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表兄共夢后 第70節(jié)
云飛的神思停留在方才的一切,聽不進(jìn)趙夫人都在訓(xùn)斥些什么。 而趙夫人訓(xùn)斥完他,將女兒從中摘干凈,抱緊趙昭兒,心疼道:“好昭兒……好在你沒事,否則阿娘要殺了這護(hù)衛(wèi)!” 說著攬過趙昭兒往回走,經(jīng)過謝蘊身側(cè)時,凄聲道:“兄長,定是這護(hù)衛(wèi)覬覦昭兒,給昭兒下了藥,這是泠舟的人,我不好越俎代庖,但求兄長為昭兒做主!” 話剛說完,趙昭兒掙開母親,低頭對謝蘊道:“舅舅,下藥的人不是他,此事也與大表兄無關(guān),是我自己輕信旁人……” “孩子,此護(hù)衛(wèi)舅舅自會處置,你且隨你娘回去歇息吧?!敝x蘊打斷趙昭兒寬慰了兩句,云氏也趁機(jī)把英王妃帶離。 謝蘊命侍從:“去將大公子請來?!?/br> 謝泠舟來了,聽父親說明方才事由,失望的目光淡淡掃過云飛:“回父親話,是兩刻鐘前有宮婢冒充崔表妹的人來請兒子在此地會面,兒深知崔表妹守禮不會私下約我相見,察覺異常,便派云飛前來查看,后續(xù)的事,兒并不清楚?!?/br> 他對始作俑者是誰已有了決斷,未提及那碗湯,是因那碗湯里未查出有毒,又被崔寄夢喝了,死無對證,事情牽扯到她,他不由投鼠忌器,只好另從別處著手。 本以為謝蘊會指責(zé)他御下不嚴(yán)或別處挑刺,但他只擺了擺手:“罷了,你的人你領(lǐng)回去自行盤問吧,至于給昭兒下藥之人,回頭還需問過昭兒才知。” 主仆二人回到殿中,云飛自知有過,跪下請罪:“屬下失職,任公子責(zé)罰?!?/br> 上方傳來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謝泠舟并未問起今日之事,而是冷聲問:“先前讓你查趙家時,可有隱瞞?” 云飛未料到是此事,拱手道:“屬下并無隱瞞,趙夫人的確沒動靜?!?/br> “嗯?!敝x泠舟神色稍緩,看著桌上的筆,“最后問你一遍,今日在閣樓里,趙昭兒都同你說了什么?” 云飛身形凝滯,稍頓了頓:“屬下只是見昭兒小姐中了藥,猜到她是遭人陷害,只答應(yīng)她不告訴公子,以免公子誤會她品性,其余,并無。” 他其實猜到些,趙昭兒既知道那碗湯有問題,估計也會知道下藥之人是誰,但今日的她似乎很難過,像遭了身邊人的暗算,他既答應(yīng)了她,便不能把她牽扯進(jìn)來。 雖知即便不說,公子后續(xù)也能查出,但云飛就是固執(zhí)地認(rèn)為,至少不能是他,在趙昭兒遭逢危機(jī)時推了她一把。 謝泠舟看著地上跪著的青年,淡道:“你是個重情重義的人,這很好,但一個護(hù)衛(wèi)需要的是忠心?!?/br> 他憾然將目光移向別處:“往后,你不必在我身邊做事,但念在你跟我十年,我會將你舉薦到軍中,你好自為之吧?!?/br> 云飛低下頭,想說些什么,末了,只艱澀道:“多謝公子知遇之恩?!?/br> 謝泠舟沉默須臾,又問:“你可后悔?為了個并不把你放眼里的人?!?/br> 云飛苦笑了下:“事已至此,何談后悔,全當(dāng)報恩了?!?/br> 他走后,謝泠舟又立了會,忽感身上微燥,和先前將崔寄夢壓至榻上時的感覺很像,以為自己不過是被邪欲驅(qū)使了。 今日發(fā)生的事實在太多,后續(xù)亦有諸多事情亟待處理,他思緒微亂,便去凈室用涼水沖了沖。 清醒了些后,他忽地想到一事。 方才他和崔寄夢皆有不同程度的燥動,想必只能是那碗湯的問題,她喝了大半,唇舌糾纏時,他也沾染了些。 