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鐘后。

    三名天魔道真人，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互相交換著驚懼難言的目光。

    真元，已經(jīng)不多了！

    第五十二章 見背意難平

    爆殺！

    羅衍好整以暇地動用五行神光，將三名天魔道真人耗盡真元，然后直接裹住一人，瞬間將其爆殺。

    另外兩人終于意識到不對，便打算抽身逃跑。

    結(jié)果被羅衍用黃庭昆吾劍再次爆殺一人，最后動用人劍合一，將最后的魔道金丹真人斬殺。

    殺完之后，羅衍才驟然驚覺：自己好像沒注意對方是什么境界來著。

    “兩個存神階，和你一樣?！崩鲧R回答說道，“還有一個是尋根階。”

    “原來如此?！绷_衍便奇怪問道，“我怎么沒注意到，其中的某個敵人比其他兩人更強？”

    對于這人的明知故問，昆侖鏡和青萍劍都不想理他，只是沉默。

    羅衍也覺得有些無趣，畢竟這一身的絕強實力，卻因為要維持虛偽人設(shè)而無人知曉，實在是沒意思。

    他便徑自御劍而去，踏上了返回玉清觀的道路。

    回到玉清觀，羅衍已經(jīng)在心里盤算好了說法。

    例如什么誤入截教遺跡，吞服陽霞朱明丹；流落九幽黃泉，服食彼岸花瓣；偶遇海外仙山，獲得金漿玉液等等……凡是魏東流那邊的奇遇，都可以移花接木轉(zhuǎn)到羅衍身上。

    反正也不可能有人去找魏東流對峙求證的嘛。

    回到天工坊，羅衍便意外地發(fā)現(xiàn)，大師兄令狐楚和三師姐梁若華，站在石鼎長老的房間門口，臉色凝重地互相交談。

    “小師弟，你回來了?！币娏_衍終于歸來，令狐楚憂心忡忡地說道，“快些進(jìn)去吧，師父也很想見你了。”

    羅衍：？

    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走進(jìn)房間，羅衍便看見石鼎長老臉色灰敗地坐在床上，石琉璃趴在床邊，抱著父親嗚嗚哭泣。

    “師父，你這是怎么了？”羅衍連忙大驚失色，同樣撲到石鼎長老的床邊，悲痛叫道。

    “哈哈哈，為師沒事。”石鼎長老便露出強行振作的笑容來，“被幾個天魔道的長老伏擊了而已?！?/br>
    “都怪我?！笔鹆г谂赃吰怀陕暎叭舨皇菫榱藥胰ぴL紫府秘境……”

    “琉璃?！笔﹂L老伸出手臂，慈愛地摸著女兒的頭發(fā)，“不是你的原因?！?/br>
    “魔道是在針對我玉清觀進(jìn)行伏擊，父親作為天工坊之主，被魔道盯上是必然的事情，和你無關(guān)?！?/br>
    羅衍在旁邊含淚聽著，心想原來如此。

    是為了帶石大小姐去尋訪秘境，在返程路上被天魔道伏擊了么？倒是和我一樣。

    只不過我是直接一挑三反殺，而師父卻沒能做到，畢竟玉清觀也不以戰(zhàn)力見長……等下，師父往常賴以自保的天工百寶袋，已經(jīng)提前給了我啊！

    難不成，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不用想了，就是這樣吧。”昆侖鏡嘆息說道。

    羅衍沉默良久，問道：

    “師父，您這傷勢……”

    “不要緊。”石鼎長老笑著說道。

    不要緊，那就是沒救了是吧？羅衍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他這邊微微頷首，便起身離去，將時間留給他們父女倆。

    來到外面，羅衍便問令狐楚道：

    “師父的傷勢，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魔之毒，侵入五臟六腑，藥石難醫(yī)?！绷詈吐曊f道，“萬象仙人說，現(xiàn)今之計是趕緊兵解，還能確保轉(zhuǎn)世投胎?！?/br>
    羅衍再次沉默良久，問道：

    “師父的意思呢？”

    梁若華搖了搖頭。

    不好說？那就是打算兵解，只是有些舍不得琉璃吧。

    “阿鏡，青萍?！绷_衍在心里低聲喚道，“這種情況，有什么辦法嗎？”

    “觀水?！崩鲧R低聲勸道，“魔毒可以治，但腐壞的rou身沒法再復(fù)原，除非將魂魄轉(zhuǎn)移別處，或有得救。”

    “但是別忘了，魂魄本身需要rou體滋養(yǎng)。”青萍劍補充說道，“沒了rou體，便只能修鬼嬰之道，陽壽在五千年到近萬年不等，但終歸難逃一死，且魂魄本源消耗太多，不可能再投胎轉(zhuǎn)世了。”

