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真他媽的見鬼了! 狼王大怒,昂起頭顱發(fā)出一聲喑啞的嘶吼,極低又極冷,彷佛憑空撕開一個漆黑的洞,空氣的破洞發(fā)出凄厲的尖叫,隱約似有陣陣冰白的寒氣凝結(jié)而出,所有生靈的血rou彷佛都凍結(jié)在這一刻。 如若蒔蘿在場,定能聽出狼王的嚎叫與當(dāng)初穆夏威脅狐貍使魔的聲音有異曲同工之妙。 飽含詛咒和煞氣的嚎叫在人身上劃開無數(shù)傷口,只要沒有阻隔物,那魔狼的詛咒便是無遠(yuǎn)弗屆,僅僅一聲就能滅殺一整只人類軍隊(duì),這是專屬于狼王的詛咒權(quán)能,但此時在死人大軍身上卻毫無作用之處。 反而是隔著門窗瑟瑟發(fā)抖的薩夏居民,有好幾個大膽的已經(jīng)聽夠了外面的sao動,一手放在門上準(zhǔn)備開門,這會一聽到狼嚎聲,頓時渾身血液凝結(jié),僵得不敢動彈,有的直接嚇得爬進(jìn)床底下躲起來。 西里斯沒有想到自己無意中救了一大批真正的活人,他看著毫不動搖的死人群,雖然他們奈何不了自己半分,但就像渾身被螞蟻爬滿,捻死一只還有上萬只,怎么殺都?xì)⒉煌?,他心中煩燥不已,氣息也亂了。 狼王粗喘了幾口氣,突然一絲氣味如箭刃般滑過鼻尖為他指引方向,冰冷的梭瞳瞬間轉(zhuǎn)為瑩藍(lán),爆涌的魔力膨脹狼王的肢體,它一個飛身,化作一道劃破黑夜的銀白閃電,所到之處的死人瞬間被崩裂成紅黑碎末。 西里斯用盡全身速度,翻身一躍,他的目標(biāo)是──圣堂 不分日夜,至高神的圣堂永遠(yuǎn)燈火通明,庇護(hù)人民,驅(qū)散黑暗,圣主宣稱所有世俗的紛擾都無法侵害這個神圣的領(lǐng)域。 燭臺上的燈火照耀著一幅幅色彩斑斕的玻璃花畫,那是至高神底下的十三圣徒,他們個個光彩奪目,絢麗至極,彷佛真有神跡附身于此,卻見上面映著一個陰影從小變大,似乎越來越靠近。 啪拉,圣徒虔誠的面容不堪一擊,玻璃窗瞬間四分五裂,彷佛被擊碎的信仰,閃爍的碎片如晶瑩的雪花,渾身冰寒煞氣的巨狼毫無阻礙,徑直跳入神圣的殿堂。 如若有信徒看到,定是會瞬間信仰崩潰,什么圣堂庇護(hù)、至高神結(jié)界,全是騙人的玩意。 “圣堂不歡迎魔物?!?/br> 一道輕脆的少年聲彷佛在安撫著盛怒的神明。 西里斯吐出一塊玻璃渣子,一雙冷光閃爍的眼瞳惡狠狠瞪著殿堂之上的神座。 本該是至高神的大理石神座上坐著一個會呼吸的活物,銀白的鎧甲不染塵埃,年輕的騎士發(fā)如融金、眼眸圣綠,圣堂的萬千燭火擁戴著那份不屬于世間的光輝昳麗之貌,就宛如至高神降臨。 穆夏正用圣水清洗著一把銀劍,碧綠的眼瞳居高臨下地看著銀狼,毫無驚訝之色。 “你這個沒有軟蛋的狗東西……”西里斯咬牙切齒,彷佛已經(jīng)啃下對方一塊rou下來咀嚼 被逼到這里,狡詐的銀狼王還能有什么不明白,他是被這頭黑狼崽子算計(jì)了。 “夏弗洛特伯爵還是注意點(diǎn)言詞吧,不然圣路伊大公國的少女都會心碎的。” 西里斯沉默了,沸騰的憤火被一桶冰水澆得干干凈凈。 他沒想到穆夏早就查到他偽裝的人類貴族身分。果然,這一切都是陰謀,從他循著對方留下的蹤跡開始,就落入了這頭狼崽子的陷阱…… 狼王惡狠狠瞪著惺惺作態(tài)的仇敵,不得不承認(rèn),對方偽裝人類的伎倆已經(jīng)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竟然連圣堂騎士都混上了。 