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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漂亮美人有什么錯 第160節(jié)

    穿紅衣裳的小姑娘坐在船頭, 神情舒展,懶洋洋伸了個懶腰,下巴微抬, 夏日的陽光落在她精致無暇的側(cè)臉上, 少女纖細(xì)的長睫微微撲閃, 眼眸清潤帶星, 她看起來像是一只午后貪睡的慵懶小貓, 在船上享受著夏日懶散的愜意時光。

    她身后是一個正在剝蓮子的膚色黝黑的少年, 他似乎遇到了什么讓人發(fā)愁的困難,皺著眉頭苦哈哈埋怨,小姑娘有一搭沒一搭地安慰他。

    那時,藺岐山理所當(dāng)然地以為藺綺是小山村里的一個普通人, 由一個普通人養(yǎng)大。后來藺綺來了臨云宗,他見識到她的符道修為,又以為把藺綺養(yǎng)大的是個隱居散修。

    誰能想到藺綺口中的jiejie就是容涯仙尊呢。

    現(xiàn)在回想, 又覺得一切都十分合理。

    除了容涯仙尊, 還有誰能教出那么年輕的符道九重;若非有容涯仙尊, 她又怎么養(yǎng)出這種肆意妄為的性子。能做出那么多不要命的事, 不過是知道哪怕天塌了也有人給她頂著,有恃無恐而已。

    青年沿著臺階走下來,他身上的草藥氣霜冷清苦,聞來有種讓人清靜的味道。

    藺岐山回過神,見青年在晏權(quán)的魂魄前停下,微微垂首,語氣中頗帶了幾分漫不經(jīng)心的意思,道:“好不容易做的大戲,看不到結(jié)果豈不可惜,你出去,給你們大祭司通個有無?!?/br>
    晏權(quán)臉色難看,咬牙:“仙尊這是什么意思,這件事跟大祭司沒有……”

    舊生塔面前說不出假話。

    他們第一次知道,原來死去的魂魄還會氣得臉紅。

    晏權(quán)的話被堵在嘴里,臉色漲紅發(fā)紫,把自己憋得夠嗆。

    他說不說得了話對容涯而言并沒有什么區(qū)別,他指節(jié)微抬,隨意畫了道符文打出去。

    殿內(nèi)轟地開了。

    輕飄飄的魂魄被符文抻出殿外,重重撞到一個身穿灰袍的年輕人身上。

    那個年輕人微微睜大眼睛,猝不及防,和晏權(quán)的靈魂一起倒地滾了幾圈。

    還沒等周圍人反應(yīng),淺藍(lán)色靈氣便如細(xì)絲一般,灌入年輕人的身體。

    年輕人趴在地上,姿勢扭曲,唇角顫抖,不斷發(fā)出痛苦的哼叫聲,鮮血外滲和骨骼錯位的聲音接連不斷響起。

    “唰——”

    靈氣抽出。

    絞殺。

    生機(jī)消弭的瞬間,年輕人的身體消失在眾人視野里。

    晏權(quán)有些茫然,傻了一會兒,低頭望自己的魂魄。

    將近透明的魂魄上,打著淺藍(lán)帶光的符文印記,他的魂魄一點一點黯淡下去,晏權(quán)剛意識到這一點,臉色驟變感到絕望的同時,便如風(fēng)一般消散在空氣中。

    現(xiàn)在明明是晴空萬里的好天氣,卻比剛剛烏云滾滾的時候還有冷。

    青年高站在主殿里,目光越過殿內(nèi)冰冷的漢白玉石板,落在年輕人消失的地方,那里空空蕩蕩,已經(jīng)沒有人敢湊近,冬日的陽光灑下來,將那方土地照得蒼白。

    與此同時,苦牢里。

    苦牢沒有白天,甚至稱不上正常的黑夜,無星無月,無光無影,有的只是曠遠(yuǎn)得無邊無際的黑,殷無相和他在外界的“眼睛”的聯(lián)系猛地被切斷,他體內(nèi)魔氣翻涌,險些被反噬,狼狽地吐出一口鮮血,慌亂之間,單手撐著泥濘黑土地,手上沾了一手泥,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殷無相坐在苦牢里,眼睛半瞇起,他回想剛剛利用“眼睛”看到的青年,隨手抹了一把嘴角的鮮血,心想,生氣了啊,真稀罕。

