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節(jié)
蒔蘿先在錫杯倒了點嘗味道,她思忖著一杯的定價……一片精靈翅膀?或是精靈的消息?也許還可以再要點鹿角骨頭來,給rou桂和臟臟包磨磨牙……不過她很快想到,自己要怎么和這些森林居民溝通? 不遠處一個渾身蛇麟的森林民發(fā)出憤怒的嘶嘶聲,它的客人是個頂著紅蘑菇帽子的小人,此時像個跳蚤一樣原地跺腳,嘰哩咕嚕完全不知道在說什么。事實上,附近許多居民都在比手畫腳,吵得如火如荼。 “給我來一杯。”尖細的腔調卻是清晰的人類語言,蒔蘿驚喜地看向——地精? 矮小的精怪張著一雙蝙蝠似的大耳朵,純黑的眼瞳像是無法信任的空洞。它的手指異常纖細,似乎很擅長一些精巧的工作,此時卻不客氣伸手就要搶走蒔蘿的酒杯。 “先生,這是要交換的。如果你正巧知道關于精靈的事,我很樂意給你滿滿一杯新鮮的蘋果酒?!?/br> 地精皺起眉頭,它用一種無禮的眼神打量蒔蘿,彷佛在看一頭會說話的豬。它尖聲細語:“最近可是值得慶祝的日子,森林市集的酒水都應該免費?!?/br> 突然,它發(fā)出一陣邪惡的大笑聲:“只有外地人才會吝惜酒水,愚蠢無知又美味的外地人!” 蒔蘿有一瞬間心慌了下,但脖子上的銀墜帶來泌人的冰涼,一下就安撫了她。 小女巫露出微笑:“這不是一般的酒水,這是月神祭司——安柏女士的蘋果釀成的酒。” 效果完全超乎蒔蘿所預期,安柏這兩個字就彷佛最邪惡的詛咒,大笑到一半的地精像是一只瞬間被掐住脖子的公雞。它驚恐地看著蒔蘿,張大的嘴完全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蒔蘿滿意地欣賞它連滾帶爬的背影,想來安柏和青蛙的故事已經在地精之間成為恐怖傳說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個爽朗的笑聲加入這段插曲。 這下?lián)Q小女巫害怕了,蒔蘿緊張地看著這位遠比地精和自己都還高大的半人馬。 他已經享受完指甲美容,栗紅色的馬身閃著漂亮的光澤。俊美的人馬踏著輕快的步伐來到蒔蘿的攤位,看上去很是友好打招呼:“我從不喜歡那些家伙,一群狡詐粗俗的騙徒。” 蒔蘿微微放松下來。人馬的名聲比地精好上不少,它們是動物的信使,天生就精通無數(shù)語言,時常帶領獸群逃避天災。擅長奔跑和狩獵的它們信仰群山和新月,算是和月女巫交好的精怪之一。 “但他的確沒騙妳,這次的仲夏集會是為了慶祝,大家都達成酒水免費的共識,所以這群渾蛋沒一個賣酒??蓯鄣耐獾厝耍瑠呎娌蛔哌\。” 蒔蘿懊惱地放下勺子,這下她也不禁好奇:“你們在慶祝什么?。俊?/br> 人馬笑而不語,蒔蘿一點就通,直接讓出手上的錫杯。 人馬開心地接過去,他沒有急著喝,維持著不錯的禮儀提醒蒔蘿:“只要是住在這里的居民都該知道,就在前幾天,那個可怕的東西終于離開了森林。這次的仲夏市集比以往更加盛大,就是為了慶祝這件喜事,大家可都高興壞了!” 說完,他舉著酒杯高喊了奇怪的語言,四周不少居民跟著響應,歡快的大笑蓋住瑣碎的爭執(zhí)聲,不分種族和敵我,所有森林居民都共享著同一份喜悅。 “什么可怕的東西?”葛妮絲的聲音出現(xiàn)在蒔蘿身后,敏銳的女獵人焦急地看著人馬。 人馬對突然冒出來的女孩沒什么在意,他猛啜一口酒,芬芳的蘋果香氣讓他眼睛一亮,對著蒔蘿說:“全部賣給我,我勒泰翁乃山林女神的信徒,沒有人在森林跑得比我更快,更能知曉森林所有動靜,妳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回答?!?