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陸子安平常練習用左手畫畫,右手也能畫一陣,兩手交換揮動炭筆,兩個多小時替徐舒意繪制了一幅側面肖像畫。 不得不夸贊,陸子安的繪畫技巧在右胳膊畸形的情況下都如此精湛,假若他的處境,能有商靳沉一小半的好,這孩子八成能在繪畫界大有作為。 徐舒意惋惜地嘆了口氣。 陸子安隱約感知到對方忍了幾個小時的好奇,也該要問自己了,主動解釋說,“我沒有考上美院,其實我的畫畫技術并不好的,我也不是一個很有志向的人,當初學的是師范?!?/br> 那為什么不讀書,跑到云藏當叫花子呢? 徐舒意對他的好奇平息了一整年,若不是商靳沉跑出來攪局,徐舒意感覺總有一天,陸子安會主動對他說出來的。 目前從這兩句話可以判定的是,陸子安是個有藝術天賦的孩子,只可惜某些原因,例如金錢的問題,畢竟學美術特別費錢,一年要砸十幾萬的。 當老師相比較要單純穩(wěn)定一些。 徐舒意并不為自己推測到的感到興奮,只是一種同病相憐的難過油然而生。 徐舒意最想問他,究竟是怎么認識商靳沉的? 若說是看財經新聞,或者內與八卦,也是極有可能的,商靳沉算媒體平臺的寵兒了。 正當兩人的交談又重新陷入死寂。 聽見外面偌大的庭院里,有車輛急速地開進來,而后有人從車艙大步跳出,拉開后備箱道,“商總說上樓輕一點,他的備用電池快點送上去?!?/br> 原來那個商某人還一直站在樓上???! 陸子安開口說,“他居然還沒走?” 徐舒意說,“冷到忍不住就走了?!?/br> 陸子安雖然對商三自帶莫須有的痛恨,但他不想商三出什么意外連累徐舒意,恨道,“不然你罵他,叫他快走?” 徐舒意噗嗤笑出聲,將手中的肖像畫舉起來認真打量。 “商靳沉不是愣頭青,他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想要的臺階一會兒有人會給他的?!?/br> 陸子安哦了一聲,摸出削炭筆的小刀,翻開鉛筆盒,認真地削起了鉛筆。 須臾,可能是商靳沉缺電的裝置更換了電池,沉重到像是要毀滅城市的腳步聲,緩慢地從上層下降。 陸子安緊張道,“他過來了。”手里攥著的小刀子在筆桿間來回滑動。 其實商靳沉并沒有什么可怕的,商三若是要鬧得雞飛狗跳,早給徐舒意瘋狂撥打電話了。 徐舒意只奇怪陸子安的情緒波動很大,眼神的搖曳與閃爍分明像在回憶另外的一種很可怕的聲音。 不由握住陸子安徹底冰涼的指尖,輕聲說,“放心吧,商靳沉以后不會跟你隨便動手了?!?/br> 別的不談,商靳沉又不是一個帶有暴力傾向的人,雖說他打了陸子安那一拳極不冷靜,但他在三樓吹了幾個小時的冷風,之后不會再輕易沖動了。 徐舒意并不想自己如此了解商三,只希望對方真的誤會點什么,今晚立刻帶起滿身冷颼颼的寒氣返回龍城。 接下來的幾天,商靳沉果真銷聲匿跡。 徐舒意在此期間參與了一場聯合手術,當事人攀登雪山的途中不幸滾落山崖,掛在低矮的樹叢里幾天幾夜,不幸中的萬幸是則是撿了半條命回來,另外半條是五個來自不同科室的主治醫(yī)生一起會診,拼盡全力。 徐舒意也是見慣大場面的人了,可是病患的一只腳壞死程度相當嚴重,需要立刻決定是否截肢。 徐舒意也不是從未接手過截肢手術的醫(yī)生,只是躺在手術臺上的病患委實太過年輕,等他蘇醒來發(fā)現自己空蕩蕩的褲管,內心遭受的創(chuàng)傷將是多么痛苦! 最終病患的家屬及時趕到,將登山的失.足青年轉移去了云藏附近的市級大醫(yī)院接受治療。 主治的大夫們都說那家屬眼睛里沒水,鼎鼎大名的徐醫(yī)生都斷定那只腳沒救了,對方還不肯相信徐醫(yī)生的精湛藝術。 其實徐舒意倒是沒什么所謂,他趁人都散了,獨自坐到了步梯間的轉角處,從兜里掏出來一盒沒收病人的煙。 誰說當醫(yī)生的見慣了生死,能在任何情況都做到心無波瀾? 剛才手術室外鬧哄哄的,病患家屬嘶聲力竭地哭喊,無一不再拷打徐舒意的內心。 假如我的醫(yī)術再高明一點,再更精湛一點就好了。 香煙叼在嘴角,徐醫(yī)生不太熟練地點燃打火機,含著煙蒂的部分使勁嘬了一大口。 濃烈的煙氣差點沒給他當場送走。 好難受! 徐醫(yī)生扶著樓梯欄桿狂咳幾分鐘,差點沒將肺葉給咳出來。 心說為什么商靳沉之前抽煙,那么有滋有味的,這東西好難吸。 調整好凌亂的情緒,徐舒意靠在冰冷的墻面不停反思。 可能他也老了,尤其在看見一些病人垂死掙扎的時候,特別容易產生無能為力的空虛感。 縣級醫(yī)院的下班時間很準時,沒什么特殊情況的話,一般不用特別留下加班。 徐舒意打算坐上大巴車,跟其他醫(yī)生一起返回站點宿舍。 某輛分外眼熟的黑色商務豪車朝他的方向摁動了兩聲喇叭。 不知道,為什么有個很不合時宜的聲音在他的沉悶一天的顱腦中盤桓。 我商三又殺回來啦~ 徐舒意訕訕一笑,居然起了一點惡意的心思,準備拿某個人撒撒氣也挺解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