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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傳奇,但含羞草 第62節(jié)

    在座的除了云不意誰看不見你小子眼角眉梢快要飛起來的笑意?

    哦,再不拿袖子擋一擋,用嗽聲遮一遮,你就快壓不住上?揚(yáng)的嘴角了是吧?

    呸!最討厭這種?賣慘博可?憐的家伙!

    無?恥之徒!

    “誒,你們怎么這樣看他?”

    云不意從?糟糕的記憶中抽離,一抬頭就看見秦方幾人抱肩斜眼注視著冷天道,臉上?那無?語的表情簡直如出一轍。

    剛說?完,他又看見他們瞬間變臉,秦方掛起如沐春風(fēng)的笑容走到?床邊,在冷天道背上?“啪啪”拍了兩下:“沒什么,我們是驚訝他竟有這樣一段坎坷的過往!”

    “對對,對。”沈鱗用力點(diǎn)頭。

    秦離繁叉著腰,正?想給云不意揭穿冷天道的“真面目”,就被玉蘅落一把捂住嘴巴。

    “是啊,我們可?驚訝了,你看離繁驚訝得臉色都變了!”玉蘅落一本正?經(jīng)地說?,撒起謊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驚訝是那種?表情嗎?”云不意皺眉,他感覺這幾個(gè)?家伙在驢他。

    然而沒等他接著追問,冷天道便?不著痕跡地接過話頭:“其實(shí)銜荷寺與云夢的古怪與我們無?關(guān),無?論他有怎樣的過往,只要不曾害人,我們便?不必要深究?!?/br>
    “啊,對啊,你說?的也是。”云不意恍然,被他提醒,才發(fā)現(xiàn)自己執(zhí)著于查探銜荷寺是鉆了牛角尖。

    他并沒有在寺內(nèi)感受到?死氣,用靈力探看過除正?殿以?外的地方,也沒有發(fā)現(xiàn)異樣。

    想來云夢縱然是個(gè)?有故事的妖,他的故事也只傷害自己,不波及他人。既然如此,他實(shí)在沒有追根究底的必要。

    雖然他還是好奇正?殿里放了什么東西,居然可?以?隔絕自己的靈力。

    “算了。”云不意一拍額頭,“我們這回是去妖界找草藥醫(yī)治冷天道的傷,不宜多?生周折,天亮我們就離開吧?!?/br>
    秦方背手湊近他:“真不查了?”

    “不查?!痹撇灰鈸u頭,“他沒害人,我們有什么理由?去揭他傷疤?!?/br>
    秦離繁把玉蘅落的爪子扒拉下去,瞪了冷天道一眼,卻也沒有堅(jiān)持戳穿他,只是提醒云不意:“那蓮池錦鯉給你的那張荷葉上?的字要怎么解釋?”

    “它讓我們快逃,”云不意攤手,眼神無?辜,“我們走了不是正?合它意?”

    秦離繁歪頭琢磨了一會(huì)兒,這個(gè)?邏輯似乎也沒毛病。

    云不意嘴上?灑脫,但冷天道看得出他對正?殿中的東西非常好奇,想了想,提出個(gè)?折中之法:“這樣吧,從?妖界回來,我們再來銜荷寺一趟,到?時(shí)你想查什么,我都陪你?!?/br>
    云不意抿嘴一笑,偏圓的眼睛笑成了彎彎的月牙:“好?!?/br>
    “行,聽你的。”

    秦方無?奈搖頭,右手負(fù)在背后,在云不意的視角盲點(diǎn)里給冷天道豎了個(gè)?大拇指。

    見他一句話哄高興了云不意,秦離繁若有所思地點(diǎn)頭,對他裝可?憐騙云不意擔(dān)心?的不滿消退了大半。

    ……

    深夜,烏云遮天,撲簌簌落起了雪粒。

    云不意和冷天道橫躺于床榻上?,中間隔著一件疊好的大氅作為楚河漢界。冷天道倒是躺得規(guī)規(guī)矩矩,但云不意睡相豪放,一條手臂橫過界,搭在了冷天道身上?。