/br> 蒔蘿看了一眼焦急如焚的葛妮絲,想到被破壞的舊屋和米勒谷,糾結了一下,心中的天秤還是倒了: “那請你告訴我所有關于那個可怕東西的一切,它到底是什么?現(xiàn)在又身在何處?” “還能是什么?皮行者啊,那可怕的災厄在這座森林待了好久,我們這些可憐的家伙躲在洞xue和地下都快悶壞了,沒想到前幾天它突然不見了!這還不值得慶祝嗎?” 人馬舉起整個酒釜,灌了一大口酒,醇厚的蘋果香氣又讓他陶醉了好一會。 看著兩個女孩一臉莫名其妙,他才醉醺醺說:“啊,對了,妳們人類是這么稱呼皮行者——狼人。” 作者有話說: 小狼走的是純欲風,從小就開始練習裸/身皮草誘惑了 - ps:忘記說了,看到有小天使猜出老女巫的名字含意,奶茶好開心,每個女巫的名字都想了很久,除了含意,也要念得順口,但因為設定太多,才到現(xiàn)在都還沒完結qaq 雖然奶茶已經被自己的flag背刺扎成刺猬了,但奶茶還是要說,這個月可以完結!!!! 第二百四十二章 狼和女神(六) ◎瓜分妳們這些蠢女人?!?/br> 大概是在一年前, “它”彷佛從天而降,突然出現(xiàn)在月光森林。 人馬最先從風的氣息查覺到不詳,立刻帶著獸群分別往高山和地下洞xue避退。幸好那只可怕的魔物似乎只是誤入森林。它被月光迷惑, 始終在原地打轉。但就像一團徘徊不去的風暴,大家都嚇壞了, 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然而, 就在前幾日, 它突然從森林中消失了。至于狼去哪了,人馬只知道森林恢復寧靜,大家可以開心慶祝了。 葛妮絲和蒔蘿對視,彼此都能清晰看到對方的倒影,恐懼和興奮不分你我。 大釜的蘋果酒近乎要見底,人馬仰起半身, 兩只前腳往空中踩著虛步, 它興奮地嘶叫幾聲,然后就開始——奔跑,恩, 像馬一樣。 彷佛煙花噴射的訊號, 其他攤主也紛紛響應,他們不知道從哪里掏出酒桶,跟著一同狂飲歡慶。雖然吝惜酒水, 但大家還是愿意拿出橄欖、羊奶酪、野莓和看不出原料的腌rou共享, 畢竟后者不需要花費數(shù)年光陰來釀造。整個森林市集陷入的狂歡,不分種族,所有居民都在舉杯共舞、尖叫大笑。 葛妮絲也很興奮, 她對蒔蘿大喊:“蒔蘿, 妳聽到了嗎?” 蒔蘿還沒來得及說話, 就被一個狂舞的矮人硬生生撞到一旁,它簡直就像一顆失控的地面陀螺。 “跟我來?!贝蟾攀怯X得欠了人情,葛妮絲一把拉上她,蒔蘿趕忙捉住她的小藥柜,兩人一同擠入洶涌的人潮。 “葛妮絲,我不確定——”蒔蘿不知道要怎么說。她很樂意和朋友去對付一頭失控的山豬,但是狼人——這就像突然有人告訴你世界上真的有鬼,而且現(xiàn)在就在你家,哪怕是從小拜佛祖的信徒一時間也不可能勇上去吧。 “我們得先找到那頭人馬!”葛妮絲似乎完全憑著本能行動。她抓著蒔蘿胳膊的手很用力,像是想捉住一只逃跑的小鹿,又像是想捉住一把可以令她安心的弓箭。 兩個小女巫學著逆流而上的魚,在狂歡的人群中左右推擠。她們沿路還看到幾個陷入人潮的小女巫——膽怯的海蓮娜煢煢孑立,她正抱著一只雪白的小兔子,害怕又好奇地探頭探腦;貝姬已經完全融入森林市集,她正在和好幾個皮膚翠綠的樹精跳舞,一頂藤蔓和鮮花編織的花冠戴在她頭上,露出的手臂和臉龐全是涂滿果實汁液的彩繪。 她們還看到克麗緹娜,對方也看到她們,立刻開心地上來打招呼:“它們知道我是女巫后,就要我給金盞花吹口氣,加強女巫的祝福。我努力過了,花也亮了一點點,結果那個家伙竟然死皮賴臉不想認賬,我拿出女士的名義威脅他,哼哼…..” 她得意地拎著戰(zhàn)利品,那是一條燦燦發(fā)亮的琥珀手串,也是唯有豐沃的森林才能醞釀出來的自然寶石。 