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老師，您不是說我。”電話的另外一頭，曹臨還有些懵逼，不太明白為何自己的老師突然對自己告誡這么一番。

    難道是因為自己平日里不夠謹慎？

    不是啊，平日里，老師不都是說我太過于謹慎了么？

    余秋化就道：“平時是平時，就在剛剛，曾老打電話問我，愿不愿意接收一個總住院到組里來，我給拒絕了。”

    “然后曾老又問了一下薛教授和董教授、鄒教授?！?/br>
    “大家都不同意?！?/br>
    “最后，只有薛教授那邊的毛雨軒，被強行下了總住院，然后讓位給了另外一個人。這是曾老找醫(yī)務(wù)科直接找的材料，沒進檔案庫，但是有記載?！?/br>
    “曾老已經(jīng)不管臨床和人事五六年了，他這時候突然介入，恐怕是有要事要發(fā)生啊。在這個關(guān)鍵的節(jié)點，一定不能出現(xiàn)任何的紕漏！”

    余秋化從來沒有小瞧像曾地緯一樣的老院士的能量和實力，他如果真的要動起來，整個科室里，被鬧成天翻地覆，絕對不夸張。

    而且，魔都九院這塊牌子，不缺普通的教授，但是缺院士，多多益善。

    “好，我曉得了，老師，您放心吧?！?/br>
    “我平時做事，一般都是比較慢的，不會有大的紕漏，但還有小瑕疵，我再繼續(xù)磨一磨?！辈芘R的身材本就偏胖，可能快起來，他做不到，但是要論起偷懶的話。

    曹臨是給自己找了很多理由的，比如說，有電梯絕對不爬樓梯，因為作為骨科醫(yī)生，我們要好好保護自己的關(guān)節(jié)，爬樓梯傷關(guān)節(jié)。

    比如說慢跑也傷關(guān)節(jié)……

    事實是這個樣子的，但是，體重超標，其實更加可怕。

    “你也不用太慢了，啰嗦，可不是一個外科醫(yī)生身上該有的品質(zhì)?！庇嗲锘s緊勸說。

    同時他還隱隱有點后悔，他怎么就可以這么說呢，這么對曹臨說話，是不是會起到反作用？

    但是，比起副作用，如果曹臨被曾老盯上，那后果會更加嚴重。

    科室里的人員是有限的，要把自己的人安排進來的難度，非常大，不僅要自己有能力和實力，而且也要他們卷過其他人，基本上，也就是五年到十年，可以有一個人留得到自己的身邊。

    畢竟總共，六個科室，二十多個教授，一年招的人就一兩個。

    總有人要走，總有人會被卷死。

    曹臨接著問道：“老師，你知不知道這次新來代替毛雨軒的人，是什么來頭?。俊?/br>
    總住院，現(xiàn)在科室里總共十八個，接近二十，而每年科室里競升到主治的名額，至少，被聘請為中級職稱的資格，才五個！

    除去已經(jīng)升了主治，還在做總住院的，差不多有十個人還是初級職稱，得靠卷。

    升了主治之后，還要內(nèi)卷聘任職稱，如果這次來的人，比毛雨軒厲害很多的話，那么，他即將面臨的壓力，會更加大一些。

    個人職稱與醫(yī)院被最終聘任的職稱，并不是一回事。

    可能你個人擁有副高職稱，但是醫(yī)院不聘請你作為副高職稱，你就只是主治！

    你可以選擇去更下級醫(yī)院，也可以選擇積累到醫(yī)院承認的底蘊。

    “沒什么來頭，最近才來醫(yī)院的，不知道具體怎么回事，曾老也沒多說什么?！?/br>
    “但肯定與曾老關(guān)系匪淺。”

    “當年，就連羅云和劉奕平在讀書的時候，曾老都沒這么大膽子地替他們爭過什么東西，這個周成，可能是曾老的舊人吧。”

    “曾老在醫(yī)院里，四十多年，沒有刻意安排一個親信，現(xiàn)在真要裝一個進來，即便是要安排一個不低的行政崗位，院長也得稍微給點面子的?！庇嗲锘@么說，也是為了安撫曹臨。

    讓曹臨別那么害怕，畢竟這只是曾老的安排之一，不一定有多么恐怖。

    “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就放心了?！?/br>
    “小毛真可憐?！辈芘R在知道了，事情與自己的關(guān)系不太大之后，開始可憐起毛雨軒起來。

    余秋化冷冷地道：“你現(xiàn)在可還沒資格可憐毛雨軒，說不定，他比你就更早被聘為中級職稱，你的文章寫出來沒有？你已經(jīng)有半年沒產(chǎn)出了啊。”

    開始催促曹臨，他現(xiàn)在是越來越懶了，曹臨是不是以為，進了醫(yī)院，就可以開始躺平了？

    “在寫了?！?/br>
    “師父，今天晚上……”曹臨笑了笑，忙改了話題。

    “……”

    類似的電話，在骨科三病區(qū)，沒少發(fā)生。

    九院里，骨科一病區(qū)手外/足踝外科，二病區(qū)運動醫(yī)學，三病區(qū)創(chuàng)傷，四病區(qū)是關(guān)節(jié)外科，五病區(qū)是骨病。

    在得到曾老給來的反饋的時候，周成稍稍愣了愣，然后才回說：“曾老師，這樣會不會不太合適啊？”

    “我其實可以先從一個管床醫(yī)生做起的?！?/br>
    曾地緯只是說：“沒什么不合適的，該是什么樣就什么樣吧。你明天去三病區(qū)，先找余秋化報到，然后直接再去找薛修德報到?！?/br>
    “然后是這樣的，我把你的電話也給了薛修德，讓他把你的電話給了毛雨軒。讓毛雨軒遇到了什么事情的時候，就給你打電話。”