神座背后也是一幅巨大的玫瑰花窗,大概是為了鎮(zhèn)壓魔女的詛咒,玻璃花窗上鑲著的不是至高神,而是身披白袍的圣女。她也有著一樣光輝亮麗的金發(fā)碧眼,此時垂眸而下,就彷佛在看顧著自己的愛子般,所有絢麗神圣的光芒全都愛憐地灌注在神座上的少年騎士。 明明都是食人的魔狼,一只卻把自己打扮得像正義使者一樣,這只黑狼不但算計(jì)同族,還要惡心同族。 滿身臟血、玻璃屑,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銀狼王從未如此狼狽,他氣得破口大罵:“你他媽的狗雜種從哪里弄來那群發(fā)瘋的玩意?” 穆夏不以為意一笑:“這可不能完全算在我頭上,我自己也沒有能力應(yīng)付,這不就請你來幫忙嗎?” 西里斯對同族的血rou不感興趣,不過現(xiàn)在他很樂意把這只黑狼的血rou一塊塊撕扯下來,咀嚼成rou泥吞下肚,再用他的骨頭磨牙,但是…… “你是新的黑狼王?!?/br> 西里斯恢復(fù)冷靜,冷藍(lán)色的豎瞳打量著少年狼人,銀狼王終于明白自己的失算在哪了。 “不就是闖了你的地盤嗎?我的狼群可以從薩夏周圍所有森林撤離,你的狼群還很弱小,森林才是狼最好的遮掩,我領(lǐng)地的食物很充足,那些地盤全部都可以劃給你?!?/br> 到底是狼王,西里斯能一邊應(yīng)付月女巫追殺,一邊在人類國度混上高位還是頗有手段和心計(jì)。 他在人群中潛伏多年,冷眼看著自以為沒有天敵的人類自相殘殺,鮮血和陰謀是魔物最好的滋養(yǎng),他的狼群無聲壯大到峻麗河的每一個角落,他的信徒也早早深入教會,暗地鼓吹著驅(qū)逐女巫的熱潮。 女巫避退荒野,黑狼群潰散滅亡,散漫的紅狼從沒成過氣后,唯獨(dú)生來高貴強(qiáng)大的銀狼將重返榮耀,重新回到被人類視作神明供俸的年代;弱小的人類男性是忠誠的走狗,美味的處女像小羊般任他們挑選,就連那個高傲美麗如女神的安柏也會是他的戰(zhàn)利品。 今天是他小瞧了這只黑狼,沒關(guān)系,這口氣先忍下來,現(xiàn)在他必須在月女巫和穆夏的夾殺安然撤退。 “你急著想討好你的女巫心上人,但我了解那些不能被稱作女人的女人,她們獻(xiàn)給女神的供品是狼頭,她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只狼,更別說你在薩夏搞的動靜。沒有女巫會信任一只狼,更何況是狼王,你確定你那位心上人愛的不是你的腦袋嗎?狼王的腦袋可值錢了。” 銀狼王想起那位黑發(fā)小女巫和黑狼的關(guān)系,這只狼還年輕,根本不懂狼人和女巫之間的血海深仇,看到美貌神秘的女巫就被迷得神魂顛倒。他從中挑撥,也許能拉攏這匹還不成氣候的黑狼群。 少年的聲音無辜而澄澈:“狼王?這里只有一只狼啊?!?/br> 騎士終于站起來,他從裝滿圣水的金盆抽出銀劍,劍身粼光閃爍,圣水從劍身滴滴答答落下,空氣中浮動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氣息, “而我穆夏.霍爾卓格將驅(qū)逐銀狼王,將榮耀之狼頭獻(xiàn)給至高神?!?/br> 他嘴里說的至高神,心里卻浮現(xiàn)黑發(fā)少女的身影。