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表兄共夢后 第106節(jié)
再減,這也是伙同皇子逼宮的大罪,即便王家俯首認錯捐出家財,只怕也免不了一個流放的結(jié)局,王氏抱膝痛哭失聲,二房幾個孩子亦不好受,謝迎鳶聲音發(fā)顫:“飛雁表妹會不會有事……” 王氏最疼愛這個外甥女,此刻聽到,也慌了神,后悔不迭道:“早知如此,當初不如讓這孩子嫁給阿嶼,至少能躲過一劫,飛雁這孩子那么好那么年輕……” 謝泠嶼想了想:“其實倒是有個法子,只是不知有沒有用。” “什么法子?”王氏抓住兒子的手。 謝泠舟看一眼崔寄夢,見她亦面露憂色,接過話:“□□皇帝在位時,曾有一條舊律,已定親之女不受母家牽連,如今正值舊律新律并行之時,新律雖無此一條,但舊律并未完全廢止,興許可以一試,但需視情況而定,且如今時間緊急,若有意,需當即行動?!?/br> 罪不及已嫁之女是必然的,但眼下情形,顯然成婚是來不及了,定親雖也來不及,但定親一事只要兩家同意,自有說辭,這法子之所以少有人用,是因世人多趨利避害,女方家中若攤上罪名,多數(shù)人會借機解除婚約。 但謝泠嶼對王飛雁本就有愧,如今情形,設(shè)法救人才是當務(wù)之急。 況且,當初因武衛(wèi)大將軍與崔家關(guān)系而動搖時,他曾深深鄙夷過自己,即便他對王飛雁無男女之情,但如今能不顧利弊得失救一個人,何嘗不是他自我救贖的機會? 謝泠嶼當即叫停馬車:“無論如何,總得試一試。” “我也去……”王氏忙拉住他,妻子兒子都去了,謝執(zhí)自然也跟著去了,其余人等則繼續(xù)回府。 謝府前,謝老夫人早已收到長子傳信,正拄著手杖,在府門等候。老人滿頭華發(fā)被燈籠的光映成了暖黃的顏色,見馬車緩緩歸來,外孫女在長孫攙扶下下了馬車,蒼老眼眸中溢出熱淚來。 一路上,崔寄夢都很平靜,在見到外祖母時,心里好似有什么落了地,她疾步上前,扶住謝老夫人的手。 “外祖母,我回來了……” 一年前,她初到謝府,因誤會外祖母不肯原諒母親,又擔(dān)心崔家落敗不受謝家待見,見到外祖母時萬分忐忑。 當時老人家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孩子,你總算回來了啊……” 正是那句話讓她不再忐忑,如今一年多過去,不知不覺中,她已不再像從前那般總是患得患失,逐漸融入曾經(jīng)讓她望而卻步的繁華京城。 偶爾也能拋卻怯懦,勇敢一把,這些日子尤其今晚做出的決斷,換做從前那個隨波逐流的她,估計想都不敢想。 祖母走后,她曾經(jīng)為再也無人等她歸家而失落,如今不僅有人等她回家,問她“回來了?”她也能萬分踏實,篤定這里就是她的家,道一聲:“我回來了?!?/br> 謝老夫人抱住了她,像一年前那樣痛哭失聲:“孩子,這些日子讓你受苦了啊……是外祖母沒能護好你?!?/br> 崔寄夢亦哽咽了,緊緊抱住老人,搖了搖頭:“外祖母別這般說,我沒事,不僅如此,經(jīng)此一事還歷練了不少?!?/br> “是啊,今日我等都被圍困殿中,可是夢丫頭喬裝出宮搬來救兵?!敝x蘊亦上前寬慰。 “是嘛!”謝老夫人納罕道,哄孩子般,“咱們夢丫頭可真是足智多謀,只可惜我不能親眼看到!” 崔寄夢哄著老夫人:“那回頭我和祖母細細說來,可好?” 謝老夫人連聲道好,拍了拍她手背:“好孩子,你這些日子擔(dān)驚受怕,今日又干了那樣一番大事,可得好好歇息歇息,明日后日都不必請安了,養(yǎng)好精力,外祖母等著聽你的故事!” 說著話到了前院的岔道口,老人拉過長孫,把崔寄夢推到他跟前:“好了,團哥兒快送夢丫頭回去吧。” 謝泠舟順勢虛虛扶住她,“祖母好生歇息,孫兒和表妹先回了?!?/br> 此前謝泠舟將崔寄夢被脅迫的事告訴了謝老夫人及謝蘊,又有了今日之事,謝府其余人也都猜到她心里有苦衷。 三個月前謝老夫人本就有意撮合崔寄夢謝泠舟,在場幾人見二人相處起來和睦自然,很快明白這事八成是妥了。 謝迎鳶收起因外祖家獲罪而生的不安,刻意緩和氛圍,笑道:“興許過一陣就都得改口了呢!” 