    羅衍無言思索片刻，便再次轉(zhuǎn)回房間。

    “師父?！彼诖策叞莸剐卸Y。

    “琉璃，你先出去。”石鼎長老看出他有話要說，便吩咐說道。

    石琉璃擦了擦眼淚，便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

    “師父?！绷_衍站起身來，低聲說道，“魔毒有辦法醫(yī)治，只是……”

    “只是rou體不能修復(fù)，是吧？”石鼎長老灑脫笑道，“不必了，我已經(jīng)做好兵解準(zhǔn)備。”

    他緩緩抬起目光，看著頭頂?shù)奶旎ò?，喚道?/br>
    “羅衍，過來?！?/br>
    羅衍立刻曉得他是要托孤了，連忙來到他的床邊。

    “為師這一輩子，并無太多遺憾。”石鼎長老溫和地看著他，“唯一放不下心的，只有你和琉璃而已。”

    “我們蓬萊玉清觀，雖然不似蜀山那般鋒芒畢露，但歸根結(jié)底還是能者居上。”

    “羅衍，你生性穩(wěn)重，擅于藏拙。大多數(shù)情況下這是好事，但也會讓你錯失很多機(jī)會。”

    “待為師走后，你便是天工坊之主，需謹(jǐn)記當(dāng)上則上，不可……咳咳！讓人看輕?！?/br>
    他艱難地咳嗽了一會兒，又道：

    “琉璃……她自幼受為師寵愛，沒有吃過太多的苦?！?/br>
    “以后，還要請你多多費心了?！?/br>
    “師父放心。”羅衍連忙說道，“我定會對師姐不離不棄……”

    “羅衍?！笔﹂L老抬手打斷了他，“為師信得過你?！?/br>
    他發(fā)出仿佛風(fēng)箱漏氣般的呼吸聲，吃力地道：

    “我……也不求琉璃能結(jié)丹成嬰，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度過余生?！?/br>
    “可惜了，見不到你們結(jié)為道侶……”

    羅衍在旁邊含淚聽著，突然外面有人推門進(jìn)來，卻是矮小佝僂的萬象仙人：

    “石鼎，時辰已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有勞仙人了?！笔﹂L老虛弱地道。

    “若你要保留宿慧，讓轉(zhuǎn)世投胎后，仍有記憶覺醒的可能，老朽這邊也有法子?！比f象仙人見他這般看開，反而略微有些不忍，說道。

    石鼎長老沉默片刻，搖頭笑道：

    “不用了?！?/br>
    “后輩自有后輩的命數(shù)，我又何必留戀強求不去？”

    “羅衍，你在外面守著，休要讓琉璃進(jìn)來，看著傷心……”

    他慢慢地闔上眼瞼，羅衍最后在心里嘆了口氣，便朝萬象仙人拜倒行禮，隨后決然起身離去。

    剛出了門，石琉璃便倉皇無措地迎上前來，問道：

    “師弟，父親呢？”

    羅衍沉痛地?fù)u了搖頭。

    石琉璃怔怔地看著他，突然就想要往里面沖，卻被羅衍一把抱住。

    “師姐！”羅衍悲痛說道，“師父說了，叫你不要進(jìn)去，免得傷心……萬象仙人在幫師父兵解，也不能受到打擾！”

    石琉璃還在猛烈掙扎，但聽得后半句話，頓時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氣，緩緩癱倒在他的懷里。

    第五十三章 龍失其首

    石鼎長老兵解了。

    等萬象仙人打開房門，眾人再次涌入房間，便已經(jīng)不見石鼎長老的蹤影。

    沒有殘骸，沒有衣物，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得干干凈凈。

    萬象仙人捋著胡須沉默不語，聞訊趕來的玄都掌教，正抓著令狐楚詢問事情經(jīng)過。

    令狐楚雙目通紅，勉強說了幾句。他并未跟著石鼎長老外出，因此也不曉得事情經(jīng)過。

    三師姐梁若華，則是在旁邊默默落淚，面上神情悲痛有之，彷徨亦有之。

    最應(yīng)該傷心的羅衍和石琉璃，卻出乎意料地沒什么表情。

    羅衍將石琉璃輕輕抱住，看著師父原本躺著的位置，還有些無法接受現(xiàn)實。

    俺的師父，就這么……沒了？

    一時間，他仿佛失去了流淚的能力，腦海里有千百個念頭在交織，又像是空空蕩蕩，一片空白。

    石琉璃同樣直勾勾地盯著床鋪，沒有落淚，只是一言不發(fā)。