她炫耀到一半,也被葛妮絲一把拉著走。 “喂、喂,干什么???!”克麗緹娜向蒔蘿眨眨眼,蒔蘿搖搖頭,勸她放棄,此時的葛妮絲已經被柏莎附身了。 她們一路東推西擠,終于找到了勒泰翁。 酒足飯飽的人馬正和幾個明媚可愛的少女聊天說笑。這些少女自然也不是人類,一頭濃密如瀑的長發(fā)生出一對交織的犄角,綠葉和鮮花彷佛點綴在枝頭,她們白皙姣好的腰身下與人馬相似又不一樣,那里接著一對纖細的鹿蹄子。 森林女妖們好奇地打量著幾個慌慌張張的小女巫。她們圍著一座用石頭堆砌的土窯,上面插滿長短不一的蘆管。蒔蘿動動鼻子,猜測土坑下面應該悶燒著各種煙草和香料,果然就看人馬往蘆管吸了一口,然后朝空中吐出一陣閃亮的銀霧,臉上很是享受。 煙酒不離,人馬的生活真的很快活呢。蒔蘿摸了摸被葛妮絲掐痛的手臂。 葛妮絲沒什么耐心,她急切地想和人馬交談: “你們慶祝得太早了,只要狼人沒有被發(fā)現(xiàn)并殺死,森林就永無安寧之日!那匹狼隨時會回來,我是米勒谷的女巫,我們生來就為了驅逐狼人,你必須幫我們一起想辦法追蹤它在哪!” 但對方只懶洋洋抬了她一眼,這次他換了一個煙管,吐出粉藍色的濃霧。森林民朝生夢死,女巫的信念和人類的律法對對它們來說就像一吹即散的煙氣,他們不懂也不想懂。 “妳還是幼崽吧?勸妳們快離開森林,我們尊重法力強大的女巫,也會保護她們的幼崽,所以我不可能帶妳去找皮行者,那和送死沒區(qū)別?!?/br> 他舒爽地嘆了一口濃霧,苦艾、紫羅蘭和黑煙莓的熏香濃烈如酒,葛妮絲說到一半,就被嗆了好幾口氣。 二手煙有毒,蒔蘿皺了皺眉想拉著她遠離人馬,跟著勸解道:“葛妮絲,狼人現(xiàn)在也不在森林,我們還是先找其他人吧,等大家回去后再告訴佛格萊桑女士,我剛才看海蓮娜都嚇壞了……” 葛妮絲煩躁地抽回手:“是妳們兩個不行,不代表別人不可以?!?/br> 克麗緹娜瞪大眼睛,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蒔蘿。 女孩倒是一臉平靜:“葛妮絲,我們真的知道狼人是什么東西嗎?妳真的想過一只活生生的狼人出現(xiàn)在妳面前……” “我們不該害怕!我們是月亮庇護的女巫!” “但妳不是!至少我們都還不是,我們才剛學會拉弓,連小鳥都射不準?!?/br> 葛妮絲沉下臉,她冷冷盯著蒔蘿,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每個偉大的女士一開始都是如此,所以就這樣放棄戰(zhàn)斗?任由狼人踐踏月光森林?蒔蘿,妳總是一次次讓我失望,到了這種地步,妳仍然在逃避,不愿意把握機會。” 蒔蘿依然處于震驚多過于憤怒:“我說了,把這件事告訴女士,不代表袖手旁觀。照妳說的,我們去找狼人,然后呢?妳現(xiàn)在有銀器?就算妳天下無敵,還有其他人呢?” “所以維拉妮卡讓妳滾的時候,妳連反抗都不愿意,妳打從心底就承認自己弱小,這樣讓別人怎么看得起妳!” 蒔蘿這次真的怒了,她瞪著眼前也不過十歲的女孩:“承認自己弱小又如何?是!我怕死了,我怕妳被狼人咬得稀巴爛!維拉妮是個大白癡,她的計劃更是愚蠢,葛妮絲,我以為妳至少明白……” “妳看!這就是維拉妮卡討厭妳的地方,妳總是比我們任何人都還要置身事外,海蓮娜至少還敢去告狀,而妳只敢躲在屋子等安柏大人,練習那些永遠不會成功的魔藥!” 克麗緹娜應聲插入:“葛妮絲,妳過分了!” “妳之前學嬰兒含糖舔著我調制的黑甜梅潤喉膏,還有方才靠著我的蘋果酒賄賂消息時,怎么就沒覺得它失?。?!” 克麗緹娜:當我沒說。 