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色歸航 第4節(jié)
“……”這大概還是一場不那么公平的較量。 “哥幾個就是開個玩笑,你別蹬鼻子上臉了,要不是看在江鎮(zhèn)的面子上,你以為老子怕你?!?/br> “別停,繼續(xù)罵?!?/br> “錄下來?!?/br> 巷子里一陣穿堂風(fēng)呼嘯卷過,柏油樹枝葉晃動,天也暗了下來,溫杳還沒看清男生的動作,巷子里便傳來了一陣痛苦的嚎叫聲。 這時,雨似乎停了,整座城市像被一個煙灰色的薄膜籠罩住,開始變得不慎明晰。 溫杳收了傘,深藍色的傘面上匯聚了一串串的水柱,順著滑到地面,在腳邊暈開一灘水漬。 狹窄的巷道沒有路燈,溫杳站在街角背著光的陰影里,她不錯眼地看著,忽然,踩著酒瓶的男生似有所感,朝巷口看了過來。 他抬了下眼。 眼神有點不善,眉梢壓了下掩住戾氣。 視線定格不過三秒,他的目光移開,落在地上哀嚎的人身上。 男生垂著的頭頸筆直,勾著唇角輕嗤一聲。 “以后再干這種事,爸爸直接把你送局里,懂?” 躺在地上的人扯了他的褲腳連聲應(yīng)好,就差沒誠懇地抱著他的腿叫爸爸了。 少年冷哼一聲,提著腳跨過碎了一地的啤酒瓶,對方三個人,但相比起男生的瘦高,那三個人能稱得上是瘦弱,眼見著這場搏斗已然見了輸贏。 但沒想到的是,其中一個寸頭的男生迅速從地上彈跳起來跳上了男生的背,擰著他的胳膊不撒手。 溫杳握著傘柄的手一緊,心也不受控制地跟著揪了一下。 下一秒,她聽見一聲清脆的骨頭錯位的聲音。 “……” 第3章 周末過去。 周一上學(xué)的時候天氣難得放晴,微弱的光線驅(qū)散了被陰雨籠罩的低迷。 早上七點二十五分,溫杳踩著早讀預(yù)備鈴聲進入教室。 同桌孟星然抱著一本很厚重的外文書看得入迷,溫杳輕手輕腳拉開椅子坐下來,孟星然眼睛一寸都沒挪開書本,極其機械地和溫杳道了聲早。 溫杳彎了彎唇,從書包里翻出第一節(jié) 課要用到的數(shù)學(xué)課本,聲音很輕地回她一句早。 又過了一會,班里的同學(xué)陸續(xù)來齊,溫杳低著頭兀自解著數(shù)學(xué)題,突然,孟星然戳了一下她的手肘。 溫杳輕抬眼睫,就見孟星然壓低聲音和她說:“哎你看外面?!?/br> “嗯?” 溫杳皺了眉尖,目光循著她指的方向望向窗外,差不多要下去開升旗儀式,走廊的人變得多了起來,不少女生在經(jīng)過后門那塊故意放慢腳步朝班里看進來。 孟星然噓了聲,一臉了然的神情:“就你后面那位大神來上學(xué)了,喏,剛被老孔叫過去辦公室,聽說是要做國旗下演講?!?/br> 溫杳心尖一動,抿唇小幅度扭過頭看了一眼。 男生請假了一周,各科的試卷都堆在桌上,被壓在了翻開的物理書下面。 溫杳心里起了一絲別樣的情緒,但是有些莫名,剛好孟星然拉著她的手臂起身,她強迫著忽略這抹異樣挪開眼。 “快走吧,鈴響了,再不下去老孔就要罵人了?!?/br> 七點四十分。 大cao場聚集了三個年級的學(xué)生,溫杳和孟星然下去的時候競賽班已經(jīng)排了長隊,她們比較晚去只能站在靠后的位置。 升旗禮的流程大同小異,于平日不同的,是附中競賽代表隊拿了比賽的冠軍。 校領(lǐng)導(dǎo)慷慨激昂地公布著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現(xiàn)在有請陸京航同學(xué),就此次競賽做國旗下演講?!?/br> 副校長話音剛落,升旗臺慢悠悠走上來一個男生。 他一手拿著演講稿,另一只手…… 溫杳瞇了下眼看得更仔細(xì)些,便見男生走到正中央站定,一手搭在演講臺上,另一只手很憋屈的曲著肘,打著石膏,掛在脖子上。 一時間,臺下響起了不小的起哄聲。 他是代表學(xué)校去a大參加物理競賽,也獲得了不錯的成績,可是他上臺演講的時候,卻是掛著打石膏的手和掛了彩的臉。 但這也絲毫不影響他接受臺下學(xué)生的膜拜。 溫杳心里某種呼之欲出的情緒在升騰發(fā)酵,把面前這張臉,和昨晚在巷子里打架的那個人重合起來。 身邊的鼓掌聲和歡呼聲在陸京航站定后達到最盛,溫杳回神,跟著幾千道注視的目光齊刷刷朝升旗臺上去。 “航哥可以啊,身殘志堅!!這都‘?dāng)啾邸€去競賽!!” “哈哈哈哈哈!” “你小心航哥削你?。 ?/br> 那人立馬改口,“牛逼??!我航哥即便是手骨折了也一樣拉風(fēng),一拳打三個!!” “……” 陸京航調(diào)整了話筒的位置,單手撐著演講臺,俯身湊近,聲音通過電流傳來,嗓音低啞帶著些顆粒感,像是兩顆磁石打磨著她的心尖,輕微悸動了下。 “尊敬的老師,親愛的同學(xué)們……” 男生略顯正式的開場白引得下面一陣哄笑。 八點十五分。 升旗儀式結(jié)束,孟星然拉著溫杳回班里,靠近教室的那條樓梯擠滿了人寸步難行。 兩人也不急,找了個涼快的地方等著,也是這時,聽見了后面的說話聲。 “別人掛著這手臂那是拉垮,我們航哥掛著怎么看怎么拉風(fēng)!” 陸京航剛剛做完演講就被副校長叫了過去,他就知道這身進來怎么說都會被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盯上,這不剛接受完老孔的念叨扭頭就又遭了一遍李媽的關(guān)懷。 去a市競賽的那段時間大多在下午不需要早起,突然過渡到上課的模式還有些不習(xí)慣。 陸京航一手插著兜,眼皮因睡眠不足沒什么精神地垂著,聽見這話眼睫抬了下,極輕地呵笑一聲,cao著很濃倦的嗓音嗤了他一句滾。 林子放沒在意陸京航的話,賤兮兮開口:“哎不過咋回事啊,航哥失手太不應(yīng)該了。” 陸京航垂著睫情緒不太高,沒接話。 趙南看了他一眼兀自說:“都怪那幫孫子太損,出陰招。” “航哥一挑三,都打算走了還被擰著胳膊?!?/br> 趙南嘿嘿一笑:“說到底是江少爺小氣,開個臺球室也不聘幾個安保,叫哥你當(dāng)免費打手。” 說到這話陸京航勉強來了點精神,他輕笑,“那是,怎么說這都是一筆不小的賠償費?!?/br> 周會散場。 幾個男生走得慢又嘰嘰喳喳一路,級長經(jīng)過的時候訓(xùn)了幾句讓他們趕緊回教室之類的。 陸京航掛著手,打眼得很,徐主任經(jīng)過都忍不住打趣。 “喲,好拉風(fēng),干嘛去了?!?/br> 陸京航老實地叫了人,慢悠悠回,“摔著了?!?/br> 徐主任比陸京航矮上一截,拍了拍他的肩頭,“嚯,我還以為打架輸了呢?!?/br> “……” 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專往人傷口上撒鹽。 林子放和趙南沉默,不敢搭這腔。 徐主任掃了他們幾個人一眼,一臉了然的神情?!八み@下可好,安分了?!闭f完,還不忘拍拍陸京航的肩,眼里夾雜著意味不明的鼓勵。 沒再聽下去。 溫杳捏了捏校服的衣角,耳尖微動,跟著孟星然慢慢往前挪。 樓道上人少了些,溫杳踩著臺階慢吞吞地往上,忽然身邊的男生像是在打鬧,手臂撞了她一下。 “對不起啊。” 溫杳看去,那個同學(xué)和她對上眼神的那刻微愣,緊接著極其不好意思地連聲說了抱歉。 “沒關(guān)系?!?/br> 女孩聲音輕柔又細(xì)。 男生愣了下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拉著同伴飛速跑上去。 正想繼續(xù)朝前走,溫杳余光一瞥,陸京航不知道什么時候也上了這條樓梯,他似乎看見了這邊的動靜朝她看過來。 溫杳有點心虛,生怕陸京航認(rèn)出那晚站在那偷看的人就是她。 不過,四目相對很短暫的一瞬就各自移開,似乎真的是不經(jīng)意碰上。 但是溫杳眼尖,還是在他移開目光的那一刻捕捉到男生挑眉的動作。 課間,溫杳和孟星然結(jié)伴去接水,去洗手間洗了個手回來的功夫就聽見走廊里圍了一群人,準(zhǔn)確來說是一群女生。 溫杳沒那種好奇心,只單純掃了一眼就被孟星然挽著手臂走過去。 “溫杳?!?/br> 擦肩而過的瞬間,有人叫了溫杳一聲。 “怎么來讀書啦,病好了嗎?”說話的女生長得漂亮,紅唇翹鼻,黑色的長發(fā)扎成高高的馬尾,英氣中帶著俏皮,就連那一身普通的校服穿在她身上也有別樣的風(fēng)格,美得驚艷。 溫杳本來就是請了病假休學(xué)一年,這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提及,溫杳覺得這有點被窺探到隱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