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她正要說些什么,突然聽到叮當(dāng)一聲,清冽得像屋檐滴落的雨露,聲音是在外面。 沒等蒔蘿思索,鈴聲由遠至近,彷佛紛沓加快的腳步,急速往這里逼近。 警鈴人? 一聲尖叫撕心裂肺,劃破寂靜的夜。 作者有話說: 等明天洛基更新,奶茶已經(jīng)準備好迎接新一個禮拜的驚喜了! 第二十四章 保護女巫 ◎月亮女士,若連妳都害怕那些惡魔,那還有誰能來拯救我們?◎ 那聲尖叫就像倏忽拋高的煙火,一下就泯滅在黑夜的寂靜之中。 【他一直離妳很近,妳的氣味似乎很吸引他?!?/br> 月亮從窗口露出慘白的側(cè)臉,墻上的鳥嘴面具在地上描繪出畸形的陰影,尖尖的彎鉤輕易就勾出少女內(nèi)心最大的恐懼。一股寒意沿著脊隨迅速向上凌遲肌膚,身體只剩一顆心臟蹦蹦亂跳,渾身血液卻凝固成冰。 聽說僅僅是看到狼人的眼睛就會深受地獄的詛咒。今夜鎮(zhèn)上所有人都有著同樣的默契,沒有人敢對那聲尖叫做出回應(yīng)。 【是狼人的氣息。】 月桂語氣很冷靜,蒔蘿卻幾乎要倒抽一口氣, 她告訴自己要動作,但四肢手腳都像灌了水泥一樣,完全不聽大腦使喚。她應(yīng)該快點行動,這棟茅屋壓根擋不住狼人…… “嗚嗚……” 床上的女孩發(fā)出難受的嗚咽聲,蒔蘿從月光中瞥見女孩冷汗直流的小臉。 老獵犬從主人懷里掙脫,牠嗚嗚咽咽地用長鼻子頂著小主人的臉龐,一雙下垂的大眼卻如擦亮的銅板,警戒地盯著外面的動靜。 催眠粉本來只是無傷大雅的助睡魔藥,但蒔蘿卻忘了,人一旦做惡夢,催眠粉就會使人被強行魘住,身體無法及時反應(yīng)蘇醒! 可惡! 鈴聲越發(fā)急促,宛如紛沓逃竄的腳步,女孩的掙扎也越發(fā)激烈,卻像溺水的人,遲遲捉不住岸邊…… 鏗鏘! 恐慌密集的情緒像是被什么斬斷了,蒔蘿腦袋有一瞬空白,唯有金屬撞擊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像是一聲響雷劃破天空、冰河輕聲破碎,窒息悶熱的夏夜突然有了一絲可以呼吸的空間。 那是鎧甲行走特有的清脆嘹亮。 是穆夏。 悲傷沒有阻卻他的腳步,在無人敢出聲的夜晚,只有他持著劍頂著夜風(fēng),尋找著殺害摯友的仇人,守護著這個村鎮(zhèn)的安危。 不為什么,這就是銀騎士的職責(zé)。 大白鵝輕輕啄了少女的面頰,蒔蘿不知怎么突然找回了力量。 輕淺的月輝從窗口靜靜灑落,彷佛給自己添上一層銀甲的保護,那些恐懼的幻影也在光中湮沒,她終于能挪動手腳,只是身體有些虛浮。 蒔蘿奮力地拿起銀杯,老獵犬本來正發(fā)出警告的低咆聲,但在蒔蘿靠近后,牠立刻哀傷地嗚咽起來。 少女安撫地拍了拍牠的腦袋,她扶起女孩的后腦勺,從杯緣沾了點滿月凝,輕抹在女孩的唇瓣上。 不需要太多,滿月凝是最澄澈的液體,也是最好的解毒劑。 淺淺銀杯融入了柔軟的月光,點點發(fā)亮的澄晶在睫羽上輕顫,就像睡美人被解除了魔咒,女孩的呼吸開始平緩起來。 她半睜半開著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蒔蘿。 “鈴聲……鈴聲……” “沒事了。”蒔蘿帶著歉意輕拍女孩的腦袋,直到她再度沉沉入睡。 小女巫看著剩下的滿月凝,心中有了另一個主意。 