謝老夫人輕嗔:“表妹變長嫂,你到時候可就得聽夢丫頭的話了!” 直到走到杏林里,崔寄夢臉還是熱的,正是四月盛春,杏林里的花開得熱鬧,園子一角零星點著幾盞燈籠,昏暗朦朧,照得整片林子里像是落了一地的雪。 她悄悄勾住謝泠舟手指,望著一個岔路口:“初識時,好幾次見你都是在杏林,你可知我當時想的是什么?” 謝泠舟還記得她做的那個夢,含著笑,眉梢輕挑:“我真好看?” “那是第一眼的念頭?!贝藜膲艄首魃衩赝A讼聛恚@到他跟前,“后來我還想了別的,表兄猜猜?” 謝泠舟俯下身湊到她跟前,“表兄愚鈍,猜不到?!?/br> 崔寄夢湊過去在他耳邊輕聲告訴他,本以為他又會像以前一樣開玩笑說她目無尊長,可他只是安靜地看著她。 昏暗的光遠不足以讓她瞧清他神色,疑心他又在想什么壞主意,剛想逃,就被輕輕推到一旁的樹干上。 謝泠舟將她圈在雙臂和樹干間,語氣漫不經(jīng)心,卻讓她的心怦怦亂跳。 “表妹有此愿望,我怎能不替你實現(xiàn)?”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5-16 16:00:00~2023-05-17 22: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翻斗花園圖圖媽 20瓶;丫丫呀 3瓶;極地星與雪、潑墨三分白、黎晨星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65章 婚期 ◎婚期定在六月初六◎ 崔寄夢赧然望著他。 她只不過同他說那日在杏林撲蝶時, 她對準了蝴蝶卻險些網(wǎng)住了他。那一剎,覺得他生得這般好看,會不會是蝴蝶變的精怪? 還是專引逗無知少女的那類。 說這些本來只是看表兄心事重重, 想開個玩笑逗逗他,怎知他竟想歪了, 還說什么讓她如愿? 那點潛藏的壞心思讓崔寄夢不由好奇, 他要如何引逗她, 但這可是在外頭, 她輕推開他:“表兄……” 謝泠舟卻未松開她, 借著昏暗的光細細打量她,目光是摸不著的,可是她卻覺得臉上被什么東西一寸寸觸摸過。 似乎在確認她一切安好。 正疑惑, 謝泠舟忽然俯下身,緊緊擁住了她,像在宮里偷偷見面時那般, 明明壓抑著自己, 又像是要將他們?nèi)喑梢惑w。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呼吸一滯, 旋即雙手用力環(huán)上他,兩人都未說話。 分別三個多月, 他們總算可以肆無忌憚地擁抱彼此, 再不必數(shù)著時刻。 崔寄夢閉上眼,靜靜與他相擁, 忽而感覺肩窩落了一滴水, 她睜開眼, 抬頭見上空杏花繁茂, “表兄, 是不是下雨了?” 謝泠舟依舊沉默地抱著她, 而后崔寄夢發(fā)覺頸窩又落了一滴水,這回她才發(fā)覺,那滴水,是溫?zé)岬摹?/br> 她稍稍頓了頓,眼眶也酸了起來。 謝泠舟輕聲道:“方才在殿中,二皇子的人來報,稱在湖邊見到你的鞋子衣衫,正派人打撈,我險些以為你墜湖了?!?/br> 崔寄夢默了默,更緊地抱住他:“我沒事,表兄,我沒事的,我當時只是為了迷惑二皇子的人?!?/br> 他的話亦讓她想起當初見到那帶血香囊時的心情,逐漸哽咽:“我見到表兄的香囊時,也以為你出事了……” 謝泠舟松開她,就著微弱的光替她擦去眼角的淚,溫聲調(diào)笑:“傻孩子,明明是你安慰我,怎么反過來了?” 崔寄夢眼淚流得更兇了,說的話卻讓他啼笑皆非:“不礙事,那我倆一起哭吧,誰也別安慰誰了?!?/br> 他無可奈何地笑了,崔寄夢埋下頭,在他肩頭蹭了蹭,把眼淚擦干,隨后再度抱緊了他:“表兄,我今夜隨武衛(wèi)將軍入殿時,可是光彩奪目,叫你挪不開眼?” 謝泠舟又忍不住輕聲笑了,指腹從她的眼尾輕輕拂過,沾上了一點濕意:“何止是如此?說是女菩薩降世、天女下凡普度眾生也不為過?!?/br> 崔寄夢抿唇笑了笑,莞爾道:“雖說我猜送信是陛下一早安排好的,但若非我機敏,只怕不會那般順利?!?/br> 她將今夜混入賜菜隊伍出宮的事,無一遺漏地說給他聽,說完邀功般問:“表兄你瞧瞧,我可算隨機應(yīng)變?” 