謝泠舟倏地站起身,疾步往外走去,他記起來了,有一種媚藥是查不出有毒的。 醉春風(fēng),是一種酒。 玉朱兒一事后,那胡商曾央求他:“公子,這種酒因無藥可解過于陰毒,數(shù)年前就已絕跡了,我現(xiàn)在金盆洗手了,望公子看在我配合的份上,莫把我供到官府!” 那么趙夫人的醉春風(fēng)是從何而來? 疑點越來越多,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崔寄夢,她服的雖是三殿下從南疆帶回號稱可解百毒的丹藥。 但若醉春風(fēng)不是毒,那么這丹藥便只能暫時壓制藥性,不能徹底清毒。 若不及時散藥,會傷及身體。 謝泠舟眉間驟然鎖緊。 他匆忙走出殿外,云鷹上氣不接下氣地回來:“公子!表姑娘那邊的宮婢說表姑娘好像有些不對勁,還、還有?!?/br> “知道了。”謝泠舟邊往外走,邊囑咐殿外守著的另一名心腹,“任何人不得放入殿中,就說我今日受了傷歇下了,如有要事,暗中派人傳話?!?/br> 他交待完,云鷹忙把方才未說完的話補上:“二公子也往表姑娘殿中去了!” 剛說完,就見謝泠舟面容驟冷,前所未有的冷,疾步往外走。 云鷹本想問要不要他跟上,但轉(zhuǎn)念一想,這樣的場合,公子需要他在,要么充當(dāng)打手,要么幫忙把門,便噌噌跟上。 * 崔寄夢沐浴后,天已完全黑下來。 她反復(fù)回想著謝泠舟說的那些話,又開始心亂了,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因為夢引發(fā)欲念?還是對她真有幾分情意,抑或是顧及夢境想將錯就錯? 此刻更讓她混亂的是,他一開始只是抓住了她的手,她有很多次機(jī)會可以推開,卻偏偏遲疑了。 她倏然察覺到一件事,或許,她對大表兄也產(chǎn)生了一些情愫, 可二表兄怎么辦?他對她那么好。 崔寄夢站起身,看向一片漆黑的窗外,好在最后她和大表兄都克制住了,及時服了丹藥,懸崖勒馬。 否則一切就都亂套了。 想起在大表兄房里發(fā)生的一切,她又忍不住面紅心顫,同時內(nèi)心竄起一陣莫大的空虛,和方才藥效發(fā)作時很像。 她以為自己只是累了,回到榻上躺了稍許,可體內(nèi)那股躁動和空虛越發(fā)強(qiáng)烈,身子也愈發(fā)熱了,折磨得她坐立難安。 她艱難地?fù)纹鹕碜?,喚來采月:“采月……備水,要涼一些的水……?/br> 采月見小姐還未轉(zhuǎn)好,不由得焦心:“小姐,要不奴婢去求求長公主殿下,讓她給小姐找個大夫來看看?” 崔寄夢垂死掙扎:“暫時不必……我吃過可解百毒的丹丸,大概是藥效一時還未完全散開,泡泡涼水就好了?!?/br> 說話時,她看到眼前的采月忽然變成大表兄,搖搖頭,那幻象又散去了。 自己定然是太難受了,才會想起大表兄,她別過臉催促采月:“快去?!?/br> 采月遵命走了出去,因不放心又請示她:“小姐,聽婢子一回,若這次泡水也沒用,婢子就去求長公主殿下,可好?” “好……”帳內(nèi)傳來虛弱又嫵媚的一聲,采月心疼地回身看了眼,便去備水。 剛出內(nèi)間,聽到殿外傳來二公子的聲音:“表妹可歇下了?” 采月暗道不妙,忙迎出去行了個禮:“二公子,小姐這兩日騎馬累著了,早早就歇下了,公子明日再來吧?!?/br> 謝泠嶼方從山里打獵回來,一整日沒見到崔寄夢,有些想她,便趁著夜還未深,過來見見她,誰知她這么早就睡下了。 他不舍地探頭朝里張望,轉(zhuǎn)告采月:“我獵了兩只狐,一紅一白,毛色極好,明日你替我問問表妹,看她想要哪個色的,選好了我便把剩下的給阿娘?!?