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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魁星亂(女尊np)在線閱讀 - 18遲衡山太和宮

18遲衡山太和宮

    因為云真天君的緣故,太和宮近幾年來一直在擴建修繕。

    相比起前朝的古樸,現(xiàn)在的太和宮,單是山腳下那金光閃閃的大門,就只能用金碧輝煌、美輪美奐來勉強形容??蓱z山上秀麗的風(fēng)景,倒是被世俗的貴氣沖撞了。

    秋日紅葉雖然艷麗,可終究比不過宮觀紅墻。綠色的琉璃瓦壓住了山林的勃勃生機,遠遠望去,整座山俗不可耐,一點不像羅未《遲衡秋色圖》中的人間仙境。

    「誒……」關(guān)綺感嘆。

    馬車只能停在山腳,若要進香,得自己坐轎子上山。云真天君心善,在收留了一幫退伍的男兵,讓他們在這里替人抬轎討生活。因此,附近未出嫁的男子,也被允許來太和宮燒香,相比其他場合,少了一道男女大防。

    也難怪周靖天天拉著花杏來這里。

    關(guān)綺謝過了上前的轎夫,扎起裙擺,決定和散卓徒步上山。

    幼年時,父親帶她上過幾次香,為表虔誠,上山都是徒步。山腳有個偏僻地方,到現(xiàn)在依然清凈,看不見碧瓦朱甍,只有水秀山明。層林盡染,迭翠流金。她實在后悔,自己怎么沒隨身帶一套畫具,好臨下這無邊風(fēng)光。

    「真要畫下來,那顆樹下該有只長犄角的小鹿才好?!龟P(guān)綺側(cè)身對散卓說。

    散卓背著關(guān)綺的行李,正在一邊喘大氣,連頭也沒抬,「要是小姐還帶上了紙筆硯臺,散卓今兒個就得交代在這里了?!?/br>
    「也是,」關(guān)綺攙了她一把,提醒她注意腳下的缺石,「今早帶著jiejie跑了那么好遠,是我太為難你了?!?/br>
    「哪里的話?!股⒆苦洁斓?。

    看看山頂,又看看四周,關(guān)綺實在不舍得就這樣離開。然而散卓已經(jīng)汗如雨下,氣喘吁吁,非得趕緊坐下來喝口水不可。

    衡量之下,關(guān)綺決定穿過小道,為散卓叫了兩個轎夫過來。散卓先到太和宮去,順便給花杏托個口信。關(guān)綺則自己在山中多留一會兒,到了吃飯的時候再上山與她們碰頭。

    山腳下有些商販,關(guān)綺買了一條許愿用的紅綢緞,正好在游山的時候做記號。她將綢緞撕成長條,每隔幾步就扎一條在樹枝上,以防耽于美景,忘記了回林道的路。

    深入林中,小道盡頭已經(jīng)沒有人行的痕跡了。這個季節(jié)了,這樹木也不是夏日的遮天蔽日,稀疏露著暖和的冬陽。尚未啟程南飛的鳥兒偶爾鳴叫,讓這片福地顯得更加幽深靜密。

    也難怪世代都有仙人在此隱居。

    關(guān)綺悠哉游哉地走著,忽然發(fā)現(xiàn)前頭一只野金桂開得很好。花滿枝奇,插在白瓷的雙耳瓶里,正好可以做書房里的清供。

    她借力爬上一邊的小樹,折到了那只金桂,正打算從樹上跳下來——

    腳下卻忽地出現(xiàn)了一只白兔。

    「啊——」

    來不及告訴自己的身體停下,關(guān)綺整個人跌進了空中。為了躲開那只兔子,連忙笨拙地轉(zhuǎn)身,撲進了一團枯枝當(dāng)中。手里的桂枝完全被壓斷,上頭的花朵也散了一地。

    「倒霉。」關(guān)綺按著太陽xue。

    扔掉桂枝,抱起地上的兔子——

    「嘶……疼??!」

    ——雪白的兔子干凈肥美,只有四肢沾了泥巴。脖子上綁著一只刺繡的項圈,還有一小只金色的鈴鐺,想來是哪位貴少細心好養(yǎng)的寵物。

    「壞孩子,」關(guān)綺挼著兔子的腦袋,「你又是從哪里跑出來的?」

    兔子咕嚕著,像是在回應(yīng)她的話。

    「我可不講兔子話?!龟P(guān)綺笑了,把這只兔子放回腳邊,「快回去吧,免得你主人著急?!?/br>
    這回兔子又聽不懂她的話了,轉(zhuǎn)頭鉆進剛才的枯枝堆里,踩著干枯的葉片自娛自樂。

    若這兔子識路,關(guān)綺正好跟著它走回大道。金桂底下鉆了只白兔,這也有意思,可惜此白兔非彼白兔,不是修煉了千年的兔子精。

    不知道轉(zhuǎn)頭是不是還能見到一位月神——

    嗯?

    是她眼花,還是不遠的樹林之外,真有位衣著華麗的郎君,朝她的方向跑來?