    冷天道并未睡著,也沒有推開他的手臂,只是小心?拉高了他的被子,又把他滑到?手肘的衣袖慢慢移回手腕。

    他的動(dòng)作小心?翼翼,云不意睡得很熟,甚至可?以?說?全無?知?覺。

    因?yàn)樗萑氲?了一個(gè)?怪夢當(dāng)中。

    夢里有一片溫暖且不刺眼的光芒,和陽光相似,卻更加柔和。

    光芒包裹著一尊人形木雕,不過巴掌大小,衣著配飾雕琢得精致細(xì)膩,偏偏最重要的臉是空白?的,看上?去怪異而又突兀。

    云不意看不出木雕的著裝屬于哪個(gè)?朝代,只覺得繁復(fù)古樸得過分,肯定不是最近幾百年流行的風(fēng)格。

    但更重要的是,他覺得這尊木雕很熟悉,這種?熟悉不是針對木雕的形狀,而是材質(zhì),那種?感覺簡直就像……它是自己分離出去的一部分。

    夢里,云不意不由?自主地伸手向木雕抓去。

    然而他的手剛靠近半寸,木雕后便?突然躥出一條筷子大小的白?龍,龍尾一甩,整條龍都纏繞到?木雕身上?,龍頭支在木雕肩頭,眉心?一點(diǎn)赤紅尤為醒目。

    白?龍背上?的鬃毛迎風(fēng)飛舞,它怒氣沖沖地瞪視云不意,張口咆哮:

    “吼!——”

    “啊——!”

    云不意霎時(shí)驚醒,猛然彈坐起身,驚得冷天道也睜開了眼睛。

    他一捋額前的散發(fā),緩緩起身,握住云不意汗津津的手:“做噩夢了?”

    冷天道的聲音略帶沙啞,卻很溫柔。

    云不意腦袋里一團(tuán)混沌,聽見他問,下意識就順著亂糟糟的思緒說?:“我夢見一條蚯蚓那么大的白?龍纏著我,對我怒目而視,還吼我……”

    冷天道抓住終端:“……纏、著你?”

    “嗯?!痹撇灰獍欀键c(diǎn)頭,“纏得可?緊了呢!”

    冷天道:“……”

    第五十二章

    窗外寒風(fēng)一激, 讓云不意迷迷糊糊的腦子徹底清醒。

    他扶了扶額,抬眼看見冷天道寡淡漠然的?神?色, 就知道自己之前那句語焉不詳?shù)脑捳Z讓他誤會(huì)了。

    云不意正想解釋,卻見他別過臉去。

    “龍啊,真是久違的?名稱。我還以為神話時(shí)代結(jié)束后,世上早已不?存這種生靈。”冷天道語氣平和,“你很喜歡龍?做夢都是它纏著你。”

    “呃……”

    冷天道表情正常,口氣正常,就連措辭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但云不?意就是聽出了一絲酸溜溜的?味道, 雖不?濃郁,卻格外明顯。

    云不?意的?心情忽然有些微妙:“那只是個(gè)夢,而且其實(shí)不?是我說的?那樣。你……不?用在?意。”

    “嗯,我不?在?意?!?/br>
    冷天道掀開被子下床, 拿起擋在?自己和云不?意中間的?大氅抖開、披上,順了順?biāo)昧鑱y的?長發(fā)。

    “起床吧,不?是還要?趕路?”

    云不?意眨眨眼, 一個(gè)彈跳蹦下床, 邊穿外衣邊打量他的?神?色, 探頭探腦狗狗祟祟, 偏偏特別沒自覺,還以為自己做得隱蔽,殊不?知早就被他盡收眼底。

    冷天道淡漠的?神?色終于?破冰, 在?他又一次扭臉望過來時(shí)回頭一笑?:“你好像很?在?意我的?反應(yīng)?”

    聞言, 云不?意像受驚的?蝸牛, “嗖”一下縮回殼子。

    “沒有啊,沒有?!彼槐菊?jīng)地?fù)u頭, 將綴著毛毛領(lǐng)的?兜帽往腦袋上一扣,大步流星朝外走去,“你的?傷勢拖不?得。走了走了!趕路去!”

    冷天道看著他的?背影笑?了一會(huì)兒,冷不?防想到他說的?夢,臉色又冷下去。

    “白色的?龍……哼?!彼鹗?,淡然邁出門檻。

    夢永遠(yuǎn)只會(huì)是夢,不?可能成真。

    昨夜下了雪,今晨起來銀裝素裹,蓮池旁的?楓樹結(jié)了霜色,像一座晶瑩剔透的?冰雕。

    云不?意提著衣擺跑到庭中,雪白毛領(lǐng)襯得他的?容貌愈發(fā)精致,只笑?一笑?,便?讓滿庭風(fēng)景黯然失色。

    “阿意!”