    “你自己要做好接電話管急診的準備。”

    “應該沒問題吧?！?/br>
    周成趕緊點頭：“沒問題的，曾老師。”

    “好，那就這樣吧?！痹鼐暼缓缶蛼鞌嗔穗娫?。

    周成看著電話，沉默了起來。

    他是真的看不明白曾地緯到底想搞什么了，如果在去京都之前，曾地緯愿意為他直接把一個科室里的總住院暫時休假，讓他去頂替。

    哪里有現(xiàn)在的這么多事，現(xiàn)在，他去了魔都一趟，有了陸乾州在背后之后，曾地緯又開始為他做這么多事。

    明明白白著如此勢利，真的好么？

    但是呢？

    周成又覺得奇怪，你說要是曾老真的有什么抱歉的心思吧，他在和周成對話的過程中，沒有絲毫的尷尬之處，可謂是把不要臉三個字發(fā)揮得淋漓盡致。

    這就讓周成很看不懂。

    但肯定有一點，曾地緯能夠到如今這個地步，絕對不是傻子。

    ……

    周成才掛斷曾老的電話，這邊都嗨才準備洗個澡的時候。

    他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周成接過一看，是陌生的號碼，來電顯示是魔都。

    接通之后，對面的聲音格外客氣。

    “您好，是周成老師嗎？我是毛雨軒，以后就是您的跟班總住院了。這是薛教授給我的號碼。”毛雨軒的聲音頗顯客氣。

    但是，周成聽得出來，對方的年紀不大，而且語氣里滿是氣話。

    正常的交流過程，不會有誰說我是您跟班總住院這種對話的。

    周成就忙回：“毛老師你好，你叫我小周就好。我以后。”

    可沒想到啊，毛雨軒卻直接打斷了周成的客氣：“周成老師您說笑了，既然上級進行了安排，那么您就是我們組的總住院醫(yī)師，我就是跟班總住院醫(yī)師，遇到了所有的事情，也是要跟你匯報的?！?/br>
    “然后，薛教授讓我打擾一下周老師您，您的執(zhí)業(yè)地點，應該就是魔都九院吧？”

    毛雨軒問得非常正式，通過字里行間，周成差不多聽明白了，毛雨軒和薛教授，都是要和周成明顯地劃分清楚界限的意思。

    先說明周成是總住院，就要擔責任。

    再問他的執(zhí)業(yè)地點合不合規(guī)矩，就在試探他擔得起責任不？

    周成也只能一一應對：“嗯，之前為了方便工作，就已經(jīng)更改過了。毛老師，我還是希望，咱們以后可以多多交流，我可能還要多多請教于您。”

    “也希望您，多賜教一些規(guī)矩。”

    毛雨軒遞來了戰(zhàn)書，周成只能應戰(zhàn)，但是，周成的主要戰(zhàn)斗對象，不是毛雨軒，所以，他還是希望，能夠得到毛雨軒的認可，然后得到薛教授的認可。

    渾身是鐵能打幾根釘子？

    孤木不成林，周成要在臨床開展臨床課題，肯定是需要其他人的幫忙的，就不可能越過薛教授和毛雨軒。

    曾老的安排，周成之前不知道，但是安排了，周成不可能去推脫。

    已經(jīng)定下來的事情，不會去逃避，但該有的客氣和人情世故，還是得有。

    或許是周成的態(tài)度夠好，所以毛雨軒也不好伸手打笑臉人：“以后和周老師你一起多多學習?！?/br>
    嘴上這么說著，卻是看著周成這單薄的履歷，感覺這個世界仿佛變得天方夜譚一樣地好笑。

    什么時候，醫(yī)生這個職業(yè)，也要開始走二代路線了，人命關(guān)天的時刻。

    難道到時候曾老要親自出面，來為周成做總住院跑急會診的時候，出現(xiàn)的紕漏，掃尾巴嗎？

    “相互學習。毛老師。”周成再多客套了一下，然后就開始收拾東西。

    初來乍到，既然應了總住院的活兒，就要干事情。

    毛雨軒打電話來了，也有很多不方便請教的地方，周成打算去科室里當面請教，至少要拿出來自己誠懇的態(tài)度。

    求學，學規(guī)矩也是學。

    周成就打包了自己的衣服，再多買了一套洗漱用品，就沖往了科室里。

    到了科室，周成一個人都不認識，但是直接趕往了休息室，然后就開始看手機的聊天頁面。

    之前，周成就主動地通過毛雨軒的電話，添加了他的微信好友，然后還發(fā)了信息過去，就是希望能夠當面請教一下的事情。

    毛雨軒回復了他在科室里，周成再回復：“毛老師，我已經(jīng)到了科室里的休息室?！?/br>
    “方便在哪里找毛老師您呢？”

    雖然啊，明面上，周成現(xiàn)在擔任的職務(wù)，是毛雨軒的‘更上級’，但是周成還是有數(shù)的，毛雨軒是九院本院的人，他只是過客，沒必要那么認真。

    學習的路上，稍微忍讓一點，不會有太多的壞處的。

    也或許是周成的態(tài)度足夠誠懇，就終于是找到了毛雨軒。

    毛雨軒，在專用的‘總住院’休息室，其實就是雜物室，是供給他們白天休憩的地方，里面沒床，只有桌子和椅子，還有煙灰缸，還有茶杯等等。

    晚上睡覺的話，則還是要來休息室里休息的。

    周成主動到來后，毛雨軒看到了周成的年紀后，整個人就不好了！

    整個人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