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色歸航 第89節(jié)
他是一刻都不放心。 恨不得二十四小時眼睛都黏在她身上。 - 但是隔天上課, 陸京航?jīng)]來。 一直到下午放學, 溫杳還是沒見到他人, 放學鈴聲響過,趙南一臉沉默叫了她出去。 “怎么了?!彼苌倏吹酱蟠筮诌值内w南表現(xiàn)出這么沉重的神情。 趙南嘆了一口氣,“我聽說任凱找過你,航哥沒說,我覺得還是得和你說一下。” “?” 溫杳被他一句話成功繞暈了。 什么叫陸京航?jīng)]說,但是他還是得和她說。 到底說不說。 溫杳緊蹙著眉,趙南沉聲開口,“任凱他哥因為陸京航跳樓。” “!” 溫杳瞳仁一縮,心臟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揪住。 趙南搖頭嘆氣,看上去很無奈,“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有精神病?!?/br> 陸京航和任家兄弟的恩怨要從初中說起。 那個時候的陸京航張揚乖戾,不服管教,是老師眼里的問題學生。 可能正值青春期的男生都比較容易沖動。 晚自習結束的某個晚上,陸京航回家經(jīng)過學校后街,廢舊巷子的推搡聲和哭喊聲灌進他耳里。 他雖然不是什么好學生,但是也是個秉性正直的少年。 后來,女生被解救下來,任岳被陸京航打進醫(yī)院。 那個時候的陸京航并不知道他有嚴重的精神疾病。 再后來,任岳出院了,他約了陸京航在三中后面廢棄的小三層天臺見面。 陸京航以為是約架,赴約了。 剛出院的少年,腦袋纏著繃帶,身子又瘦又孱弱。 他看著陸京航,眼里沒有光。 他碎碎念著什么,陸京航?jīng)]聽清。 還是林子放發(fā)現(xiàn)他的不對勁。 任岳情緒開始崩潰,甚至后退到了天臺圍墻的邊緣。 “航哥,他要跳樓。” 任岳被一激,直接站在圍墻上。 “我沒有強/jian她,不是我,我沒有?!?/br> 陸京航到這一刻,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 “下來?!?/br> 任岳抱著頭發(fā)抖著,看見陸京航后大叫了一聲,后退一步,踩了個空摔下去。 陸京航?jīng)]來得及抓住他。 而后趕來的任凱,也只看見了陸京航撲過去的那一幕。 聽完趙南復述當年的事情。 溫杳心里很不好受,胸口堵堵的。 她雖不是親歷者,但僅從這一番回憶中就能知道,陸京航這些年一定活在悔恨中。 “沒人知道他有精神病?!?/br> “任岳強/jian未遂被陸京航撞見那次,并不是第一次?!?/br> 被人救下來是幸運。 那些沒被撞見的,是否會是女孩一生的噩夢。 臺球室三樓的天臺。 陸京航敞著腿坐在并排的一堆木墩上。 溫杳推開生了銹的鐵門,垂在腿側的手掐著褲子的布料,緘默著走過去。 “陸京航。” 她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坐在臺階上的男生抬起眼來,露出漆黑的短發(fā)下一雙猩紅的眼。 他看上去很難過。 頭頸垂著,蒼白毫無血色的唇線抿直。 溫杳傾身,抱住他的頭。 “怎么過來了。” 陸京航開口,嗓子因太久沒說話啞得像是含了細沙。 溫杳心臟猛縮,指甲掐了指腹的rou,蹲下身,看入他的眼。 “我陪你。”她堅定道。 陸京航冷硬的喉骨一滾,伸手將她緊緊抱在懷里,溫杳身子一僵,雙手攥著他身前的衣料,感受到陸京航把下巴擱在她的肩窩,溫熱的掌放在她的腰上。 “抱一會。” 陸京航的聲音被壓得很低,像是極力壓制住些什么情緒。 溫杳聽得難受,眨了下眼,抬手輕輕拍了他的背。 不知道過了多久,臺階下面,雨依舊在下。 陸京航身上很潮濕。 也不知道他一個人在這坐了多久,溫杳怕他著涼,催促他下樓換衣服。 二樓沙發(fā)區(qū)看見兩個人一起下來,還挺驚訝的。 畢竟陸京航軟硬不吃,誰勸都不聽。 萬幸,他聽溫杳的話。 - 六月高考結束,時間就像自動摁了倍速在前進,天氣逐漸熱了起來,行道旁懸鈴木上的蟬鳴像是要叫響一整個夏天。 傍晚的校門口大排檔。 菜和酒上桌,男生們序局繼續(xù)喝。 大排檔的老板看他們興致高又搬了箱啤酒給他們,“今天應該是你們最后一次來我這店里吃飯了,免費送你們一箱酒水,盡情喝,暢快喝?!?/br> 趙南喝得有些懵,大著舌頭問,“咋滴,這不開得好好的嗎,不干了?” 老板也就是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大不了他們多少,每次來趙南還挺喜歡拉著人家套近乎送個小菜啥的。 他撓了撓后腦勺,還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下,“生意不太好,店租又高,想回老家找份正經(jīng)工作,賺個老婆本?!?/br> 一句話引起了集體的沉默。 太過現(xiàn)實的問題,而且離他們好像也很遠。 其中一個男生把臉枕在瓶口,打了個嗝。 看了陸京航一眼,大著舌頭說,“航哥以后想干什么?!?/br> 說完,桌上幾個人都不約而同看向陸京航。 陸京航?jīng)]開口,手上動作不急不徐地往一次性杯子倒飲料。 林子放嗨了聲,替他回答,“我們航哥不是早就很明確的嗎,當兵啊。” “哎,我爸媽想讓我讀金融,但是我也想當兵?!贝髣⒄f。 這個話題有點沉重,但是卻打開了大家的話匣子。 又有人嘆了口氣,“有目標真好,我都不知道我要成為什么。” “念幼兒園的時候,不是當宇航員就是科學家?!?/br> “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這個還挺好笑的?!?/br> 說完,大家相視一眼,醉醺醺地低著頭笑起來。 陸京航把喝完的鐵皮易拉罐捏癟丟在桌下,敞著腿靠在椅背,挑著眉梢睥睨了一圈,開口,聲音像是灌進了風,低低啞啞,帶著點鼻音。 “哪有什么好迷茫的,走到哪自然就有路?!?/br> 十七八歲的年紀,就是會迷茫,會彷徨的年紀,是會不斷質疑自己,對自己沒有安全感的年紀。 但青春就是向前沖的。 “說得好!來,敬我們的青春!敬我們的未來!” 那一晚少年們喝得酣暢淋漓。 晚風吹不滅的,是少年們炙熱的野心。 - 三棟教學樓的高三生一走,他們高二就成了學校里面最大的一個年級了。 食堂的阿姨再也不會因為他們不是高三生而不給他們打多多的飯,甚至有那么一段時間,食堂的三樓幾乎天天爆滿。 溫杳和孟星然想著錯峰,大課間去食堂窗口買份雞蛋灌餅。 誰想到她們只是晚了那么幾分鐘,窗口就排起了長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