她從藥柜拿出一小瓶晶鹽,這是從海女巫那里買來的好東西,海石生出的結(jié)晶只需輕灑一圈,就能形成強而有力的結(jié)界。 她挖了一大匙晶鹽,與剩下的滿月凝一同攪和,雖然浪費,但緊急狀況也顧不了那么多。 蒔蘿一邊聽著外頭的動靜,一邊飛快攪伴手中的銀杯。晶鹽會在滿月凝的作用下快速融化后又凝固,蒔蘿摸著煤渣和泥土混合的地板,挖出一條細縫,將液體倒入縫隙中凝固成型。 【c級道具制作成功,將干凈清咸的白色結(jié)晶在月光的銀杯中融化再凝固,可以任一畫出屬于妳的絕對堡壘?!埠{}結(jié)界筆〕已收納入〔魔法少女的美食櫥柜〕?!?/br> 沒有開玩笑的心思,蒔蘿僵著手指掏出了凝固成晶的鹽筆,她可以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但外面卻是一片死寂的黑。 【很靠近了。】 蒔蘿有一瞬間想放聲尖叫,但大腦的反應(yīng)更快,它將冷冰冰的指令強行輸入身體。 少女像是被提線的木偶,一手撐地,一手緊握鹽筆,沿著屋子的地板縫隙一路畫過去。 蒔蘿僵硬著手臂,似乎牽動到了那一處舊疤刺青,此時正隱隱泛著灼痛,但她不敢停,就怕慢一步。大白鵝乖巧地跟在她后面,稍稍減輕了她的恐懼感。 銀杯賦予液體源源不絕的特性,重新凝塑而成的鹽筆也被賦予了同樣的魔力,直到大門為止,蒔蘿手上的鹽筆都沒有耗損的跡象。 在鹽線頭尾相交的那一刻,她用力畫上最后一撇,一股宛如電流接通的酥麻感流入指尖,她整個人頹然地貼在門板上,近乎脫力,后面一直跟屁股的蕪菁順勢撲入自己懷里。 蒔蘿緊緊抱著大白鵝,她瞪著昏暗的室內(nèi),背靠著外面的動靜。 隔著一扇脆弱的門板,她向月神祈禱,為了自己,為了莉莉,也為了……穆夏,祈禱著她明日還能看到那位年輕的騎士。 【走了。】 - 人一脫離危險,緊繃的肌rou就放松過猛。蒔蘿再次睜開眼,是被科爾太太搖醒的。 “天哪,孩子,妳怎么睡在這阿!” 科爾太太昨晚勞動一天睡得太沉,在聽到蒔蘿說起鈴聲和尖叫,蒼白的臉色像是隨時會暈過去。 “孩子,妳待會可以替我去一趟鎮(zhèn)長那嗎?” 在兩個孩子面前,科爾太太還是勉強打起精神,做了三份簡單的早餐。 “我這里有一枚銀幣,妳就替我送個牛奶,順便替我告訴鎮(zhèn)長,之前提過的事我同意了?!?/br> 蒔蘿拒絕了銀幣,她正想著要出去溜一圈看情況,也沒有多問,便接受科爾太太的提議。 昨夜的變故就像一場無聲無息的瘟疫改變了整座村鎮(zhèn),蒔蘿走進市集,呼吸的空氣異常沉重,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更加疏遠,攤販甚至拒絕將東西賣給他認為可疑的人。 “死了嗎?” “不……聽說瘋了?!?/br> “科爾……詛咒……” 蒔蘿的心中升起一股熟悉的窒息感,不好的預(yù)感如凝結(jié)的水露,依附著人們耳語和空氣的塵埃,開始在她耳邊竊竊私語。 她突然想起來,昨夜寂靜無人,象征災(zāi)厄的狼人只隔一扇門板,厄運的耳語沒有出聲,但現(xiàn)在她身處人群,厄運卻在人們口中流轉(zhuǎn)如風(fēng)。 不過這里倒是有一個人例外。 漆紅木的弦琴撥弄出優(yōu)美的配樂,年輕的歌手口吐美妙的詞語,燦爛的笑容有著南方盛夏的影子,吸引著過路女子的目光。 才華和信仰是這個時代最被推崇的美德,就連那些冷硬的本地人也無法對這位俊美多情的歌手露出惡意。 