/br> “那婢子先代小姐謝過公子?!辈稍赂A烁I恚謩竦溃骸肮忧蚁然匕?,明日一早婢子就轉(zhuǎn)告小姐。” 謝泠嶼點點頭,又看了一眼殿內(nèi),忽然聽到一聲奇怪的動靜,聽起來像是表妹的,聲音悠長,很難受。 他擔(dān)心地朝里邁了兩步:“我好像聽到表妹的聲音了,是不舒服么?” 采月和另一名侍婢慌忙攔住他:“小姐每次白日一累,就愛說夢話,不礙事?!?/br> 謝泠嶼放下心:“成,我明日再來?!?/br> 把這尊大佛送走后,兩人皆松了一口氣,采月委婉囑咐那名宮婢:“姑娘肌膚嬌嫩,大概是這兩天騎馬出汗,身子不適,勞煩蘭香meimei在外頭守著,別讓外人擾了姑娘清靜,我去給姑娘備水洗洗?!?/br> 蘭香是謝泠舟的人,聽云鷹囑咐過,知道崔寄夢其實是中了藥,但并不拆穿:“辛苦采月jiejie,我會守著殿內(nèi)的?!?/br> 蘭香一直對她們多有關(guān)照,是信得過的人,采月便放心去備水了。 而謝泠舟正匆匆趕往殿中,他深知這位二弟心性,倘若崔寄夢被藥力支配求他幫忙,二弟定不會推辭。 習(xí)慣了凡事先考慮最壞的情況,謝泠舟不由想若她真和二弟有了夫妻之實,再無轉(zhuǎn)圜的余地,他當(dāng)如何? 不能讓她為難,只能退回兄長的身份,二弟靠不住,他就暗中替她鏟除掉可能威脅到她的一切因素。 若她因夢境無法面對他,他可遠(yuǎn)離京里,但這是最壞的打算。 這短短一段路,走得無比痛苦。 到了崔寄夢所在偏殿,殿前只有那位宮婢守著,謝泠舟的心落定了。 他吩咐云鷹和宮婢:“你們?nèi)ナ刂?,不得讓閑雜人等靠近?!?/br> 剛邁入偏殿,就聽到急促而痛苦的呼吸伴隨著難耐的輕哼,他蹙眉往里走,到珠簾跟前時,有個聲音問他,當(dāng)真要這樣? 可若不這樣,還有旁的法子? 里間傳來微弱的一聲哀求:“表兄……” 謝泠舟眉間凝起,猛地掀開簾子,珠子相撞,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他走到榻前,掀開層層紗幔,瞧見她亂得不成樣子的裙衫,目光驟沉。 躺在榻上的崔寄夢望了過來,雙眸沾了水霧,目光空洞且茫然。 謝泠舟想到方才那聲模糊的表兄,淡聲問:“還認(rèn)得我么?” 崔寄夢搖搖頭,又點點頭,強(qiáng)撐著身子起來,雙手握住他的手,神情像今日喝湯時一樣楚楚可憐:“表兄,幫我……” 她神志不清,力氣格外的大,又或者是謝泠舟根本不想反抗,被拉得低下身子,他坐在榻邊,垂眸緊盯著她的眼睛。 聲音略?。骸皫湍闶裁矗俊?/br> 崔寄夢像瀕死的魚,張著嘴,卻半晌說不出話來,只好握住他冰涼涼的手,恍惚間覺得手上拿著塊冰。 雙手捧著那冰,急切地往雪堆里按,試圖把雪堆上的火熄滅。 大掌倏然僵住,但紋絲不動,手背上青筋像一條條可怖的藤蔓。 崔寄夢越發(fā)難受,整個人飄浮起來,恍惚覺得靈魂被從rou身抽離了,她已分不清現(xiàn)實和幻象,帶著哭腔:“火在燒我,救救我……” 冰涼涼的手好似一種能夠替她祛熱的藥,她照著上回他給她抹藥的夢里那般,強(qiáng)行按著他的手,要給自己抹藥。 “呃……” 藥將將擦到那處柔嫩肌膚,崔寄夢輕嘆一聲,試圖將藥按得更貼近。 謝泠舟瞳孔驟縮,手猛地握拳。 崔寄夢眼里濕漉漉的,一聲接著一聲,哀戚戚地嬌呼:“表兄?!?/br> 謝泠舟眼神深得可怕。 手卻僵住不動。 他壓低身子,空余的那只手把住崔寄夢下頜,讓她看著他。 一字一句問:“我是誰?” 崔寄夢蹙起秀眉,眼中淚意盈盈,很是委屈:“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