    /

    來人是位在太和宮修行的道士,通身錦緞,珠光寶氣,比一般的少爺還要貴氣。

    甚至有些眼熟。

    他顯然在找關(guān)綺懷里那只兔子——臉上寫滿欣喜,差點跳起舞來。隨即看見了關(guān)綺身上的擦傷,和她腳邊折斷的樹枝,立馬又皺起了眉頭。

    「不礙事?!龟P(guān)綺笑著說,將手臂藏到身后。

    「怎么會沒事呢?」小道士反駁,也不顧男女大防,將關(guān)綺的衣袖拉開,「啊呀——」

    傷口不深,可看著確實有些血rou模糊。

    「這怎么行!」小道士花容失色,抽出貼身的手巾,沾了水便按在了關(guān)綺手上。

    竹壺里的水不算清涼,手帕也殘存著小道士的體溫——倒是適合這個季節(jié)。傷口徹底清理完畢后,小道士欣慰地松了口氣。

    然后他才猛然意識到自己有多失禮。

    「啊……我……」小道士將手帕往關(guān)綺手上一扔,「這個……」

    「我什么都不會說的?!龟P(guān)綺沖他眨眼睛,「天君好心,叁清娘娘要記您功德的?!?/br>
    說罷,將兔子重新抱起,遞給小道士。

    「謝謝小姐。」小道士抱過那只兔子,向關(guān)綺行禮,「也代云團謝謝小姐。」

    「不用不用?!龟P(guān)綺回禮,「這里雖然不是荒山野嶺,可地形復(fù)雜,也容易迷路。我看天君不像是粗使的侍兒,怎么要親自來找一只畜生?」

    「云團是云真天君的道寵,無比愛護,一般的用人也沒有照顧它的資格?!剐〉朗拷忉尩?,「貧道投奔太和宮叁四個月,也是前幾日才有幸得到天君賞識……」

    他聲音減弱,苦笑一下,「我也是沒用,第一次出門就被它逃走了。一上午都在找它,腿都快木了。」

    「幸好它和我有緣?!?/br>
    小道士笑瞇瞇地點頭,「真是幸好。天君用完午飯,總要與它玩上一會兒。再晚一點,我恐怕就要被趕出門去了?!?/br>
    「天君要是著急,」關(guān)綺拍拍身上的土,「還是先帶著這小兔子回去吧。」

    將這只肥大的畜生叫做「小」兔子,確實有失偏頗。不過小道士臉上的為難,似乎也不是因為關(guān)綺搞錯了云團的體型。

    他盯著懷里的云團,低著頭轉(zhuǎn)身,往來時的山路望了一眼。隨后又回頭望向關(guān)綺,嘆了口氣。

    「煩請魁甲好人做到底,為小生指條去太和宮的路?!?/br>
    「怎么,」關(guān)綺問,「來太和宮燒香的讀書人很多嗎?吉利話都這樣順口?!?/br>
    小道士禮貌地笑了一下,「太和宮是什么樣的「清凈」地方,小姐不可能不知道。半數(shù)女香客都有秀才功名,見面總要祝一句魁甲?!?/br>
    「母親給了我個「魁」字做小名,可我實在是望不到登科的日子?!龟P(guān)綺笑道,「小天君莫要嘲笑我,小可姓關(guān),如此稱呼便是。」

    「關(guān)……」小道士低頭默念。

    這幾個字似乎是什么不祥的咒語,讓這位小道士趔趄著往后退了幾步。一只手捂著嘴,還抱著云團的手也霎時失了力氣,讓那調(diào)皮的畜生找到了機會,一下從他懷里撲走。

    等關(guān)綺好容易捉回云團,正要遞給小道士,卻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抖成了一只過酒的篩子。

    「天君怎么了?」關(guān)綺問道。

    小道士深呼吸幾次,終于平靜下來。他離關(guān)綺幾步遠,側(cè)過身去擦了擦眼角,「貧道無事。謝謝小姐?!?/br>
    都哭了,怎么可能沒事。

    「那……」關(guān)綺心里還是疑惑,「我為你帶路吧。正好天色也晚了,我也要到太和宮去。」

    /

    她領(lǐng)著小道士往回走,每過一處標(biāo)記,便將紅繩解下,系在云團的腿上。兔子能有多長的腿,一只纏完了,又換了另一只。

    等到他們走回大路,云團都要成了江湖郎君征婚的繡球了。

    「小姐現(xiàn)在就還是把云團給我吧?!剐〉朗可焓帧?/br>
    「嗯?!?/br>
    關(guān)綺正想將云團遞給他,可他卻后退了兩步。低著頭,指著地上。她有些疑惑,然而轉(zhuǎn)念一想,被旁人看見道士與女香客有接觸,對他的名聲確實不很好。于是將云團放在了地上,等小道士抱起。

    「下次再進林子里,」關(guān)綺咳嗽兩聲,掩飾聲音里的尷尬,「別忘了仔細做好記號?!?/br>
    「哎?!剐〉朗奎c頭。

    兩人隔著十來步路,沉默著走回了太和宮。

    散卓和花杏在門口等著關(guān)綺,沒注意到身后不遠的小道士?;ㄐ訐?dān)心關(guān)綺身上的傷,硬要拉著她找點藥膏涂抹一下。等她終于放心,肯讓關(guān)綺一個人出門,那位小道士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怎么了?」花杏問。

    關(guān)綺搖搖頭,「我覺得他面善,應(yīng)該是在哪里見過面的。」

    「文繒常來太和宮嗎?」

    「沒有?!龟P(guān)綺回答,「他說自己是前幾個月才來的太和宮。那段時間,我可一直在國子監(jiān)里,和你一塊兒關(guān)著呢……」

    哦嚯。

    關(guān)綺記性相當(dāng)不錯,到現(xiàn)在也能準(zhǔn)確想起,祖母房間的香爐刻了什么花卉。也有不少人稱贊她機敏過人,四清六活,每年元宵燈會即興出題猜謎,總是她拔得頭籌。

    然而——

    她直到現(xiàn)在才想起,眼前這位小道士究竟為什么看著眼熟。

    「一定是他?!龟P(guān)綺捂住臉,「去文廟燒香的那天晚上下了大雨,他應(yīng)該和我們一樣,也在舊玉泉觀暫住了一晚?!?/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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