綺聲音輕輕的:“沒有?!?/br> 容涯安靜看了她一會兒,嗯了一聲,說那就好。 這里明明是集市,卻被仙尊襯得猶如仙境一般。 上一次容涯帶藺綺上街上玩兒,披的是林家小公子的殼子,林家小公子也很好看,卻不如仙尊萬一,他的氣質(zhì)明明十分清靜溫和,卻讓人覺得難以接近。 藺綺走在jiejie身邊,只覺得他走過的地方,大家似乎都會自覺退幾步給他讓道,集市上人很多,卻擠不到藺綺這里,但仙尊好看,藺綺也好看,集市上不少視線都聚集在他們身上。 藺綺停在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前,站著不動,等著jiejie給她買。 容涯拿出一塊靈石遞給小販,挑了一串紅艷艷的糖葫蘆給藺綺。 糖葫蘆上糖衣鮮艷,冰瑩剔透。 藺綺接過舔了一口,覺得太甜了,有點(diǎn)發(fā)膩,咬了一口山楂,山楂也酸。 她不想吃,下意識想把糖葫蘆往她的漂亮jiejie手里放,卻忽然想起自己還在生jiejie的氣。 手懸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藺綺抿著唇,目光落在糖葫蘆的小牙印上,一動不動。 青年站在一邊,莞爾笑了一下。 他覺得自己再不做點(diǎn)什么,袖袖就自己把自己憋死了,他看著漂亮祖宗悶悶自閉的樣子,心里一軟,又覺得袖袖可愛得要命。 他伸手接過藺綺手中的糖葫蘆:“給我吧?!?/br> “不好吃嗎。”他語氣清溫。 藺綺往前走,聲音輕軟:“jiejie挑的不好?!?/br> 集市上人聲鼎沸,前面是各式食鋪,煙火氣氤氳,他走進(jìn)煙火氣,慢條斯理咬掉一顆糖葫蘆,微微一哂,笑道:“挑的是不好?!?/br> 藺綺心跳漏了一拍。 她回頭,暖黃的花燈下,青年一身素白,眉眼帶笑望過來,薄藍(lán)瞳仁似冰似玉,有一種攝人心魂的神采,藺綺攏在紅袖里的手指微微顫了顫。 他手里拿著一串糖葫蘆,他的手清顴瘦白,很是好看,藺綺又覺得,這一串糖葫蘆也挺好看的,那么好看的話,或許也沒有那么難吃。 她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等到青年跟上她的腳步,伸手要糖葫蘆,容涯無奈:“不是不好吃嗎。” 漂亮祖宗于是露出一副你不要管我的叛逆表情。 容涯把糖葫蘆遞給她。 藺綺沒接。 她站在仙尊眼前,和仙尊的距離極近。她俯身低頭,咬下一顆糖葫蘆叼在嘴里,少女烏發(fā)垂下,一小捋柔軟黑發(fā)搭在青年指間,她咬下糖葫蘆后立刻站直,輕盈地轉(zhuǎn)了個身往前小步走了幾步。 周圍鬧嚷嚷的,燈影錯落。 容涯站在原地,望她的背影,紅衣少女腳步輕巧,長發(fā)微甩,如山間無憂無慮的小鹿一般。 倒是很好哄。 藺綺背對著容涯,走在集市上,甜膩的糖衣在唇齒間化開。 藺綺眨了眨眼睛,意識到自己剛剛干了什么,又垂頭喪氣,懊惱起來,她在心里譴責(zé)自己,袖袖,鬼迷心竅鬼迷心竅,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少頃又覺得自己剛剛做的是很正常的事,沒必要多想,藺綺心中情緒天人交織,雜亂無章,索性甩了甩腦袋,什么都不想。 她站在一個小攤子前,等著jiejie跟上來。 藺綺不知道jiejie為什么帶她來這兒,但在集市上逛了逛,她的心情確實好了不少。 街上碎雪灑落,容涯傾傘給她擋雪,他的身體仍舊不好,時不時偏頭咳嗽,身上病氣不減,藺綺想起秘境破碎時,甘燈給她的鹿角,打算找個時間去找工匠,用鹿角打個配飾給jiejie佩上。 藺綺望著他清雋的眉眼,又想起林守說的一番話,一下子又蔫兒了。 噬骨錐心是怎么個噬骨錐心法,jiejie身體不好是因為這個嗎,這樣的疼痛是定期來一回,還是時時刻刻都疼,藺綺想問問他,又知道jiejie肯定不會告訴自己,貿(mào)然問了還連累林守,話到嘴邊又被她生生咽下去。 她的眉眼不自覺絞起。 容涯偏頭看她,點(diǎn)了點(diǎn)她眉心。 他思忖了一會兒,輕聲問:“方才不是好了,怎么又不開心,還生我的氣?” 藺綺:“嗯?!?/br> 容涯仙尊愣了下。 “好吧,”他輕聲笑了一下,語氣輕緩,目光落在雪地上,說:“那我再努力一點(diǎn)。” 