    一會兒的工夫,江云酌一行人也到了主殿,江云酌朝殿中的青年躬身施禮,容涯嗯了一聲,卻沒有回頭看他,單手掐了個訣,淺藍(lán)色靈氣沒入秦掌門的丹田,秦掌門臉色慘白,臉冒虛汗,體內(nèi)的靈氣如洪水一般瀉出,頃刻間,他的化神修為悉數(shù)廢了。

    藺輕梨站在江云酌身后,渾身上下都僵住了。

    秦掌門廢了?廢了!

    三大派掌門之一,容涯仙尊竟然能說廢就廢?

    秦掌門還連句話都不敢說。

    藺輕梨頭皮發(fā)麻,不經(jīng)意間抬眸,對上青年那雙薄藍(lán)的清冷眼眸。

    她怔了一下,忽然想起之前見到的林凈。

    她在藺綺身邊見到的林凈,和現(xiàn)在的林凈大不一樣。

    以前的清冷又溫和,神仙下凡一樣;現(xiàn)在的笨笨的,說幾句話就臉紅,完完全全是一條笨狗。

    她還為此詫異過,現(xiàn)在想想,或許他們根本不是一個人!

    之前她看到的林凈,大抵是分神降落的林凈軀體里的仙尊。仙尊可能單純不放心自家小孩出來,所以披了個假身份跟著。

    短短幾息的時間跨度里,藺輕梨的腦袋好像要燒起來了。

    江梅引扯了下她的袖子,示意她目光別太放肆,藺輕梨有些茫然,恍惚著小聲道:“怎么辦啊我之前讓藺綺別跟他走太近,我還罵過他……”

    江梅引心里一緊,連忙給她下了禁言令。

    藺輕梨似乎也意識到主殿里所有人的修為都比她高,哪怕她壓低了聲音,也可以輕而易舉聽清她說的話。

    藺輕梨臉色一白,心虛低頭,卻松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容涯嗓音溫沉,開口道:“藺宗主似乎不大喜歡袖袖?!?/br>
    藺岐山的心緊了起來。

    藺浮玉站在一側(cè),指節(jié)微微蜷起。

    他知道父親對不起藺綺,卻不愿生他養(yǎng)他的人落得烏山長老和秦掌門一樣的下場。

    “既然不喜歡,為何要讓她來這里?”青年垂眸看他,“你當(dāng)不知,袖袖來臨云宗這件事,時常讓本尊覺得困擾。”

    藺岐山訥住了。

    為什么?他同時也在心里問自己。

    起先是因為血脈,他不想讓藺綺待在一個與世隔絕的落后村莊,所以把她帶回來,或許是出于補(bǔ)償心理,他把霜雪天給了藺綺;后來知道了望月派掌門和掌門夫人的打算,又決定把藺綺嫁到望月派……血脈親情也有,算計也有,可惜血脈親情淡薄,算計更多。

    后來他也想過和藺綺好好相處,可是藺綺總是非常冷漠抗拒,他就以為藺綺生來冷血、野性難馴,她若能像藺浮玉一般溫順懂事,他也不至于放棄她。

    藺綺墮魔一事他早看出是算計,卻覺得沒必要因為區(qū)區(qū)一個弟子和云海天州上綱上線,更何況秦掌門很疼愛秦顯,而他對藺綺并不十分喜歡。故而,當(dāng)他面對秦掌門的咄咄逼問時,他只爭取了讓藺綺活著,并不在乎她日后的活法。

    只是,他看見藺綺滿身是血,對他說“宗主似乎從來不會選擇我”的時候,他確實愧怍。

    后來又看見藺綺在容涯仙尊面前的樣子,才知道原來藺綺的冷漠只針對他一個人。

    他出神片刻,又想起第一次見藺綺的時候。

    小姑娘眉眼稍彎,眼睛里藏星帶月,有些驚訝地指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真的嗎?可是我沒有爹爹啊,jiejie也不曾跟我提起過?!?/br>
    他說:“我確實是你父親,你愿意跟我回臨云宗嗎。”