謝泠舟掌心捧住她半邊臉:“是,不止隨機應(yīng)變,還勇敢,兼一身正氣?!?/br> 崔寄夢被他哄笑了,抱住他,聲音低了下來:“我也擔(dān)心,可一想到你們被困住了,想到你在等我,便無所畏懼?!?/br> “可我很怕?!敝x泠舟低下頭,下巴頂著她頭頂,他自幼要強,懂事后更是從未在人前承認自己有過恐懼,旁人都認為他無所畏懼、心如止水,就連他也在日復(fù)一日的肅己克欲中,被自己騙到了。 若換在一年前,發(fā)覺自己在害怕,他大概會心生恥辱。 然而如今謝泠舟只覺安心,他不過一介凡夫俗子,并非銅墻鐵壁,刀槍不入。 他伸手在崔寄夢后背來回輕順,像撫摸一只貓兒一樣:“不在京城的那陣,沒了共夢,我很不安,回京后得知你與二皇子定親,第一個念頭竟是,莫非這些時日你我不再共夢是因你喜歡上他了?” 崔寄夢忙澄清,又道:“其實夢不到表兄的時候,我也很害怕,怕你出事,怕沒了夢境你對我就淡了?!?/br> 謝泠舟說不會:“夢境不過是個由頭,我喜歡的是你的人,即便無夢,只要你來了謝府,時日一長,我還是會喜歡你。” “我也是。”崔寄夢擁住他,抬頭在昏暗中凝視他,“表兄,阿辭她,可是與你定過親的江家姑娘?” 謝泠舟剛好想起此事,雙手扶住她肩頭,鄭重道:“是,但我和她自幼便只有兄妹之誼,絕無男女之情,即便沒遇到你,江家沒出事,我和她也走不到一起?!?/br> 崔寄夢微嘆,“我并未誤會,就是心疼她,一路走來不容易。” “如今江家沉冤得雪,她也算守得云開,待忙完后,我設(shè)法讓你們見一面?!敝x泠舟想到三殿下的催促,不禁頭疼。 崔寄夢卻以為他是在為別的事苦惱,笑著問:“表兄當初發(fā)現(xiàn)自己竟因一個女子吃味,是什么感受?” 他微滯,旋即無奈笑了:“你還是給表兄留些面子吧?!?/br> 兩個人抱在一塊,笑得肩膀微抖。 謝泠舟很快淡然如初:“我之前和祖母父親說過你和二皇子定親是被脅迫,他們答應(yīng)待此間事了,為你我籌辦婚事,婚期定在六月初六,表妹覺得如何?” “六月初六?” 崔寄夢微訝,眼下是四月中旬,那豈不是還剩一個半月?一想到幾十日后,他們就是夫妻了,又沒來頭地羞赧。 謝泠舟笑問:“怎么,不愿嫁?” 她忙搖頭:“我只是不敢置信,六月初會不會太早了,來得及準備么?” “不早?!敝x泠舟很篤定,“一日不成婚,我一日不放心?!?/br> 想到這些時日的分離,崔寄夢心里亦是一陣鈍痛,抱住他:“我也是?!?/br> 王中書入獄,中書省勢必要亂一陣,謝泠舟稍后還要趕回衙署。他們相擁著在杏林深處廝磨片刻,直到唇舌發(fā)麻才分開。 宮變一事很快有了后續(xù),王中書等人結(jié)黨營私,于十年前陷害江虞兩家,如今又教唆皇子圖謀不軌,處斬立決。而王家因王二爺及時回頭,與兄長撇清聯(lián)系,并主動供出族中及朝中從犯,最終被判抄家,族中涉事者處斬刑,其余悉數(shù)流放。 至于王飛雁,因謝家二房稱其與謝二郎已定親,只差最后一項,長公主和崔寄夢入宮面圣時替她求情,最終按外嫁之女不從母族之罪處置。 眼下崔寄夢和長公主正在御書房,皇帝問她:“朕答應(yīng)過你的賞賜,可想好了?” 崔寄夢跪在下方,那日回去后,她思前想后,隱隱覺得宮變雖是二皇子一派主導(dǎo)的,但說不定有陛下在推波助瀾。至少從表兄所說朝廷對那幾個世家的懲戒來看,這場宮變,受益最大的,似乎是陛下。 皇家對世家的忌憚永遠不會少,謝家雖早已開始自斷臂膀,以求明哲保身,但誰又說得準? 她涉世不深,對權(quán)利斗爭更是不甚了解,能做的甚少,只求不要再因自己身世給謝家添亂,便道:“回陛下,得蒙陛下信賴,已是民女之幸,不奢求賞賜,只是,陛下雖信賴民女,但有關(guān)民女身世的謠言,仍是讓民女食不安寢,民女不過一介孤女,得蒙外祖家庇護,不勝感激,只求不因這一謠言,讓有心之人污蔑外祖家?!?/br> 皇帝了然一笑:“你是想給謝家求一個安心,朕準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