藺綺偏過頭不看他,又想起藍(lán)衣少年背著她,走在回琉璃臺的路上,壓壓她身上蓋著的披衣,小聲跟她保證,說我會努力的。 藺綺這時,才終于有了他們是同一個人的實感,jiejie歷盡千帆變成如今的模樣,身上卻仍然保留著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驕傲坦蕩的少年的影子。 今夜大雪,無星無月, 藺綺站在原地怔了一會兒,容涯喊了兩聲袖袖,才把藺綺的魂叫回來。 集市上,藺綺遇到藺浮玉和江梅引。 江梅引皺著眉跟藺浮玉抱怨,說卦圣是不是瘋了,大半夜的召親傳弟子過去,不用睡覺嗎。 藺浮玉知道他的憤憤不平完全是容儀章被叫走,藺浮玉覺得,就自己大半夜被他喊起來聽他埋怨這件事而言,江梅引也挺晦氣的,他一句話都懶得說。 藺浮玉看見藺綺。 他白天找藺綺找了很久也沒找到,在這兒遇見實屬意外之喜。 “袖袖是你小字嗎?!碧A浮玉問。 藺綺點(diǎn)頭。 “很好聽,”藺浮玉語氣溫和,笑著夸獎,他忽然發(fā)現(xiàn)藺綺自從上了臨云宗,就一直叫藺綺,心中忍不住生出好奇,問,“你先前知道自己姓藺?” “卜卦卜出來的?!碧A綺說。 “藺”這個姓是林守卜出來的,“綺”是jiejie起的,“袖袖”也是jiejie起的。 江梅引對卦術(shù)有些了解,感慨道:“能準(zhǔn)確卜出姓氏,應(yīng)當(dāng)是位卜術(shù)高超的卦修前輩。” 藺綺心道當(dāng)然啦,就是你剛剛罵的那個呀。 藺浮玉跟她交代了點(diǎn)第二試的內(nèi)容后,便很有眼力見地離開了。 第二試是傳統(tǒng)的擂臺比武,第二試結(jié)束,仙門大比就結(jié)束了。 但根據(jù)歷屆仙門大比的規(guī)律,第二試后的排名和秘境大比后的排名其實不會有什么差別,只會有微妙調(diào)整。 藺綺在秘境大比中獨(dú)占鰲頭,由于殺了合道主將,分?jǐn)?shù)一騎絕塵,第二試哪怕每一場輸了,也穩(wěn)穩(wěn)占著榜首。 不過藺綺想的不是仙門大比,想的是自己的姓,藺綺眼睛眨眨,忽而想到一種可能,問:“如果林守不卜那一卦,我是不是就不姓藺了。” 容涯問:“那你姓什么?!?/br> “跟jiejie姓林呀。”藺綺說。 青年安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指尖摩梭穿糖葫蘆的竹簽,暖黃燈光投在他纖細(xì)的鴉睫上,流著一種溫和而柔軟的光。 他嗓音清冷,眉眼溫柔,道:“你就姓藺?!?/br> 藺綺覺得jiejie沒聽懂她的話,她又想解釋自己的話。這時,容涯仙尊漫不經(jīng)心開口:“臨云宗山城沿襲千年,一直都是這樣,不曾遭過什么大的變革。你現(xiàn)在看見的它是什么模樣,千年前就是什么模樣?!?/br> 參差樓閣之上,飛檐之下,花燈輕晃,燈影連綿成河,青年說:“我年少時若是不開心,就喜歡來山城閑逛?!?/br> 藺綺抬眸看他,問:“所以jiejie帶我來這兒?” 容涯笑說:“是。” 白衣青年牽著藺綺的手,走在集市上,薄藍(lán)瞳仁映著碎雪,他語氣清溫,笑道:“我從前喜歡從街頭走到街尾,一路走下來,看見我守護(hù)的人平安喜樂,安居樂業(yè),我就會很有成就感,覺得自己是圣人,可以拯救蒼生,由此便會開心許多?!?/br> 年少時的宏愿終歸只是一句笑談,如今想想,覺得以前的自己多少有些虛榮幼稚。 他能拯救誰呢,他連自己都救不了。 還連累袖袖難過。 大雪傾灑而下,在花燈的暖黃光芒中閃爍翻飛,容涯微抬頭,望街上錯落的樓閣。 雪落之時,離年關(guān)便很近,過不了多久,人間又是新的一年。 可惜,山中無甲子,他對人間的紀(jì)年沒有什么概念。若是他知道,便明白自他背棄師恩,離開臨云宗之日起,直到如今,人間已經(jīng)走過了多少漫長歲月。 藺綺搖搖頭:“我和少年時的jiejie不一樣,我不想拯救蒼生?!?/br> 藺綺對自己的定位很明確。 ——她是一個壞人,在jiejie面前會裝裝好人。 容涯語氣輕柔,笑著跟她說:“你若有此等宏愿,才真正讓我擔(dān)驚受怕?!?/br> 藺綺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