葛妮絲困窘了一瞬,但很快上涌的怒火讓她氣勢更盛: “所以妳要把自己煮得香噴噴等狼人來嗎?還是和之前一樣,永遠等安柏大人過來救妳!” 蒔蘿可不怕她:“當然,因為我的女士是最強大的女巫,就連上次柏莎大人差點沒給山豬撞死,都要向她求助!” “不準妳說我的女士!” “妳先的!” “妳們夠了,這里不是米勒谷,快停下!”克麗緹娜大聲打斷,她一邊擋在兩個弩張劍拔的小伙伴之間,一邊惡狠狠瞪著所有看熱鬧的森林民,現(xiàn)在她們這邊簡直變成這場狂歡舞會的戲臺。 花煙草和紅胡椒的氣息叫人躁動不安,人馬一邊笑著用鼻子噴出粉紅色的煙氣,一邊隔岸觀火:“別停、別停,哈哈哈哈哈,妳們女巫不是會惡咒嗎?來點助助興??! 蒔蘿怒目瞪向那個老煙槍,卻突然和一個森林女妖對上視線。對方朝自己眨眨眼睛,一雙雌鹿般的眼眸又大又黑,輕搧著細密的睫毛。 只見女妖往自己的蘆管用力吹一口氣,本來正一臉享受吸允著對面蘆管的人馬突然被狠狠嗆了一口,這會不只是它的嘴巴,連同鼻子和耳朵都噴出了粉色的煙氣。他瘋狂咳嗽,整個身子像沸騰的茶壺,半點幸災樂禍的空閑也沒了。 森林女妖笑嘻嘻地吐一口煙氣,像是憑空罩下了輕盈柔軟的銀紗,驅散了令人煩躁的粉紅香氣。雪松杖、鼠尾草、毛蕊花、葵根、薄荷等溫郁的森林香氣淡入空中。滿腔的怒氣奇異地隨著煙霧散去,蒔蘿冷靜下來,她對那個女妖露出感激的微笑。 爭吵聲停止,圍觀的看客紛紛失望散去,至于人馬,還沒喘過氣。 “克麗緹娜,快午夜了?!鄙P蘿提醒。 克麗緹娜松一口氣,立刻點點頭。蒔蘿跟在她身后,也不管葛妮絲有沒有跟上。 葛妮絲的聲音突然在背后響起:“蒔蘿,我一直把妳當作和我平等的對手,就像安柏大人和我的女士一樣并肩而行,我們都將繼承女士的意志覲見女神殿,妳知道有多少人在看著我們嗎?” 散去的看客又有重新匯聚的跡象,蒔蘿沒有如它們所愿。 她異常冷靜,看著葛妮絲,像是在看著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自我介紹道:“我的名字叫蒔蘿,這是安柏為我取的名字,因為她用一打蒔蘿香料才買下我,所以米勒谷才有一個叫做蒔蘿的女巫” “葛妮絲,有一句話妳說得對,我置身事外,因為其他人我根本不在乎,安柏才是那個把我從臭掉的漁獲撈出來的人,她才是我所服侍的女士。就算妳和維拉妮卡把我看成垃圾又如何?在安柏眼底我才是她精心培育的弟子,她選擇了我,不是妳們!” 葛妮絲啞口無言地看著她,就連克麗緹娜也驚訝地用眼角余光覷著她。 黑發(fā)女孩的外表本就格格不入,大多數(shù)蒔蘿總是很隨和,就和葛妮絲說的一樣,她總是置身事外,總是在觀察其他人,就像蛾的幼蟲混入蝴蝶的卵,相似卻完全不一樣。 蒔蘿搖搖頭:“葛妮絲,妳只是想完全變成柏莎大人,而我不想,我也做不到和安柏一樣。但就算我永遠不可能變成妳所謂的強大,我也會用我的方式讓她驕傲,以我的名字為傲?!?/br> “我們當然要像女士一樣啊?!备鹉萁z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她無法理解蒔蘿的想法,這理當是每個女孩的目標,接替女士的工作,成為下一個大女巫。 如果不能成為和女士一樣的人,蒔蘿,我們又應該成為什么? _ 走了一段路,克麗緹娜嘆一口氣:“蒔蘿,妳脖子快抽筋了吧。” 蒔蘿遮掩似地轉過頭??他惥熌刃χ牧伺乃骸凹热粨模突厝フ宜?。葛妮絲這個人就像野馬一樣,除了柏莎女士誰都拉不住她,妳還是第一個敢和她吵架的人呢?!?/br> 蒔蘿有點艱難地說:“請妳跟我去,我一個人打不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