這位拜佛勒庭的歌手的確本事不小,沒幾首歌的功夫就和市集的人打成一片,地上的貂毛帽放滿銅幣、甚至是女人的香帕,一整個早上收獲滿滿。 在看到蒔蘿時,何賽調(diào)皮地對她眨眨眼,反轉(zhuǎn)手上的弦琴,用了一個輕快活潑的小曲做了結(jié)尾。 “女士們,中場休息,我得喝口水?!?/br> 他順勢地走到蒔蘿身邊,蒔蘿友好地對他點點頭。對方一副自然熟的樣子,想更靠近少女,卻突然猛地一閃,閃過了尖銳的嘴喙。 何賽瞪了一眼少女懷中兇巴巴的大白鵝,只能不甘不愿地和小美人保持距離。 歌手不到一秒恢復(fù)笑臉道:“昨夜不太平對吧?我這個人見不得悲傷,一大早聽到壞消息,就忍不住拿起我的老朋友來撫慰這些可愛無辜的鎮(zhèn)民。” 蒔蘿心中一聲吭登,她無法控制自己第一個想法:千萬不要是穆夏!該死的至高神! “我聽到尖叫和鈴聲,真的有人出事了嗎?” 歌手無所謂地聳聳肩:“很遺憾,是一個警鈴人,是瘋了還是死了?詳情我不清楚,只知道我家主子一大早就出門了?!?/br> 蒔蘿下意識松一口氣,不過她很快察覺不妥,責(zé)怪自己這種不合時宜的偏頗。她輕撫蕪菁,掩飾情緒。 遠方的人群傳來喧嘩,一個身穿黑袍的警鈴人毫不費力走出一條路,村民的表情敬畏又害怕。 何賽一臉趣味打量著此幕,忍不住嘲笑:“你說這里人是不是傻阿,竟然覺得靠一個小鈴鐺可以擊退狼人,不如我這把木琴叫得更響?!?/br> “不過這里的人八成只聽過圣歌還是兒歌,我隨便幾首老曲子就將他們唬得一愣一愣?!彼P蘿眨了眨眼:“剛才那首玫瑰美人妳喜歡嗎?還是昨晚香草港的馬奴?” 不知道被搭訕多少次的蒔蘿異常冷靜,她知道自己絕不是什么絕世大美女,這里的男性只要遇到年輕點的女性都管不住嘴巴。 “真可惜,我對音樂不熟,在我聽起來都一樣?!?/br> 蒔蘿不冷不熱的回答反而讓何賽瞪大眼睛,他驚嘆道:“是的、是的,這兩首正是出自同一個作者。親愛的,也許妳比妳自己以為的更有天賦!” 蒔蘿:……這也行? 何賽彷佛找到知音一樣,開始滔滔不絕講起詩歌創(chuàng)作。 兩首歌都是出自何賽最喜愛的作者,玫瑰美人同樣是悲劇,卻是教會的禁曲;它講述一位嘴唇如花瓣鮮紅的美麗公主愛上了黑色的怪物,最后與怪物一同被燒死在玫瑰花海之中。 她死后,焦地開出一朵黑色的玫瑰,詛咒和災(zāi)難自此蔓延,人們說那就是公主和怪物的孩子。 何賽講得如癡如醉,似乎沉浸在一個浪漫瘋癲的世界,蒔蘿完全無法理解他的惡趣味。 用教會禁曲來撫慰鎮(zhèn)民的心?幸好這里的人聽不懂拜佛勒庭語,不然何賽早早就被上火刑了。 “真是一位有才氣的作者,可惜我不認識,我想這里的人可能也對戲劇不是那么熱絡(luò),他們很虔誠?!?/br> 蒔蘿好心提醒他收斂點,這里可不是多神信仰的拜佛勒庭。 “喔,親愛的,妳肯定聽過,這可是一位很有名的歌手。” 歌手輕撫下巴的“紅痣”,露出調(diào)皮的微笑,蒔蘿又該死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預(yù)感。 “他傾吐的歌詞都是不久未來的災(zāi)難?!?/br> 天哪,她已經(jīng)聽夠壞預(yù)兆了。 他壓低聲音道:“我最崇拜作者,猩紅詩人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