是啊,只有狼王的腦袋才配得上她的榮耀。 穆夏握著銀劍,感受著從血液沸騰的魔力和興奮,但很快被他壓下。今夜他只會是騎士。 察覺對方變化的氣息,西里斯還有什么不明白,他是想征服安柏那頭母獅,而這只幼崽卻是哈巴哈巴上趕著給女巫當(dāng)狗,簡直丟盡狼人的臉。 他冷笑:“你確定你穿的那身笨重的盔甲能追上我?” 西里斯一直留意著外面的動靜,那些死人似乎莫名其妙停止了躁動,不管這只黑狼用了什么邪惡的詛咒讓死人復(fù)活,但現(xiàn)在明顯已經(jīng)失效了。 穆夏也注意到外頭的死寂,他聳聳肩,有些無奈:“真可惜啊……” 西里斯懶得和他廢話,他做事果斷,也不留戀戰(zhàn)場,立刻就要用原形逃走。 “真可惜,我本來想一劍給你個痛快?!?/br> 少年的聲音近得彷佛就在耳旁,西里斯瞳孔一縮,面前閃過一道黑影,他下意識伸爪想突破,卻反而被一記更強(qiáng)的銳氣擊倒在地。 銀狼王感覺背部一陣灼痛,熱血噴涌而出,他齜牙咧嘴地看著攻擊的方向,下一秒,卻感覺血液凍結(jié),宛如詛咒反饋。 漆黑的毛發(fā)根根豎起,如同其爆涌的黑色魔力,漆黑如濃霧的巨狼露出銳利的犬牙,琥珀色的眼瞳閃爍著殺意。 “不可能!”西里斯不敢置信,這股氣息……兩頭黑狼王? 穆夏依然好整以暇站在神座旁:“怎么不可能,當(dāng)初你透漏黑狼王的蹤跡給紅騎士里奧.霍爾卓格,不就是預(yù)料狼王的血潑灑他全身時,他會被詛咒成為下一只黑狼王。” 屠龍者終究成惡龍,這是連教會和女巫都不知道的秘密,狼人是災(zāi)厄,狼王的血更是極致的詛咒,詛咒只會延續(xù),不會消失,所以狼王永生不死。 狼王一死,任何一頭狼可能會成為狼王,所以西里斯才故意泄漏黑狼王行縱給教會,黑狼王會在殺掉他的人類身上重生,但寄生在人類身上的狼王也會很虛弱,彼此都是折磨對方的牢籠。 西里斯這招極其陰毒,一次廢掉與自己地盤相爭的黑狼王和教會最強(qiáng)的騎士,銀狼群從今以后便肆無忌憚地在峻麗河擴(kuò)張。 追根究柢,所有源頭還是回到了狼人,不愧是大陸的詛咒之源。 西里斯不知道,他野心之舉造成的后果如星火燎原,被詛咒的紅騎士選擇自我封閉,被冷落的妻子沉迷黑魔法和魔女奪取了黑狼王的精血,之后便是長達(dá)十幾年的謊言、謀殺和鮮血……而如今這火終于反過來燒到西里斯自己身上了。 年輕的黑狼王對著宛如幽魂再現(xiàn)的老狼王微微一笑: “父親大人,我們一起吧?!?/br> 一起愉快地復(fù)仇吧。 作者有話說: 小狼:嘿嘿嘿嘿 ---- ps:今天去打第二劑,聽說副作用會很強(qiáng),奶茶周五已經(jīng)請假準(zhǔn)備躺平了gt;lt; 第一百二十章 血紅女巫 ◎公,公主殿下……◎ “怎么吹不熄??!” “再用力一點(diǎn)!” “我不行了!” 黑發(fā)少女雙眼緊閉, 小女巫們圍在她四周,一張張臉面紅耳赤,努力想吹熄女孩手中的蠟燭, 但幽藍(lán)色的小火苗卻始終屹立不搖,彷佛一塊結(jié)凍的冰晶, 連同女孩的靈魂一同冰封在黑暗的地下世界。 露西面色蒼白, 顯然沒料到會發(fā)生這種狀況。 她拿起蒔蘿身前的陶杯, 里頭已然空空如也。女孩倒抽一口冷氣,急切催促:“替身已經(jīng)用完了,冥獄的魔獸對活人的氣息很敏感,不吹熄引路的蠟燭,蒔蘿就無法從冥獄回來!” 