    玉蘅落忽然喊著他的?名字從房中飛跑出來,撲過去抓住他的?手臂,指著地上積雪滿臉驚喜。

    “昨晚上下了好大的?雪!我在?洛安城從沒見過那樣的?雪景,可漂亮了!”

    “你看到了?”云不?意有些遺憾,“我昨夜睡得太早,完美錯(cuò)過,等到起床的?時(shí)候,雪已經(jīng)停了。”

    “無妨?!?/br>
    玉蘅落踱下臺(tái)階,一地的?雪襯得他黑得發(fā)亮,煤球似的?圓圓身子上綴著一雙明亮眼睛,踏著雪地上落下一串梅花腳印。

    “嘶……凍腳!”玉蘅落跳進(jìn)秦離繁懷里,貼著他的?胸口蜷起,“帝京這段時(shí)間會(huì)一直下雪,等到了那里,你很?快就能看膩了?!?/br>
    云不?意笑?著點(diǎn)頭:“好吧,但在?正式見到之前,我會(huì)保持期待?!?/br>
    這時(shí),冷天道和秦方一前一后走出房間,都換上了厚厚的?衣服,因儀態(tài)端整,所?以并不?顯得臃腫。

    “時(shí)辰差不?多了?!鼻胤桨?秦離繁拉過去,給他塞了個(gè)手爐,又往云不?意手中塞一個(gè),“跟云夢大師告別,我們便?離開吧?!?/br>
    云不?意點(diǎn)點(diǎn)頭,看向云夢的?禪房——門窗緊閉,不?知道是還沒睡醒,亦或一夜未歸。

    他剛想到這里,不?遠(yuǎn)處正殿的?大門便?“吱呀”一聲從里面打開,云夢站在?門檻后,乍亮的?天光映出他眉宇間淡淡的?疲倦。

    因著昨夜冷天道的?話,云不?意著重看了他眉心的?紅點(diǎn)一眼,發(fā)現(xiàn)那紅點(diǎn)更?鮮亮了,襯得他皮膚蒼白如雪,細(xì)看竟然有種如妖似鬼的?妖冶。

    “諸位施主,早?!痹茐粝蛩麄冃卸Y,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小僧尚未做早飯,勞你們稍等?!?/br>
    “不?必麻煩了?!?/br>
    冷天道的?聲音突然在?云不?意耳邊響起,他嚇了一跳,回頭才見他不?知何時(shí)走到了自己身邊。

    是他腳步太輕,還是自己對他毫無防備?

    云不?意拍了拍“砰砰”跳的?心口,腦海中不?自覺冒出個(gè)奇怪的?念頭。

    冷天道并不?知道他的?想法?,繼續(xù)對云夢說道:“我們尚有要?事,這就離開,多謝大師讓我們在?此留宿,告……”

    “既然如此,在?離開之前,先把?長明燈點(diǎn)上吧?!痹茐敉回5亻_口打斷他的?話,轉(zhuǎn)眼看向云不?意,“施主,請隨我入內(nèi)。”

    云不?意愣了愣,后知后覺地記起昨晚在?餐桌上提起的?點(diǎn)長明燈的?事,那時(shí)他是想找個(gè)借口進(jìn)正殿一探,云夢確實(shí)也答應(yīng)了。

    冷天道眼神?微動(dòng),與云不?意對視一眼,見他輕輕點(diǎn)頭,便?說:“不?介意的?話,我等也想點(diǎn)一盞,大師可否讓我們一同入內(nèi)?”

    意料之中的?,云夢拒絕了:“長明燈為死者而點(diǎn),意在?照亮其輪回之路,使其下一世人生順?biāo)?。諸位之中有資格點(diǎn)燈者,只有這位施主,以及……”

    云夢頓了頓,目光落在?玉蘅落身上。

    玉蘅落舔舔毛,淡定地“喵”一聲,從秦離繁懷里跳到云不?意懷里。

    云不?意接住他,心念一轉(zhuǎn),將手爐塞給冷天道:“你先暖暖手,跟大家一起在?外面等我。”

    冷天道拒絕的?話被他完美堵?。骸澳悄恪?/br>
    “放心,這世上除了我自己,應(yīng)該沒什么東西能傷到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