    她撐著下巴,笑吟吟點頭:“好呀,爹爹?!?/br>
    他從不把這種小事放在心上,往日記憶已模糊不清,只記得他見到藺綺的時候,她確實乖得讓人心軟,而他似乎又一步步把她推遠(yuǎn)。

    藺岐山目光掙扎,有些失聲,過了很久才拱手,道:“我愧怍?!?/br>
    容涯并不在乎他想了什么。于仙尊而言,藺岐山確實是袖袖的親生父親,他也確實沒有把袖袖養(yǎng)開心,反而讓她多了許多煩惱。

    青年道:“袖袖與你斷絕關(guān)系,煩請?zhí)A宗主于今日昭告仙門。”

    他的措辭十分溫和雅馴,語氣卻相當(dāng)冷漠。

    藺浮玉松了一口氣。

    藺岐山猶豫一會兒,心里打鼓,說:“仙尊,這件事是否應(yīng)過問藺綺的意見?!?/br>
    青年掃他一眼,目光冷然,不輕不重問:“你是說她有可能違逆本尊,強(qiáng)認(rèn)下你這個父親?”

    自然不可能。

    藺岐山訕訕,他給自己臉上貼再多的金,這種事也不可能發(fā)生。

    **

    霜雪天。

    藺綺回霜雪天后,緊繃的神經(jīng)乍然放松下來。她沐浴之后,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睡不著,又坐起來念清心咒。

    容涯推開門,就看見藺綺臨窗坐著。

    她換了一身干凈衣裳,里面是一件乳白色裙裳,外面是鮮紅披衣,烏黑長發(fā)垂下,發(fā)尾微微帶了點濕意,她提筆在紙上寫字,寫幾個字扔一張,頗有些煩悶,看起來像是自己把自己寫生氣了。

    地上全是她扔的紙團(tuán)。

    容涯俯身,拾起一張紙團(tuán)打開看,墨跡已干,她寫的是清心咒的口訣。

    墮魔之后心境本就十分混亂,她靜不下心覺得煩悶也是正常事。

    藺綺對魔氣的cao縱還很不成熟,時常有黑霧滲出來。

    容涯走近,微微俯身,握住她拿筆的那只手。

    清苦的草藥氣縈繞在空氣中,青年的手很冷,如霜如雪,藺綺眼睫輕輕顫抖。

    她軟軟喊:“jiejie?”

    “嗯?!鼻搴蜏厝岬恼Z氣。

    第118章

    他俯著身子, 一捋黑發(fā)垂下,落在藺綺微微濕潤的衣襟上,青年握著藺綺的手, 寫下幾個因為心煩而被她寫岔的字。

    ——“人能常清靜, 天地悉皆歸。”

    常說字如其人, 放在仙尊身上并不大適用。

    他性情溫和安靜,字體卻十分灑脫肆意,有一種掙扎而生的自由。

    霜雪天里沒有刀劍也沒有鮮血,柔和的陽光自窗子打進(jìn)來, 像破碎的金粉。

    藺綺垂著眼睫,看紙上緩緩寫出的經(jīng)文,神情認(rèn)真, 看起來很是乖巧。

    墮魔之后, 這樣的經(jīng)文對她來說沒有任何作用, 但容涯的出現(xiàn)依然讓她安心。

    盡管現(xiàn)在的她是正道最厭惡的的魔物, 而身后站著的是正道仙門最負(fù)盛名的仙尊。

    這時, 魔氣不受控制自指尖溢出。

    藺綺眼睫微顫, 有些懊惱。

    她動了動指節(jié),想把洇出的魔氣蓋住,可是這魔氣狡猾得讓藺綺生氣,止不住地往外洇, 甚至漫上青年的指縫。

    藺綺臉色一白,緊緊抿著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