加利文和亞歷克聽得一楞一楞,但也知道事態(tài)嚴(yán)重, 上面可是交代過要看著這位蒔蘿小姐, 人要是涼了,他們也活不久了。 野獸的思維簡單粗暴,騎士伸手就要空掌按掉那枚火光── “嘖!”加利文立刻收回手掌, 看著那簇完好無損的火光, 面色越發(fā)凝重。 火辣辣的刺痛沿著掌心蔓延,狼騎士努力維持冷靜,但心中卻是大駭, 要知道除了銀之外, 沒有什么可以傷害到這具身體啊。 焦頭爛額的眾人沒有留意他的異狀,葛妮絲和海蓮娜等人還在費(fèi)力地吹氣,維拉妮卡直接用手去扒蒔蘿眼皮。 情況膠著, 露西無計(jì)可施, 她轉(zhuǎn)頭看向城墻外, 城內(nèi)的喧囂不知何時已歸于死寂,蒼白的死尸群此時靜止不動,宛如一具具大理石雕像,姿態(tài)僵硬而詭異。 這是唯有在虧月之夜才能施展的偽復(fù)活術(shù),亡魂回歸大地,暫時控制住了死尸,但這不是長久之計(jì),邪惡的黑魔法已經(jīng)浸染尸體的每一寸根骨,亡靈只要一控制不住,死尸群就會再度蘇醒。 “我們……” “小心!” 加利文突然出手推開少女,葛妮絲握緊銀弓,一雙銳利的眼睛死死盯著加利文,對方渾然不覺,而是如臨大敵地盯著塔房的方向, 他的目光是之前女孩們出來的壁爐口,只聽一陣嘰嘰喳喳叫的sao亂聲,石板鋪成的地面嗡嗡震動,底下似有萬蟲鉆洞,有什么即將破土而出。 加利文看了一眼亞歷克,對方已經(jīng)兩手成爪,只差沒露出犬牙,他趕忙踢一腳過去,亞歷克這才反應(yīng)過來,立刻將手放在配劍上,他可是一個保護(hù)女性的人類騎士。 “嘰嘰!” 當(dāng)?shù)谝恢黄岷诘纳碛案Z出來,眾人都沒看清楚那是什么玩意,直到葛妮絲說了一聲老鼠,他們才發(fā)現(xiàn)那大得快接近小貓的玩意是老鼠,更叫女孩們渾身發(fā)顫的是壁爐下還有更多嘰嘰喳喳的催促聲。 加利文的目光在黑暗中無比清晰,那只大老鼠伸出細(xì)長的兩爪整理胡須,靈巧得像嬰孩的手指,眼窩有血紅的晶體閃動,給人一種不是活物的詭異感。 “那是什么玩意?” 彷佛在響應(yīng)他們的疑問,更多老鼠從壁爐竄出,嚇得一群人趕忙帶著蒔蘿,連拖帶拉地往城墻后退。 黑壓壓的老鼠群一下就占滿整個塔樓的地板,一雙雙紅眼睛和他們對視,不知是誰先餓得開始撕咬,鼠群發(fā)出凄厲的尖叫聲,空氣中血腥味漸濃,隱約間凝固出一層血紅的霧氣。 兩個狼騎士背脊微豎,唇下犬牙開始拉長,腦袋里有一只躁動的蜜蜂嗡嗡嗡叫,他們近乎要克制不住撲上去的沖動,狼的直覺尖叫著要驅(qū)逐任何可能的危險和入侵者。 隨著無數(shù)只紅眼睛消失,最后只剩下一雙血紅的眼珠;有什么東西正從尸塊血海中誕生出來,那是一個人形的生物。 “化形……怎么可能?” 葛妮絲喃喃自語,海蓮娜卻聽懂了,那是屬于月女巫的魔法,任意將姿態(tài)幻化成動物,藉此達(dá)到進(jìn)入各種縫隙和狹窄空間的目的,這本該是作為森林保護(hù)者的月女巫與萬物融為一體的神圣魔法,但眼前這個化形魔法實(shí)在太過于邪惡了…… “是誰?這里是霍爾卓格的領(lǐng)地,不準(zhǔn)亂動!” 加利文大聲喝斥,亞歷克低吼附和,幾乎可以說是野獸般的咆哮。倆狼背對女孩們,眼瞳迅速轉(zhuǎn)為野獸的澄黃,敏感的嗅覺撥開血霧,分辨來人的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